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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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楊老師把你帶回來了。蘇瑩拉著陳錯正要上下檢查一番,卻被他側身避過。 我沒事。陳錯丟下這句,繞過她進了校門。 楊麟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又要流下淚來,暗嘆了一聲,急忙安慰,蘇老師,那個,王俊寧受了點傷,被送到了縣醫(yī)院,剛脫離危險,陳老師他累了一天,心情不好也正常,你別往心里去??! 什么?俊寧受傷了?他傷到了哪里?現在怎么樣了?蘇瑩擦干眼淚,忙不迭問。 就是輕微腦震蕩,已經沒事了,他哥在縣醫(yī)院陪著呢,你別擔心。楊麟忙勸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蘇瑩點點頭,放下心來,勉強扯出個笑容,今天真是多虧你了,楊老師!對了,你們累了一天,早就餓了吧,飯菜已經做好了,在灶上熱著,快去趁熱吃吧! 楊麟來到廚房,陳錯已經坐到飯桌旁開吃了,而且給他也盛好了飯,楊麟先是松了口氣,坐到他身邊忍不住調侃,還以為你回來會黯然神傷,茶飯不思呢,看來恢復的挺快,不錯,不錯! 陳錯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盡管情況比楊麟預想的要好得多,但也并不樂觀。 自那天后,陳錯每天只是埋頭教書、干活,雖然跟他說話,他都回答,約他打球,他也同意,可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親密的互動,熟稔的調侃,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惜陳錯往事如刀 一連好幾天,陳錯都是這種狀態(tài)。 楊麟甚至生出一種想找他談談的沖動。 但談什么呢,談他為什么不跟自己好了?為什么對自己那么冷淡? 楊麟搖搖頭,他們認識不過才半個月,連熟人都算不上,問這些,只能讓兩人的關系更尷尬。 有些時候,他甚至開始懷念,被陳腹黑耍得團團轉的感覺。 真是天生的賤骨頭,楊麟自嘲。 終于有一天,老林也發(fā)現了陳錯的不對勁,把楊麟叫到了他屋里。 小楊來啦,快坐,快坐!老林把楊麟讓進屋,搬了把凳子請他坐下,又轉身去倒茶水。 不敢當,不敢當,校長您別忙活了,我不渴。楊麟忙起身推辭,不過,老林還是倒了杯水塞到他手里。 小楊啊,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打聽一下小錯的情況。老林坐到一邊,邊搓著手邊嘆氣,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小錯這幾天啊,情緒不太對勁,咳咳,我問他,他也不肯說,再這樣下去,是要生病的,咳,我看你和他處得不錯,知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 我楊麟猶豫要不要程采薇的事說出來,畢竟那涉及到陳錯的隱私,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后嚼舌頭的人,看著老林殷切的眼神,頓時有些進退兩難。 唉,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還不是因為那些陳年舊事,咳咳咳老林咳嗽得狠了,喝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說,小錯這孩子,雖然走過一段彎路,但本性是最善良的,咳咳,發(fā)生那件事,對他來說,是個轉折,更是個打擊,咳咳,這些年,他一直活著那件事的陰影里,走不出來,他活得痛苦,自責,壓抑,這些我都知道,你看他在學校里任勞任怨,看著是付出,其實是在贖罪?。】瓤瓤?/br> 老林喝了口水,歇了一會兒,又問:那天送俊寧去縣醫(yī)院,他遇到什么人了吧? 楊麟正琢磨著他話里的隱意,忽聽他這么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那天在醫(yī)院遇到程采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林。 這就難怪了!老林嘆口氣,一臉愁苦,這都是冤孽??! 老林,我不知道這話該不該問,陳錯他,跟程采薇的父母,有什么過節(jié)嗎? 哪有什么過節(jié)!老林搖了搖頭,說起來,采薇的父親原來也是咱們玉河小學的老師,后來調到了二中,還是小錯的班主任。 楊麟吃了一驚,原本猜測陳錯和她父母結了仇,甚至失手殺死了他們,陳錯也因這件事坐了牢,怎么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層關系。 