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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嘆了口氣,他向來拗不過少爺,就要把上好的補(bǔ)湯端回去,屋子里,江熙沉看著算的錯漏百出的賬,面沉如水,摔了筆,獨(dú)坐在桌前許久,終是嘆了口氣,徹底認(rèn)了,起身打開門。 管家都已經(jīng)走到中庭,忽聽身后的門開了,詫異又欣喜地轉(zhuǎn)回身,小跑上前:“少爺快嘗嘗!小廚房熬得花燉乳鴿湯……” 江熙沉立在門邊,一手接過,一手指著外頭:“……你去找賬房來,我找他算賬?!?/br> 管家道:“他犯什么事兒了,少爺要親自責(zé)打他?” “……”江熙沉沉默許久,“我困了,找他替我算賬本?!?/br> 管家愣了好半天,見袁保一臉欣喜,自己臉上的欣喜才慢慢浮現(xiàn),生怕他反悔似的:“我馬上去叫!” “少爺湯您先喝著!袁保!傻愣著干嘛,還不快點(diǎn)去點(diǎn)安神香!” 袁保應(yīng)聲,管家,一溜煙跑沒影了。 江熙沉立在門口,低頭看向湯盅里的乳鴿,目光忽然落到了一邊的筷子身上。 他冷著臉,拿起象牙筷,對著乳鴿戳了又戳,搗了又搗,直到把原本就燉的極爛的小乳鴿拆的四分五裂。 他看著乳白的湯水里任他擺布的乳鴿,莫名感到松了口氣,失控感微微消失了。 那句沒說出口的話,不說他也知道。 無非娶他回家。 娶他回家。 江熙沉輕哼一聲。 那個流氓知道自己叫什么么? ** 周元正的事情很快料理完,只說是盜賊殺害,朝堂上并不一人有異議,畢竟隔個一段時間,就有幾位“遭逢橫禍”的臣子,無人不惋惜哀嘆,周元正的喪事,卻門可羅雀。 這日江熙沉被薛景閑一封信約到那家他們上次碰面的徐記蜜餞鋪,江熙沉踏進(jìn),薛景閑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有一顆沒一顆地吃著蜜餞。 江熙沉悄無聲息和柜臺前的老板對視了一眼,拿著那封信,放到了薛景面前的桌上:“……你下回字寫好點(diǎn)。” 薛景閑倚靠在椅背上:“你不是能看得懂的么?” “……這是最起碼的禮數(shù)?!?/br> “我認(rèn)真寫成狗爬,別人敷衍寫的瀟灑,你覺得哪個更難能可貴?” 江熙沉看都不看他:“后者。” 薛景閑:“……” 江熙沉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xiàn)了那人瀟灑天成不輸姚首輔的字,一想到他,心更亂,望向窗棱外熱鬧街景:“直接說正事吧?!?/br> 薛景閑道:“我睡了個姑娘。” 江熙沉絲毫不奇怪:“這點(diǎn)事就沒必要和我分享了吧?” 薛景閑道:“我倆這婚得趕緊退?!?/br> 江熙沉陡然皺眉:“干嘛,你要娶她?” 時不時有人經(jīng)過,往這邊掃一眼,他們已經(jīng)坐在很不起眼的位置了,可或許是因?yàn)闃用矚舛冗^于出眾,導(dǎo)致依然有人頻頻留步,朝他們看去,揣度他們的身份。 任誰也想不到,半月后就要成婚的夫夫,卻橋歸橋路歸路地坐著,中間隔著楚河漢界,像是生怕沾染彼此分毫,一個向未婚妻分享和別人的情愛,一個一臉從容淡定地聽。 江熙沉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這樣的,只是覺得荒謬又自然,歸根結(jié)底大概是他奇奇怪怪,薛景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薛景閑扯道:“他瞧不上我?!?/br> 江熙沉上下掃了掃他:“也是?!?/br> “……”薛景閑也不指望讓他對自己改觀了,問起最關(guān)心的,“你改嫁的事情,怎么樣了?” 被提起煩心事,江熙沉眉頭霎時皺起:“在看?!?/br> 他也意識到了這兩日被分散了注意力有些懈怠,拖累薛景閑了,頓了頓,道:“放心,我會盡快的。” 薛景閑:“拜托?!?/br> 江熙沉睨他一眼:“你不是沒抱得美人歸么?還這么急?” 薛景閑扯道:“我若孑然一身,說不準(zhǔn)還能討他歡心?!?/br> 江熙沉諷道:“你難道忘了你在三皇子府和人偷情叫我打掩護(hù)的事?” “……”薛景閑自不會跟他解釋,“他又不知道?!?/br> 江熙沉心下討厭更甚,聲音冷淡了下來:“你的事我不想管,但我有幾句話要提醒?!?/br> “嗯?” 江熙沉道:“他同你……卻不叫你負(fù)責(zé),要提防些,別碰了有夫之婦,或者是什么套,借種生子之類的?!?/br> 薛景閑眉頭陡然一皺:“他好得很?!?/br> “日久見人心,他好不好,你又真知道?” 薛景閑聲音冷了下來:“你這么好心?” “你想多了,”江熙沉道,“我怕婚還沒退你被人夫婿打死了,還是上鉤身敗名裂了,再不然得爛病死了,我還要替你守寡,你可千萬別耽誤我?!?/br> 薛景閑袖中拇指一下子捏住了食指指節(jié):“他好不好,我自己清楚,用不著別人說?!?/br> 他一時有些忍無可忍,嗤笑一聲:“倒是你,言語這般刻薄,哪個男子瞧得上你?” 江熙沉這幾日本就脾氣不太好,聞言火一下子就冒了上來:“你這般好色一事無成,難怪她不上你!” 薛景閑一梗,深吸了口氣,道:“不好意思?!?/br> 江熙沉也自知有失禮數(shù):“……不好意思,我這幾天心情不太好。” 江熙沉滿腹心思:“我盡快,最快?!?/br> “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