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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含著笑意,他這般的日子大約也要到了盡頭。算算日子,只怕父親應當已經(jīng)得了訊息踏上了回程的路。 如同簡寶華說得,休息好了后,思緒清明的多,不復先前的昏昏沉沉。 他也當回書院,不是嗎?讀書為大,父親見與不見都沒什么打緊。 想到了父親,面上的笑也帶了三分的冷意。 晚上吃過了之后,浸泡在溫泉水中,也是鬧著笑著,“可惜明個兒就要走了?!敝苋糗壅f道,她背靠在石上,一雙腿晃著水,攪動著溫泉水,“還沒有玩夠?!甭曇衾锸钦f不出的遺憾與悵然。 簡寶華白日里見到了趙淮之的憂色,便笑著說道:“你還要鬧世子多久?他可是有好些日子都沒有進學了?!?/br> “他這般便不好了?!敝苋糗坂僦?,“許多時候都沒有去書院了,旁人可是生病了都不離開的。……” 尹馨悅聽不得說趙淮之的不好,想也不想便說道:“世子爺也是遇上了事,才沒去書院?!?/br> 周若苒被溫泉泡的腦子有些昏昏沉沉,聽到了尹馨悅的話,才想到了這樁事,得了她的反駁,面上有些掛不住,還沒有開口,就聽到簡寶華淺笑著說道:“你說得不錯,世子爺確實是心中苦悶,不過,我覺得,他說不準明日就要去書院了。畢竟就像是苒兒說得,總不能繼續(xù)耽擱了。” 簡寶華的說法讓周若苒圓了面子,復又懶洋洋地開口,“我表哥有什么不好?那田家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做出那般的事,實在是不知羞。” “她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尹馨悅說道。 她的聲音輕,好似被夜風打著卷都能吹走,話語里的涼意卻籠著裸·露在外的肌膚,簡寶華的身上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往下沉了沉,讓溫泉水浸潤了脖子以下的部位。再看看周若苒,也是同自己一般的舉動。 尹馨悅對趙淮之的恩情,記得讓人覺得有些過了,而此時尹馨悅繼續(xù)感慨道:“世子爺當真是心善。” “心善?”周若苒笑了,“我覺得說不上?!?/br> 尹馨悅不好再次開口反駁,在她的心中,趙淮之是千好萬好。 簡寶華不欲再從尹馨悅的口中聽趙淮之,便岔開了話,問起了周若苒新開的一家首飾鋪子。 這溫泉莊子的水質(zhì)極好,洗過了之后,手指的指腹拂過身子,無處不細膩,無處不柔滑。周若苒與簡寶華鬧著,一會兒摸摸她的臉,一會兒又抓著她的手。 她們的腳步輕快,踏在木制的長廊,吱吱呀呀的聲響還有歡快的笑聲,匯成了潺潺溪流。 簡寶珍半靠在軟榻上,手里捧著一本書,聽到了院子里歡快的笑聲,知道他們泡過溫泉回來,眼底流露出一絲艷羨來,手中的書也放在了膝上,側(cè)過頭看著窗棱,好似這般可以透過窗棱,透過黑夜,見到她們一行。 紅箋也聽到了簡寶華的聲音,同簡寶珍說著,“小姐,你也算可以安心了,大小姐的性子很好,這一行總算是順利?!?/br> “她給我治病,也不一定心中認下我這個meimei?!焙唽氄涞穆曇艏毤毿⌒。L睫下的眸里流露出一絲傷感來,“不過,她無論如何待我,都是我……jiejie。” 紅箋一愣?想到了簡寶華給簡寶珍喂藥時候的細心,便說道:“小姐,你會不會是想多了,我覺得大小姐人很好。” 簡寶珍聽到了紅箋的說辭,索性放下了書,“紅箋,綠嵐,你們過來,我同你們說。” 紅箋和綠嵐是簡寶珍的兩個貼身丫鬟,人牙子領著人上門的時候,簡寶珍親自選的。她們兩人原本都是瘦瘦小小,簡家待下人寬和,這段時日,兩人的面頰豐腴了起來,枯黃的小臉也帶著瑩潤的白。 她們都是苦命人,因為簡寶珍才有了今日的模樣,對她是萬分感激,簡寶華一路上與她們兩人偷偷說著,擔心簡寶華,她們也漸漸也為簡寶珍的命運憂慮。畢竟她是她們兩人的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娘親是父親的繼室,她怎會喜歡我?”簡寶珍小聲地說著,“只求得她待我面上溫和些,便好了?!?/br> 紅箋和綠嵐兩人是面面相覷。 “明日若是天氣放晴了,就要進京了,我心里總是有些怕的。”簡寶珍蜷起了一雙腿,伸手環(huán)住了雙腿,把頭擱在膝上,“我們要住在齊家,齊家是父親的岳家。他們會怎么看我?就算是現(xiàn)在jiejie對我有一丁點的善意,齊家又會怎么看我?我是真怕?!?/br> 紅箋看著簡寶珍,她與肖氏一般,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長睫卷而翹,微微下垂的杏目比那秋水更動人,眼下一滴淚痣,聽說這般的人是最苦命的。小臉蒼白,她的瞳眸里是讓人心碎的淚意,稍稍眨眼,那淚水就會滑落。 “幸好還有你們?!焙唽氄湫÷暤卣f,她抬起頭看著紅箋和綠嵐,綻開笑的時候,盈在眼中的淚卻悄然滴落,“紅箋,今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 紅箋點點頭,而綠嵐說道:“我去收拾床鋪?!?/br> “不急?!焙唽氄湔f道:“我還想看會兒書。”抿唇說道,“我連字都認識幾個,我不想被他們笑話了?!?/br> “小姐,不怕的?!本G嵐說道:“別人考狀元都沒有你這般的刻苦,你會趕上來的?!?/br> “但愿如此?!焙唽氄湔f道。 綠嵐去收拾屋子,而紅箋陪在簡寶珍的身邊,小姐坐在軟榻上看著書,偶爾手中在空中比劃著,低低念著心中急著,偶爾會皺起柳葉眉,似是有些不解,偶爾抬頭用手背揉一揉眼睛,跳躍的燭火看書,眼睛累的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