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都帶了，她先從名單里把我勾畫掉，然后從手中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個粽子造型的掛件遞給我：“高棕！”很信誓旦旦，仿佛是必然。

    我手里握著粽子尋找魏丞禹的身影，最后看到他站在臺階上，于人群中朝我招手。等我擠過去，第一句話說的是：“準(zhǔn)考證身份證文具都帶齊了嗎？”我回答：“帶了帶了。”

    周圍的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背古詩詞。我拿起手里的整理卷，上面有熒光筆的劃線，還有用紅筆圈出的易錯字，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它。

    一切都朦朦朧朧，大約因?yàn)槲矣悬c(diǎn)緊張，魏丞禹開始背：“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還算流暢。我問：“要我?guī)湍愠楸硢?？”他搖頭，說：“算了算了，萬一抽到背不出的影響心情。”

    我們拿著不同的復(fù)習(xí)資料站在一起做最后的掙扎，魏丞禹開始看我給他的那份答題結(jié)構(gòu)的時候，一中的鐵門打開了，負(fù)責(zé)的老師戴著工牌，讓大家有序準(zhǔn)備好身份證入場。

    我們并肩準(zhǔn)備往里面走，突然聽到后面有聲音：“凱凱——好好考，加油！”轉(zhuǎn)頭看到一對夫妻站在那里，朝我們揮手。

    魏丞禹大驚：“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女人笑：“停車位找了半天，剛趕到！”

    “多多呢？”魏丞禹大聲問。

    女人回答：“在爺爺奶奶家。你別管了，好好考，加油——”旁邊的男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微笑著看這里，招了招手。

    魏丞禹回過頭向我解釋：“我媽和馮叔叔，可惜今天多多沒來，不然讓她見見你真人?！?/br>
    “凱凱，”我說，“那多多要失望了?！?/br>
    魏丞禹捂我的嘴巴：“你喊什么？！”

    “我喊的是凱凱，你激動什么?！蔽野涯槃e走，一邊笑一邊說。他又莫名其妙來捂我的耳朵，仿佛在捧我的臉，催促說：“走走走往里走?！?/br>
    我們核對完身份證件進(jìn)場，考場不在同一層，我在七樓，魏丞禹在二樓。隨著人流擠到二樓時，魏丞禹走到一旁的空地，對我說：“好好考，強(qiáng)勢科目，別緊張?！?/br>
    “你也是?！蔽野讯道锏聂兆佑踩o了他，“高棕?！?/br>
    在教室門口把東西都拿出來，經(jīng)過金屬掃描儀入場。十分鐘后，考場上開始播放考前注意事項(xiàng)的廣播，監(jiān)考的兩個老師讓所有人簽名確認(rèn)，然后啟封答題紙和試卷。試卷是一本白色的小冊子，緊緊合攏躺著像藏著一片未來。

    正式打鈴后，大家翻開卷子開始讀題。答題紙格外厚，筆尖劃上去甚至發(fā)軟。整張卷子都不難，古詩詞很簡單，注釋也都是背到的，魏丞禹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我一路答到作文，一邊審題，一邊突然想到一天陸河對我說：“岑筱，你的論點(diǎn)和邏輯都是比較完整的，文筆也不錯。但是有的時候立意太平，甚至往下，你懂我的意思嗎？作文不是文學(xué)作品，要寫正能量的，這樣才可以得高分?！蔽艺f我明白。

    又想到無關(guān)緊要的一幕，五月的周五放學(xué)，魏丞禹和我坐在空教室寫作業(yè)。他戴著那副細(xì)邊的育禧眼鏡一臉嚴(yán)肅，邊做物理卷子邊打草稿，手指捏著黑色筆桿，骨節(jié)分明，指尖微微泛白。

    我一邊整理歷史考點(diǎn)一邊偷看他，權(quán)當(dāng)充電，過了會他突然頭也不抬把草稿紙撕了一角丟給我。我捏起來看，上面畫了只在寫作業(yè)的企鵝，旁邊配很丑的四個字：三心二意。

    交了卷，下午還有一門數(shù)學(xué)，大家都去吃飯休息。我從七樓下來走出考場的時候，校門口已經(jīng)散一半的人。陸河在四處和人講：“考完就結(jié)束了，都過去了?。『煤糜酉旅娴目荚?！”我左右看，想找魏丞禹，然后看到他和他的mama還有馮叔站在一處，宛若一家三口，就改變了主意，一個人去了隔壁的麥當(dāng)勞。

    我坐在窗邊的位置，收到魏丞禹的消息：“一起吃飯嗎？”我動了下手指：“不啦，我已經(jīng)開始吃了?！?/br>
    六月初的陽光照在我的公式整理卷上，發(fā)亮發(fā)燙。看窗外經(jīng)過的行人，很多考生身邊陪了不止一個家長，撐傘、遞水、攬肩或摸后腦勺……然后我看到魏丞禹經(jīng)過，他的mama攬著他的肩，笑著抬頭望他，眼神讀出很多自豪。

    我凝視著他們路過這扇窗，玻璃方正如熒幕，我是在看一部影像。

    作者有話說：

    寫得我自己好緊張，四舍五入又沉浸式來了一遍。。

    這幾章都會有點(diǎn)短，下周就在一起啦。

    第45章 畢業(yè)季

    沒有想到語文很簡單，數(shù)學(xué)卻很難。本來不應(yīng)該做不出的位置題，有兩小問都卡殼。

    我握著筆忍不住想，岑筱，這就是高考了，只有一次機(jī)會的。但無論怎么催促自己都毫無進(jìn)展，看著數(shù)字、不等式的符號，按著計(jì)算器，心思卻飄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最后坐著做著就到交卷了。

    下樓的時候在二樓遇到魏丞禹，他靠著墻，看到我湊過來笑著問：“怎么樣？”，他說，“我們理科的卷子挺簡單的，剛剛碰到何月彤和她朋友都說文科的也不難。”

    原來卷子不難，只是我做不出來。

    我心頓時一涼，因?yàn)榻痪砬按蟾潘懔怂悖X得離掛科不遠(yuǎn)了。但不能這時候影響魏丞禹的狀態(tài)，就講：“嗯，還可以?！?/br>
    第一天過得很漫長，第二天卻若一瞬而過。等下午歷史考完走出考場的時候，周圍的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外面等候的家長也很興奮。陸河笑著朝我們擺手說：“一切都結(jié)束了——好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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