老林也沒看他,自顧自地說:那年,小錯剛去縣里上初中,認識了一幫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小錯從小在搏擊館學格斗術,隔三差五跟人打架,認識那幫人后,更是整天好勇斗狠,不服管教,咳咳,有一天,那幫人籌劃著要去商場搶金柜,小錯那時正在上課,接到他們的電話,也逃課跟著去了,咳咳咳 搶金柜?楊麟張著嘴震驚了好半天,這是犯法的,陳錯他,不會這么糊涂吧! 老林擰著眉,嘆了口氣,他那時已經十三歲,當然知道這是犯法的,可他滿腦子都是哥們義氣,只知道不去會被人瞧不起,也就不管不顧了! cao! 那幫孫子應該就是方虎、斜眼他們了。 楊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說惋惜吧,好像并不貼切,說恨鐵不成鋼吧,有那么點,但也不全是。但有一點肯定的是,想把那時候的陳錯揪出來打醒。 那這跟程采薇的父親有什么關系?楊麟隱隱約約猜到了一點,又害怕得到證實。 小錯在班里有個不錯的同學,把這事告訴了程老師。老林連連嘆氣,程老師知道以后,急得不行,邊跑去周邊的商場找人,邊給小錯打電話,咳咳,電話通了以后,小錯死活就是不說他們在什么地方,后來,那幫人把電話搶過來,報了個地址,程老師就過去了 然后呢?楊麟急忙問。 然后,程老師執(zhí)意要帶小錯走,跟那幫人起了沖突,還打傷了那個叫方虎的頭子,咳咳,可誰知,那方虎竟然隨身帶著刀,一怒之下,把程老師當場給捅死了! 啊?楊麟驚得差點沒握住水杯,他根本想象不出,一個十三歲的男孩,在面對這樣的場景時,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那陳錯就是因為這個,把方虎的眼睛打瞎的? 老林點了點頭,仿佛對他知道這件事并不意外,出事之后,警察很快就過來封鎖現場,他們調查了一番,發(fā)現行兇者是縣領導的親侄子,而死者并不是本地人,身邊只有一個同樣無權無勢的妻子,一個剛滿六歲的女兒,和一個剛剛出生小兒子,咳咳,他們耐不住上邊施壓,就把這件事按了下去。那時候,程老師的愛人剛剛生產完,又受到失去丈夫的打擊,精神很快就崩潰了。再后來,方虎家給了程家一筆錢,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楊麟聽得心怦怦直跳,那方虎的眼睛 老林完全沉浸在回憶里,根本沒聽到他說話,出了這件事之后,小錯在看守所關了幾天,放出來后,他就把自己關在家里,不吃也不喝,任誰叫也不開門,咳,就這樣過了三天,他突然藏了把刀在身上,把方虎約到縣城東郊的公園,想殺了他給程老師報仇。 什么?楊麟手猛地一抖,發(fā)現背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老林停頓了一會兒,喘了幾口氣,誰知,那方虎家里雇了兩個保鏢在他身邊保護,小錯剛抽出刀,就被奪了下來,咳咳,唉,他就是再能打,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雖然打瞎了方虎的一只右眼,卻也被那倆保鏢弄折了好幾條肋骨和一條右腿。 楊麟倒抽了口涼氣,那,方虎又是怎么坐牢的? 出了這種事,方虎家哪里會善罷甘休,一心想把小錯弄死在派出所里,咳咳,多虧有個好心的老民警,費心費力地保護小錯,才沒讓他們得逞。老林喝了口水,面色稍緩了緩,那時候,二中有幾個和程老師交好的老師,寫了封聯名信給省教育廳,畢竟是學校老師出了事,二中的校長也還算正派,就默許了這件事,咳咳,后來,這事就鬧到了省里。方虎那個官老爺大伯這才慌了,趁上面調查之前,來了出大義滅親,按照司法程序,以故意殺人罪判了方虎十五年。 那陳錯呢?楊麟問。 小錯那時候還不到十四歲,原本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可方虎畢竟瞎了一只眼,他家里咽不下這口氣,強行給縣里公檢法施壓,硬是讓小錯坐了兩年牢。 那陳錯的父母呢,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就不管嗎?楊麟問。 老林又是一聲哀嘆,那時候,小錯的mama已經走了兩年了,爸爸也去世了。 楊麟張了張嘴,想起相框里那個女人,沒說出一個字來。 所以,程采薇才這么恨他?楊麟喃喃地叨念一句,雖是疑問句,卻字字透著肯定。 采薇的mama受不了這刺激,沒過多久,就喝農藥自殺了,留下六歲的采薇和剛滿月的小思。老林搖搖頭,嘆道:聽說他家剛得了一筆撫慰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堆親戚,趕著過來爭奪采薇和小思的監(jiān)護權,咳咳,最后,被一個遠房表舅連哄帶騙,把采薇哄回家,拿到了那筆撫慰金和兩姐弟的監(jiān)護權。 楊麟冷笑,恐怕錢一到手,那個好心的表舅就翻臉不認人了吧! 老林嘆了口氣,那個表舅把人接回家,沒幾天就露出了真面目,對采薇又是打又是罵,小思差點被他掐死在襁褓里,咳咳咳 老林氣得不住咳嗽,楊麟見他杯子空了,忙拿起暖壺倒?jié)M水,老林喝了一口,順了幾口氣,好在小錯一出獄就去打聽他們姐弟倆的下落,那家人巴不得甩掉這兩個包袱,小錯沒費什么勁,就把人接回來了。 