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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放棄掙扎[重生] 第216節(jié)

    但當(dāng)他再次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移動硬盤,a大,徐唐慧,黎清立假說,江維德,一系列關(guān)鍵字全部聯(lián)系了起來,讓大家恍然驚醒,這其實是個很重要的人。

    徐緯在視頻中只說了一個事實——

    “我沒有指導(dǎo)黎容完成論文,相反,當(dāng)年是張昭和命令我,銷毀黎清立的全部手稿。我一時心軟,只銷毀了律因絮的,留下了那份假說,所以黎容是自己根據(jù)手稿,獨立完成的論文撰寫,他當(dāng)年將這個’功勞‘推給我,是怕幕后黑手?jǐn)夭莩?/br>
    我遠(yuǎn)逃海外,沒有把實情告訴大家,也是擔(dān)心黎容被斬草除根,黎教授對我到底有知遇之恩,我做不到恩將仇報。以及,我承認(rèn)我忌憚張昭和的勢力,請原諒我的怯懦,我也有妻兒老小?!?/br>
    徐緯的視頻只發(fā)給了a大的同事,經(jīng)由這些同事們傳播,自然也傳遍了紅娑研究院和高塔小組。

    這下徹底沒人要張昭和的解釋了,真相已經(jīng)破土而出,張昭和就是個偽善的騙子,混入高塔小組,逼得黎顧二人一步步走入絕境。

    若不是機緣巧合,黎容僥幸逃生,又天賦異稟,將律因絮重制出來,那這些真相永遠(yuǎn)沒有見天日的時候。

    在江維德的領(lǐng)導(dǎo)下,高塔小組自我修正的速度很快。

    不管高塔小組內(nèi)還有多少支持張昭和的人,小組內(nèi)部都已經(jīng)將張昭和除名,與此同時,事情也鬧上了a大。

    a大面對社會輿論焦頭爛額,必須給出個交代,張昭和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于是a大校長干凈利落的開除了張昭和,在校內(nèi)網(wǎng)抹除了他的名字。

    至此,張昭和已經(jīng)成為了從學(xué)術(shù)圈到社會人人喊打的臭蟲,哪怕他有再多的財富和人脈,也不可能以這個身份東山再起了。

    他需得活在黑暗里,陰影中,借用別人的身份來攪弄風(fēng)云,他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俯視他瞧不起的螻蟻。

    依舊有人焦急的撥打著他的電話,他的手機震動幾乎沒有停止過。見他沒有接,那些人只好留言——

    “張組長,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現(xiàn)在輿論對我們很不利,看看劉檀芝那邊是不是還能啟用?”

    “組長,我們得開會商量個對策。”

    “組長您請盡快回電話!”

    這些都是他的心腹,如同當(dāng)初的徐緯—樣,和他—榮俱榮—損俱損。張昭和不耐煩的瞥了一眼,看著密密麻麻火急火燎的語氣,并沒有回。

    披著別人的身份生存,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張昭和在一家禪室里閉目沉思良久,轉(zhuǎn)而起身,打車去了人民醫(yī)院。

    朱焱就在這家醫(yī)院的高級病房治療。

    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朱焱昏迷了一次,差點就沒救過來,醫(yī)生偷偷告訴家屬,可能不行了,年紀(jì)到了,就這樣了。

    其實朱焱之前的身體還算不錯,如果不是黎容攪合出那么多事,讓他擔(dān)驚受怕,他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但是世事無常,當(dāng)年在律因絮事件中冷眼旁觀的人,一個個,都遭了報應(yīng)。

    這是張昭和第一次來看朱焱,時隔幾十年的第一次。

    他哪怕回a大教書后,都沒正式見過朱焱一面,他自顧自的與朱焱斗了這么多年,卻從沒名正言順的暴露過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隱藏了。

    張昭和拄著拐杖,站在朱焱的病房門口,透過窗戶往里面看,才發(fā)現(xiàn),朱焱已經(jīng)老得不成樣子了。

    朱焱正在淺眠,微微張著嘴,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臉上帶著濃重的老年斑。

    他的呼吸很微弱,干枯的手指搭在潔白的棉被上,干癟的胸脯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來氣了。

    “這位老師,您大概只能探望十分鐘,現(xiàn)在朱院長需要休息。”朱焱的護(hù)工小聲說。

    她沒懷疑張昭和的身份,因為一直有人陸陸續(xù)續(xù)來看望朱焱,畢竟朱焱是那么德高望重的科學(xué)家。

    張昭和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jìn)去。

    他看著朱焱那副樣子,其實不太笑的出來。

    因為他也同樣蒼老,同樣落魄,他現(xiàn)在也是個失敗者,他和朱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他還是有些話,想在朱焱神志清醒的時候問出來。

