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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放棄掙扎[重生] 第43節(jié)

    可黎容不是,黎容的眼神讓她感到不安,心悸,沿著骨頭縫發(fā)寒發(fā)汗。

    她恍惚覺得,外孫身體里好像換了一個人。

    顧兆年快步走進來:“媽,準備準備,有人來了?!?/br>
    老太太顧不得多想,趕緊招呼那些親戚朋友幫襯著站成一排,然后拉過黎容,讓他在最前方做準備。

    黎容并不打算行禮。

    因為他知道,不管來的是和他父母多熟悉,在紅娑研究院多有地位的人,他們都在這場滑稽的污蔑中失聲了。

    只是他沒想到,第一個來的會是江維德,他跟了近兩年的導(dǎo)師。

    黎容難免怔忪,因為江維德從沒跟他提起,曾經(jīng)來過他父母的葬禮。

    這時候的江維德已經(jīng)在紅娑研究院舉足輕重,他現(xiàn)在要年輕一些,鬢角的頭發(fā)還沒那么白,臉上的皺紋也才隱約可見,他的腦門很大,因為常年體虛缺乏運動,額頭還泛著油光。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做甲狀腺結(jié)節(jié)切除術(shù)留下的淡疤。

    黎容動了動唇,一聲老師差點喊出了口。

    但江維德此刻不認識他,只是略顯傷感的看向前方,沉沉的嘆了口氣。

    他閉上眼,深深向前鞠了一躬,腰彎著許久,才不太利索的直起來,臉都被血壓頂?shù)挠行┘t。

    顧兆年認得江維德,一些職業(yè)病作祟,讓他趕緊狗腿的迎了上去。

    “江教授您怎么也來了,這雨天天氣冷,聽說您最近還生病了,心意到了就行,您老一定得保重身體啊?!?/br>
    江維德迷糊道:“您是?”

    顧兆年:“我是顧濃的哥哥,我叫顧兆年,在a大工作,校長辦公室經(jīng)常能看見您,您到這邊坐下歇歇?!?/br>
    江維德趕緊擺手:“我不坐我不坐,你不用招呼我,我就是來看看老朋友?!?/br>
    黎容輕挑了下眉:“老朋友。”

    他以前從不知道父母和導(dǎo)師有過私交,哪怕互相提起,也是客客氣氣,陌生疏離。

    這也正常,他父母要比江維德年輕一些,又早早開了公司,和江維德這種一門心思搞研究的還是有些區(qū)別,而且彼此都忙,平時共同話題大概也不多。

    老太太輕咳一聲,示意黎容回禮鞠躬。

    黎容沒搭理她,直接往前走了兩步,到了江維德面前。

    “江老師?!彼p聲喊道。

    他做gt201項目的申請書,還是江維德親自給他批的。

    可惜項目結(jié)果,他本人卻無緣看見了。

    江維德看了他一眼:“這是黎教授和顧教授的兒子吧。”江維德眼神溫和許多,抬手拍了拍黎容的肩,鄭重道,“你要好好努力,成為你父母的驕傲?!?/br>
    江維德教過他很多東西,幫他避開過很多彎路,他能感受得到,江維德對他是傾囊相贈的。

    黎容輕笑:“好,謝謝您?!?/br>
    江維德似乎沒想到,黎容在這種場合還能神態(tài)自若的笑出來,就好像是和他在研究院的走廊里,走了個對撞,彼此熟識的打招呼。

    老太太頓時沉了臉,覺得黎容實在太不懂禮數(shù),江維德的年紀比他父母都大,他卻連點小輩的姿態(tài)都沒有。

    她想教訓(xùn)幾句,可黎容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那種我行我素的作風(fēng),不僅丟他父母的臉,還丟整個顧家的臉。

