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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御史大夫 第49節(jié)

    “再喊一遍。”

    脫脫扭了扭身子,裝作不知:“喊什么呀?”

    “你剛才喊我什么?”

    脫脫咯咯直笑,臉一別:“不知道,忘記啦!”謝珣捏住她下頜,把泛著花瓣色澤的臉正過來欣賞,脫脫卻忽兩眼放光:

    “哎呀,如果孫思賢真的接了魏博節(jié)帥,又有心歸化,朝廷是不是得派重臣去冊封?”

    她那點心思謝珣心知肚明,他笑笑:“孫思賢如果獻(xiàn)上魏博六州的輿圖跟戶籍計簿,奉表歸國,那才顯得有誠意。自然,朝廷也會派重臣去宣諭?!?/br>
    “是不是還會派小謝相公去呀?”脫脫腦子早飛了,盤算著冊封的事說不定速戰(zhàn)速決,這個時令魏博也是冷的不行呦,不過,到魏博去正好能買些好貂皮來,水光油滑的,又漂亮又保暖……

    謝珣的聲音把她從暢想中拉回來:“陛下屬意中書舍人崔皓,學(xué)士確實合適?!?/br>
    脫脫一愣,怏怏不樂“哦”了聲,嘟囔說:“是不是阿爺還有你,跟學(xué)士的私人關(guān)系很好呀,你們不會結(jié)黨吧?”

    “學(xué)士日后也是要拜相的人,政事堂幾個宰相結(jié)什么黨?”謝珣在她眉心輕輕落下一吻,“你要不要跟學(xué)士一起去魏博?冊封團要帶些朝廷官員跟著去的?!?/br>
    脫脫不高興一推他,嬌嗔說:“你故意的,你不去我才不去呢!冊封團要緊的是禮部別出岔子,河北不同于長安,至于其余人,不過是個幫襯,要是再需要藩書譯語隨行,反正別找我……”

    驀地想起康十四娘,脫脫不覺手撫衣領(lǐng),“臺主……”謝珣的唇忽貼了上來,他低笑,“不說朝廷的事了,你在老師家過得高興嗎?”

    脫脫嘻地笑了聲,離開他懷抱,牽著謝珣的手往自己偏院疾步跑去,進了屋,踩過一地多余花枝,指著凈水瓶說:

    “你瞧,這是我插的!”

    說完,一雙眼熱切地望著他等夸獎,謝珣只隨意打量兩眼:“還不錯。”

    脫脫搡他:“你好敷衍呀,哪里不錯?”她自覺已經(jīng)把崔仙蕙學(xué)了個十成像,沒想到,謝珣根本都沒用心端詳。

    “在老師家學(xué)的?”謝珣俯身嗅了嗅梅香,隨手給撥正了一番,脫脫看他那個行云流水又狀似無意的動作,像極了崔仙蕙,不知為何,方才還興致盎然的情緒,倏地就消失大半。

    “你又不愛插花,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敝x珣笑言。

    脫脫烏濃的睫毛一閃一閃的,忽然說:“我今天見著你想娶的五姓女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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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兩相處(24)

    不知她又瘋什么勁, 謝珣笑了,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不過癮, 又親了一下接一下。脫脫卻不愿意投進他的懷抱里,咬著紅唇:

    “小崔娘子,你認(rèn)得嗎?”

    謝珣還真想了一想, 不記得自己認(rèn)識什么小崔娘子:“她是誰?”

    脫脫狐疑地瞅著他:“撒謊,你不就想娶個五姓女嗎?以前,在典客署, 我聽李丞說宰相都會遺憾自己沒能娶個五姓女,看來真不假。小謝相公, 全長安城的五姓女芳齡幾何, 閨名小字, 御史臺都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吧?”

    看她掰著手指頭一五一十地咋呼著,謝珣太習(xí)慣了, 微笑說:“對,全長安城待字閨中的小娘子我都了如指掌, 恨不得都娶了?!?/br>
    脫脫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大發(fā)脾氣,小臉迷茫,竟沒了下文, 默不作聲把地上修剪掉的梅枝撿了起來,像是自語:

    “長的好好的,我為什么要把它們修成別人喜歡的樣子呀?”

    她走了出去, 把梅枝放回梅樹下,謝珣憑欄看著她身影,問道:“今天是怎么了?”