    他用拐杖敲了敲地磚,地磚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朱焱聽到響聲,悠悠轉(zhuǎn)醒,松弛的眼皮艱難的抬起來,渾濁的眼珠看向張昭和。

    他的眼神逐漸聚焦,干枯的手指也攥了起來,只是他沒說話,就這么默默的盯著張昭和。

    張昭和輕嘆一口氣,幽幽道:“你并不驚訝,你認(rèn)出我是誰了?!敝祆蛷男厍焕锇l(fā)出有氣無力的低吼,他一字—頓:“張,西,海?!?/br>
    張昭和一笑。

    他突然覺得很開心。

    原來朱焱一直知道他是誰,原來他做的那些事,朱焱都知道是他做的。

    所以他架空朱焱,讓朱焱變成紅娑研究院的傀儡,朱焱也清清楚楚的在恨他。

    他很滿意,他還怕朱焱不知道是誰帶來的災(zāi)難,如果朱焱知道,那他的報復(fù)就達(dá)到了目的。

    “嗯,我當(dāng)年就說過,我一定會報復(fù)的,不管你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權(quán)力,我都會咬死你,不放過。我做到了?!睆堈押偷托Τ雎?,手指不住的摩擦著拐杖。

    朱焱情緒激動,脖頸居然漲出淤紅:“你這個瘋子!你是個瘋子!你真當(dāng)我多看得起你的文章?當(dāng)年大家……大家都這么做,所有人都孝敬老師!為什么你不行?為什么就你不行!你這個白眼狼!白眼狼!”

    朱焱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差點喘不上氣,他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劇烈的咳嗽著,黑眼珠不住的往上翻。

    張昭和咬緊牙關(guān),兇態(tài)畢露,惡狠狠道:“我就是不想又怎樣!大家都做就是對的嗎?你憑什么把我趕出a大!”

    朱焱抓緊被子,仿佛是在提起最后一絲力氣,他強撐著抬起脖子,用渾黃的眼珠瞪著張昭和:“你這種喂不熟的狗東西,我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邊!”

    張昭和瞇起眼,手指緊緊攥住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掄起拐杖砸向朱焱的腦袋。

    朱焱也以為,張昭和是來殺他滅口的。

    他雖然奄奄一息,但還不想死,于是他掙扎著抬起胳膊,努力用手去夠床頭的呼叫鈴,可惜他太虛弱了,動作也太慢,怎么都夠不到。

    朱焱急出一身汗,喘息的更加厲害了。

    張昭和的拐杖卻并沒有砸下來,他所有的力氣,全部自我消耗,發(fā)抖的身子逐漸平息下來。他看著朱焱求生的手,眼中充滿了鄙夷,然后他一伸手,將朱焱的胳膊拽了回來。

    朱焱面露驚恐,剛想扯著嗓子喊人,卻沒想張昭和問出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問題。

    張昭和問:“你為什么不幫黎清立澄清?”

    朱焱怔忪—瞬,眼中閃過錯愕,手上的力道也暫時止住了。

    張昭和又問了一遍,咬牙切齒:“你為什么不幫黎清立澄清?”

    這下朱焱總算聽清楚了他的問題,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隨即,又?jǐn)D出一絲譏笑:“我可以…縱容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成立高塔小組,但我…不允許他將你納入同盟,他和我作對,我憑什么要幫他!這都是他自作自受!”

    朱焱的尾音幾近顫抖,如果不是大限將至,如果不是面對張昭和這樣的白眼狼,朱焱是不會暴露出自己如此卑劣的一面的。

    在張昭和回到a大的那—刻,朱焱就認(rèn)出了他。

    朱焱并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人,他把自己的敵人記得清清楚楚,之所以沒對張昭和下手,只是因為張昭和看起來太不堪—擊了。

    可是,黎清立居然要跟張昭和做朋友,居然讓張昭和加入什么高塔小組。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和他作對,挑釁他的權(quán)威!