那時候陳錯才十五歲吧?自己都還沒成年,怎么撫養(yǎng)這兩姐弟??? 楊麟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也知道陳錯自那以后肯定吃了不少苦,可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小錯在里面邊勞動,邊學習,一出來就回二中參加了中考,考上了省城的師范學校,咳咳,師范學校學費不高,小錯又申請了助學金,把打工掙來的錢全花在了采薇和小思身上,自己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讀完兩年中專就回咱們玉河小學教書了。 楊麟聽得心里一陣陣發(fā)苦,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我來的那天,聽人說陳錯是采薇的爸爸,這又是怎么回事? 采薇剛被接回來的時候,精神有些失常,對小錯極為依賴,每天跟在他身后叫爸爸,叫了好些年,咳咳,直到后來長大了,懂事了,才從別人那里聽說了父親的死因,對小錯也怨恨起來。老林說到最后,眉頭皺成了深深的川字。 回屋的時候,楊麟的腦子還是蒙的,完全無法消化這些訊息。 害死自己的老師,打瞎方虎的右眼,坐牢,考師范學校,撫養(yǎng)程家姐弟,到玉河小學教書,被程采薇怨恨。 樁樁件件都是楊麟無法想象,更加無法承受的重擔和枷鎖,陳錯竟然背負了這么多年,更遑論心理上的負罪感帶來的痛苦和煎熬。怪不得老林說他是在贖罪,怪不得他不愿意接打電話,就是這個電話,點燃了罪惡的引信,讓一切失控,最終釀成了誰也無法收場的慘劇。 這一晚,楊麟第一次嘗到了失眠的滋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陳錯拿著刀找方虎拼命的場景。 門被輕輕推開,陳錯又是很晚才回來。 這些天,他總是在楊麟睡著之后才進屋,并非還在傷心采薇的事,那件事,只是個契機,把他重新拉回冰冷現實、麻木生命的契機,那記打在采薇臉上的耳光,真正打醒的,卻是他陳錯自己。 他強忍著不去看對床的少年,那個不斷散發(fā)著令人上癮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想靠過去,再靠近一點的太陽,那個永遠生機勃勃,帶給他一次又一次感動與驚喜的天使,那個驟然闖進他心里,卻隱忍著,不能讓他察覺到分毫的男孩。 從那把刀插進老師胸膛的那一刻,他此后的生命就注定只能是冰冷的、灰暗的、低賤的,絲毫的光明和暖意,都是對過往罪孽的諷刺,讓他忍不住靠近那些美好的同時,不得不承受成百上千倍的絕望和痛苦,他沒資格,更不配得到這樣的美好。 ☆、巧填詞情暖陳錯 就像是連鎖反應,自那晚后,關心陳錯的人接二連三地蹦出來。 一大早,楊麟就被蘇瑩拉去詢問陳錯的狀況,好不容易費盡口舌把她安撫好,又被程吉思那個倒霉孩子堵在了廁所門口。 你要干嘛?楊麟看著一臉嚴肅,跟個小大人似的男孩,我可是把陳錯活著帶回來了,你怎么還一副要砍死我的表情? 誰要砍你了?程吉思斜了他一眼,先留你一命,回答我?guī)讉€問題。 什么問題,說吧,老師我就喜歡不懂就問的好學生。楊麟拍了拍他的頭。 別碰我!程吉思甩開他的手,一臉不耐煩,我問你,你跟陳錯去縣醫(yī)院那天,看見誰了? 你真想知道?楊麟彎下腰,盯著他的眼睛。 廢話!程吉思別開眼,快說! 你姐。 聽到這話,程吉思頓時不吭聲了,小而俊秀的眉心漸漸蹙緊,過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她說什么了? 楊麟看著他,不答反問,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恨陳錯? 這話問得突兀,但程吉思何等聰明,小腦瓜一轉,就明白了他指的什么,你都知道了? 楊麟點點頭,前天晚上,老林都跟我說了。 你怎么看?程吉思忽然問。 什么? 你不是說,不懂就問么!程吉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該恨他么? 楊麟失笑,看他眼神要噴火,趕緊斂容,沒有什么該不該的,想恨就恨,不想恨就不恨,全在于你的心。楊麟指了指他的胸口。 程吉思低著頭,沒說話。 楊麟看著他微微皺起的小臉,心跳有些加快。 我不恨他。過了半天,他才忽然冒出一句,我沒見過我爸媽,我只知道,是他把我養(yǎng)大的,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楊麟雖然故作輕松,但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聽他這么一說,心里那根弦驟然松下來,看這小刺頭,怎么看怎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