    脫脫用鹿皮小靴子踢土,磨磨蹭蹭的, 一張嘴,呼哈吐著大口大口的白霧:

    “小崔娘子會插花,她說話溫溫柔柔的,笑也很溫柔,她走路姿態(tài)更好看,裙裾就像微風(fēng)拂過的湖面,大家都很喜歡她,你喜歡嗎?”

    謝珣簡直莫名其妙,蹙眉道:“我都不認(rèn)識她?!?/br>
    “你很想認(rèn)識呀?”脫脫一腳踢飛一搓土,朝謝珣的方向,“清河崔氏,很了不起嗎?”

    謝珣頷首:“是了不起,關(guān)東望族,天下第一門第?!?/br>
    脫脫“哦”了聲,長長拖個調(diào)子:“謝氏也不比不上?”

    謝珣痛快地承認(rèn)了自己門第不如清河崔,脫脫沮喪地別開臉,有些粗暴地把落在肩頭的梅瓣拂掉:

    “那你是不是很想娶天下第一門第?”

    “以前有。”謝珣坦蕩的讓人生氣。

    脫脫幾乎要氣死在當(dāng)場:“那你去娶呀!”

    謝珣還只是微微笑:“以前,我想過自己會娶一位出身良好溫柔賢惠的妻子,興趣相投,琴瑟和鳴。”

    脫脫聽得直撓頭,發(fā)髻被她揉亂了,散落下來,小臉被凍的冰涼也不肯進去。

    “但現(xiàn)在沒這種想法了,你是什么樣,我的妻子就是什么樣?!?/br>
    這話聽得脫脫心頭guntang,簡直要喜極而泣,她提裙飛上來,張開雙臂,一開口,如鶯聲流亂:

    “我要你抱抱我!”

    謝珣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脫脫委屈說:“你見了小崔娘子會喜歡她嗎?”

    “不會?!?/br>
    “那要是喜歡上了呢?”脫脫翻來覆去假設(shè)。

    “不會?!?/br>
    “你會娶她嗎?”

    “不會?!?/br>
    兩人都不說話了,四目相對,脫脫的眼睛如璀璨天光,仿佛棲息著神明,她忽然狠狠咬了謝珣一口,太突兀,謝珣吃痛有些驚詫地看著她。

    她把腦袋一揚:“你只能愛我一個,要是敢辜負(fù)我,小謝,我就再不跟你好啦!”

    展袖如云,謝珣垂眸看看手腕,興味十足的:“你要是辜負(fù)我呢?”

    咦,這個問題從不在脫脫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她愣片刻,說:“那就叫我牙齒掉光,成一頭禿驢!”

    晚霞漫卷,空氣干冷干冷的,脫脫一抽鼻子,趕緊又問:“是我好,還是五姓女好?”

    “你好?!?/br>
    她朝他胸口窩一戳,點了又點:“這里,只能有我一個人?!闭f著,目光炯炯一揚臉,眉翠如遠(yuǎn)山,“我不比她們差,我知道,她們會的我不會,但是我會的她們也不會呀。最重要的是,我要是認(rèn)定了誰,就會一心一意愛他,你也是,對嗎?”

    手上梅香重,在寒氣凜冽的黃昏更添一份清絕,謝珣揉捏著她手指:“我寫給你,好不好?”

    謝珣把她領(lǐng)進書房,備好筆墨,寫下幾筆放縱飄逸的行草,脫脫一字一字念出來:

    “相憐相愛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

    她頭一歪:“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我想的什么意思?”

    “剛才你說的那些?!?/br>
    脫脫丟開筆墨,毫不在意,只把柔弱無骨的身子貼上去,抱緊他,謝珣人寬肩細(xì)腰,隔著厚厚的衣袍也能感受到那股剛勁,脫脫覺得很安全,把臉埋在他胸口:

    “我愛小謝相公,誰也搶不走你?!?/br>
    謝珣揉著她頭發(fā),低聲說:“放心,我是你一個人的,沒人搶的走?!?/br>
    兩人卿卿我我半晌,脫脫還是收起了字帖,如奉珍寶,放進存錢的小匣子里。謝珣見狀,笑她一句:

    “我還以為,你要珍之重之,最起碼要疊放到貼身的荷包里。原來,扔到阿堵物堆里來了?!?/br>
    脫脫不以為然,兩腿一盤:“你提醒了我呢?!彼炎约旱氖罪?、通寶稀里嘩啦擺到榻上,好一陣清點,又把自己小算盤打的一聲比一聲脆響,小嘴嘟囔著,不知在算什么。

    謝珣走過來,一俯身,手指輕輕撥了兩下,眉毛一挑,曖昧笑問:

    “怎么樣?夠買沒墻頭的院子了嗎?”