    朱焱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里記恨多時,律因絮事發(fā),他明知道黎清立顧濃是無辜的,但他什么都沒有說。

    這就是得罪他的下場。

    張昭和苦思冥想,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當(dāng)時所有人都期待著紅娑研究院下場,為黎清立顧濃撐腰,甚至他……他也等待著。

    原來朱焱冷眼看著黎清立被污蔑咒罵,是因為黎清立十多年前好心接納了他。

    “可笑……”張昭和仰頭大笑,笑聲凄厲悲涼,“真是太可笑了!”

    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蒼白的頭發(fā)掛在唇角,笑的眼角一熱,恍惚滑下—道水痕。只是他臉上的皺紋太深了,沒人能看清,到底有沒有水痕。

    不到十分鐘,張昭和就離開了。

    離開時,他沒帶走那根拐杖。

    朱焱在張昭和探視之后,呼吸系統(tǒng)突然衰竭,他眼球凸起,牙齒緊咬,在搶救了三個小時無效后,去世了。

    而張昭和失蹤了。

    據(jù)監(jiān)控錄像顯示,張昭和出了人民醫(yī)院,打上—輛出租車。聯(lián)系到出租車司機,才知道,張昭和打車到塔寧區(qū)地鐵尾站。

    雖然也算市中心,但尾站荒涼,監(jiān)控設(shè)備不齊全,往常都是要開車前往的,只是這個時候,連公交都停了。

    第二天一早,黎容收到消息,他沉思了一會兒,淡聲道:“我應(yīng)該知道他去哪兒了。”

    岑憶:“要告訴警方么,他們懷疑張昭和有殺害朱焱的嫌疑。”

    黎容搖搖頭:“先不用,我去找他?!?/br>
    塔山。

    初春的塔山還是一片光禿禿,灰粽色的枝權(quán)七扭八歪的支棱著,分布在山路兩邊。

    地面也是焦黃色,去年脫落的枯葉被雨雪打濕,黏在土地上,腐朽殘破,散入空氣,有種獨特的味道。

    這個季節(jié)塔山的風(fēng)景一般,所以來爬山的人很少,山路上冷冷清清,地面帶著濃重濕滑的潮氣。

    黎容裹著白色的小棉衣,在岑唏的陪伴下,一步步沿著臺階,爬上了塔山山頂。

    他們到達(dá)山頂?shù)臅r候是正午,太陽直直照下,山頂?shù)呐飧?,棉衣之下,倒是出了一層薄汗?/br>
    到達(dá)山頂?shù)淖詈髱讉€臺階非常高,上次黎容是雙手撐地爬上來的,這次,他是抱著岑峭的胳膊上來的。

    能不費力的時候,他絕不自己費力。

    站在山頂,舉目望去,整座城市盡收眼底,空氣也變得清冽許多。

    張昭和果然在。

    他就站在當(dāng)初與黎容,或者說與黎清立并肩而立的地方。

    也不知道張昭和站了多久,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得凌亂不堪,他的臉也被刮出了干燥發(fā)紅的紋路。

    他目光悠遠(yuǎn)的向山下看著,卻不知怎的察覺到了黎容的腳步聲。

    張昭和張了張唇,啞聲道:“你來了?!?/br>
    黎容一笑,他走過去,站在張昭和身邊,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望著山下稀稀拉拉的游客,喃道:“夢開始的地方,也是結(jié)束的地方?!?/br>
    張昭和倦怠的扯了扯唇,朝黎容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岑唏?!肮硌劢M組長,假裝不合共同做戲,果然是小孩子的把戲?!?/br>
    黎容懶洋洋道:“我要真是小孩子,今天你就不會站在這兒了?!闭驹谶@兒追憶往昔,回顧人生,也站在這兒油盡燈枯。

    張昭和嗓子眼中發(fā)出低笑,他緩緩搖頭,面露遺憾:“黎容,等你成為高塔小組的組長,你就會知道,我沒有輸,更沒有敗,因為你會發(fā)現(xiàn),歷史是個輪回,你父母的慘案絕非偶然,它必然會再度發(fā)生,就在紅娑研究院,藍(lán)樞聯(lián)合商會,甚至是高塔小組和鬼眼組?!?/br>
    “因為人性就是如此鄙陋,充滿私欲,利益為上,你身邊的人只不過沒機會感受巨大的誘惑,不然他們也會沉淪的。黎清立的夢想是個永遠(yuǎn)也畫不成的圓,雖然美好,但注定不會實現(xiàn)?!?/br>
    “還記得米蘭昆德拉的那句話嗎?他們只有在安全的時候才是勇敢的,在免費的時候才是慷慨的,在淺薄的時候才是動情的,在愚蠢的時候才是真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