    江維德倒是沒放在心上,只是黎容臉上毫無沉痛,讓他一時不知該不該安慰,他正在躊躇,又有人走了進來。

    來的人黎容完全不認識。

    那人年紀大概與江維德一般,但是十分清瘦,顴骨突出,兩頰向內(nèi)凹陷,皮膚松弛的貼在骨頭上,眉骨上方,有一處很顯眼的紅色胎記。

    年紀大的人如果太瘦就顯得蒼老疲憊,但這人難得的精神,雙目比江維德還炯炯有神,只是他明明腿腳利索的很,手里卻拄著一支棕黑色的拐杖。

    他穿著身黑色中山裝,扣子得體的系到最上方,胸口的兜里,還插著一根用過許多年的鋼筆。

    穿著簡單,打扮簡單,長相普通,個子還矮。無論放在哪個人堆里,這人都太過不起眼,以至于就連習(xí)慣攀附關(guān)系的顧兆年,對他都沒有多熱情。

    倒是江維德向后撤了兩步,跟黎容拉開距離,給后面這人讓地方。

    顧兆年問道:“您……”

    來人一彎眼睛,就是一副和藹可親笑瞇瞇的模樣。

    “我叫張昭和,也是a大生化院的,跟黎教授曾經(jīng)在一個教學(xué)樓里工作,他教過我?guī)У陌嗉?,聽人說黎教授今天辦事兒,我趕緊過來一趟,幸好沒錯過?!?/br>
    “啊?!鳖櫿啄炅⒖膛d致缺缺。

    他給a大校長當司機多年,對a大的人事最了解不過。

    a大生化院每年招六到八個班級,每個班級都有個講師作為帶班老師,講師只給學(xué)生上入門基礎(chǔ)課,后面的專業(yè)課都是交給黎清立這樣有國外深造背景的教授的。

    這人這么大年紀了,也還是個代班講師,說明在學(xué)術(shù)上完全沒有成就,基本就是仗著資歷,在a大混日子。

    而且他說連葬禮時間都是聽來的,說明根本和黎清立顧濃也不是好友。

    顧兆年當然拿不出對待江維德那種熱情。

    黎容倒是聽說過這個人。

    a大入學(xué)后會有一個分班考試,班級按照筆試面試成績分配,排名靠前的一班可以獲得學(xué)校更多的獎學(xué)金和出國交流資源,配備的老師也全是精英。

    張昭和帶的,永遠是大家花錢托關(guān)系也想跳出來的最后一個班。

    據(jù)說他脾氣不錯,和藹可親,給分也高,但是完全不會管理班級,也根本沒什么學(xué)術(shù)根基,他的課上,出勤率永遠不足40%,而來的人也懶得聽課,吃零食玩手機聊天打鬧的都有,張昭和就像被漿糊塞住了耳朵,自己講自己的,和學(xué)生仿佛身處互不相干的兩個世界。

    即便這樣,他也不忍心給那些缺勤的學(xué)生記不及格。

    大家私下里都說,張昭和人是好人,就是在他班里,容易養(yǎng)成個廢物。

    勤奮優(yōu)異如黎容,上一世自然是和他沒有交集的。

    張昭和放下拐杖,虔誠的鞠了一躬,閉著眼,嘴里叨咕了很久。

    等他再一睜開眼,雙眼已經(jīng)泛著淚光。

    他嘴唇顫抖,還想再對著靈堂說些什么,顧兆年卻熱情的向后迎去。

    “李教授,您也來了?!?/br>
    張昭和就像在課堂上被學(xué)生忽略一樣,被顧家的親戚朋友一同忽略了。

    但大概是早就練出了強大的心態(tài),他硬是嘟囔完自己想說的,才自顧自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

    李白守一邊擦著額頭的雨珠,一邊在門口的腳墊上蹭去鞋上的泥土。

    他謙虛的朝顧兆年擺手,示意顧兆年不用太過在意自己,可又慢悠悠的清理著鞋上的污垢,恨不得把靈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黎容收回落在張昭和臉上的目光,稍微瞇眼,靜靜的望著李白守。

    李白守總算把一雙皮鞋擦的干凈整潔,然后他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服,聽著胸脯走了進來。