    “你真煩人!”脫脫聽出他調(diào)侃的語氣,拿算盤輕敲他腦袋,“哼,又瞧不起人?!?/br>
    謝珣捂著額頭,半晌沒說話。

    脫脫趕緊爬到他身邊,挪開他手,心急說:“我沒用什么力氣,打疼你了嗎?”她扳正他的臉,“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啦?!?/br>
    少女吐氣如蘭,謝珣覺得被她溫?zé)岷粑偬?,一顆心沉沉跳得急,他眼中促狹一閃,“騙你的?!?/br>
    脫脫哼哼唧唧,當(dāng)即彎起手指在嘴里哈了口氣,朝他腦門狠狠一彈:“這下疼了吧?叫你敢騙我!”

    真有些疼,謝珣一下抱住她,往下倒去,兩只胳膊撐在她身側(cè),脫脫笑著把小手抵在他胸膛,嬌腮欲暈,“我還沒算好賬呢!”

    “不算,”謝珣幽暗的氣息落在耳畔,外頭霞光散了,暮色深重,屋里只掌了一豆燈火,他脫了外裳,余一件雪白單衣,更顯脫俗絕塵,脫脫秋波流轉(zhuǎn),有些癡了。

    謝珣熱情的唇已經(jīng)開始游走,對她輕佻:“我們歡好?”他動情的樣子沾染著野蠻蓬勃的欲望,每到攻城略地時,那張英俊的臉,總有幾分猙獰的意思。

    脫脫一想到他白天在政事堂的模樣,心尖都在顫,她顫顫摟住他脖子,呼吸不太穩(wěn):“小謝相公,是不是我太迷人了你就失控啦?”

    “對,我一見你就昏了頭。”謝珣的手從她眉眼滑到唇邊,揉了又揉,直到把她一張飽滿小嘴摩挲到殷紅如血,一靠近,脫脫近距離看著他眉眼,幾乎為之神魂顛倒,剛要張嘴,謝珣阻止了她,“別說話”。

    她在淋漓的汗意中再度纏緊他,聲音啞啞的,像稚子般脆弱:“小謝相公,我覺得我太高興了,我什么都有了,我好高興呀!”

    謝珣聞言不語,只用更深的動作回應(yīng)著身下的嬌人兒。

    這個年關(guān),皇帝過得喜氣洋洋,那些因戰(zhàn)事上表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天子的文臣們并沒想到,在朝廷窩囊透頂時,魏博居然易帥了。

    魚輔國雖然人還在戰(zhàn)場前線灰頭土臉,但宮中內(nèi)侍們卻精神抖索,等待新時機的到來。

    元日大典一過,朝臣們忙著商議對策,殿內(nèi)沸沸揚揚,吵成一鍋粥。

    “孫思賢根基不穩(wěn),自代為將,全是因為白氏和家僮倒行逆施,胡作非為,以至于權(quán)力分配不均遂起反心。這個時候,孫思賢如果不訴諸于依附朝廷,勢單力薄,早晚有一天還會被人轟下臺。”

    皇帝聽文抱玉分析的鞭辟入里,十分警醒,戰(zhàn)事困頓,天下疲敝,天子需要一個就坡下驢的機會。他把身在魏博監(jiān)軍的內(nèi)侍書函粘出來,負(fù)手踱了幾步,說:

    “孫思賢的歸順之意很明顯了,辭舊迎新,他在急等著朝廷的任命狀,你們看,朝廷當(dāng)下該怎么辦?”

    這件事,皇帝跟宰相們在延英殿里已經(jīng)徹夜討論過了,他還想聽聽百官的建議。

    “朝廷應(yīng)該靜觀其變,依照慣例,先譴中使前往宣慰,再伺機而動?!庇移蜕湓谂μ婊鹿賯儬幦“饣匾痪涞臋C會,幾個內(nèi)侍,會意地投過去一眼,面上矜持,耐心候著天子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