    他的余光暼到了站在一旁的江維德,又默默的把目光扭開了,讓剛準備跟他點頭示意的江維德略顯尷尬。

    張昭和就更不起眼了,甚至配不上李白守一個重視的目光。

    黎容一直知道,李白守嫉妒黎清立,也嫉妒江維德,他嫉妒一切學(xué)術(shù)成就高于他,在科研道路上走的比他通順的人。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黎清立的那份假說,他在紅娑研究院的地位就要僅次于江維德了。

    可惜這輩子,他拿不到了。

    李白守渾然不覺,他只當是某些民間組織為了找茬,盯調(diào)查組盯得緊,他一時半會找不到時機取硬盤。

    等再過段日子,藍樞的人撤了,事情平息了,調(diào)查組也不嚴了,他身為黎清立昔日的同事,查看一下硬盤還不是輕而易舉。

    黎清立實在是不設(shè)防,偏偏在出事之前,還跟他透露過,提出的新假說邏輯捋順了,只等著再復(fù)盤一邊,調(diào)整細節(jié)就可以寫出論文發(fā)表了。

    他一方面嫉妒黎清立,一方面又極度相信黎清立的水平。

    能讓黎清立這么重視,一定是很轟動的研究成果。

    黎容勾了勾唇。

    峰光文化公司給他父母造的那些謠言還歷歷在目,李白守能這么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靈堂,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李白守發(fā)現(xiàn)黎容在沖他笑,笑意里卻沒什么友善的意思,他不免皺了皺眉,感受到了非常不適的冒犯。

    但現(xiàn)場人多,又是在黎清立和顧濃的靈堂,他不好發(fā)作。

    李白守快速的鞠了一躬,長嘆一口氣,聲音顫抖:“老黎,我來看你了!”

    黎容輕挑眉,抬手指了指墻上的警示牌:“您小點聲,別在神圣的地方大聲說話?!彼痔故師o辜的看向老太太,“是吧,外婆?!?/br>
    李白守:“……”

    李白守剛調(diào)動起的情緒被貿(mào)然打斷,就像胸口堵了塊棉花,悶悶的不上不下。

    老太太氣的血壓飆升,用手抵著額頭,深深喘氣。

    一旁的表姑趕緊扶住老太太,用責(zé)備的眼神瞪向黎容。

    李白守強壓下怒意,調(diào)整好表情,放低了音量:“老黎,你安息吧,你家里的事,有需要的,我一定責(zé)無旁貸,你未完成的科研事業(yè),我會替你繼續(xù)下去……”

    李白守比任何人都情真意切,絮絮叨叨了好久,久得讓顧兆年都開始不好意思。

    他只當李白守是黎清立顧濃很親密的朋友。

    但這話聽在黎容耳中,卻有了意味深長的味道。

    黎容走上前去,眼眸微斂,平靜的打量著李白守的側(cè)臉,幾秒后,才輕飄飄道:“除了科研事業(yè),我父母在魚洲資助的特殊學(xué)校,你也能幫忙繼續(xù)下去吧?”

    李白守看了黎容一眼,目光對視一瞬,他輕蔑的瞥開了眼,硬邦邦道:“我自然是積極投身公益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我輩的責(zé)任。”

    他對黎容的印象并不好,上次見面,他揣著一副笑臉,但黎容卻對他毫無半點尊重,甚至對黎清立和顧濃的死好像也不怎么上心,完全一副被養(yǎng)歪了的紈绔子弟模樣。

    也不知道以前黎清立是怎么夸出口的。

    黎容眉頭稍蹙,別有深意的盯著李白守。

    李白守卻不將他一個高中生放在眼里。

    李白守扭頭看向了對他最熱情的顧兆年:“我實驗室還有項目要忙,學(xué)生們也都等著,要快趕回去了,唉,科學(xué)的腳步,是一刻都不能停歇。”

    他說這話,有故意刺激黎容,報復(fù)黎容對他沒禮貌的意思。

    黎清立和顧濃已經(jīng)沒了,但他還平穩(wěn)的走在科研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