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自責

    陸華抽出了手，一臉為難：“你為什么不找銀行借，而且現(xiàn)在也貸不了這么多吧？”

    “華華，你這是不借的意思了？”孔湘的眼眶一瞬泛紅，“借錢借不了我不怪你，你家里的錢不能動我也能理解，可貸款的人是我，你只要幫我擔保簽個字就行了?！?/br>
    “況且我的老公孩子都在這，還能跑嗎？舉手之勞你都不愿意幫，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br>
    孔湘的一番話成功動搖了陸華的立場，她驀的抬頭對上孫麗芳的目光。

    打了一激靈，反應過來，“那你去銀行問過了嗎？”

    普通人貸款肯定第一時間想到銀行，陸華想知道銀行能借多少，這樣剩下的她看看能不能湊一下。

    孔湘一聽有戲，口氣軟了下來：“早就去過了，我現(xiàn)在沒工作銀行怎么會貸款給我，丈夫又回醫(yī)院上班，我們都是普通人能貸的錢只有一點點，還不夠利息的，不劃算?！?/br>
    她話一說出口，孫麗芳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聲，偏了偏頭：“銀行都不肯借錢給你，難道陸華比銀行有錢？”

    “還是說陸華這兒不用利息，好讓你利用？”

    孫麗芳一針見血的話，驀的讓孔湘臉色發(fā)白，她指向?qū)O麗芳，氣得指尖發(fā)抖，“我又沒向你借錢，你又知道什么？”

    緊接著，孔湘深吸一口氣，對陸華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不是來要情的，但當初我是怎么對你的，你忘了嗎？”

    陸華吃驚的抬頭，她沒想到孔湘會這么說。

    “當初你想做點小生意，是誰借錢給你去進貨，跟你去掃樓的？”孔湘意有所指，繼續(xù)說：“你敢說沒有當初開雜貨鋪的經(jīng)驗，你后面能開這么連鎖超市？華華，我對你可是傾其所有?！?/br>
    “這。。?！?/br>
    陸華結(jié)結(jié)巴巴：“這不是小事，那個擔保的數(shù)額?！?/br>
    孔湘冷冷的看向她，“不要讓我把話說盡，在你最難的時候我能把全副身家借你，陪你創(chuàng)業(yè)，要不是后面我父母。。”孔湘嗤之以鼻，“就憑我陪你創(chuàng)業(yè)，那你公司的原始股也有我一份，我不是那種掉錢眼的人，所以我沒要，你現(xiàn)在竟然還猶豫？”

    陸華明白孔湘的意思，她跟丈夫都是白手起家，說實話要不是孔湘當初資助的錢，她可能還在餐館刷盤子。

    后面賺了錢，她特意多包了兩萬塊做利息還她，問心無愧。

    但扯到情誼上，陸華的思緒就像一團亂線。

    孫麗芳在一旁聽明白的事情經(jīng)過，難怪前世的陸華會把錢借出去，就憑孔湘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話功力，讓人不得不服。

    “這不能幫你擔保?！绷季玫某聊?，孫麗芳看著兩人把話說開。

    陸華其實也不想借，她遲遲不說話就是這點，誰也無法預估未來的風險。

    “你能保證生意一定成功嗎？”孫麗芳頓了頓，“如果失敗了那這個錢你什么時候能還上？或者說你打算做什么來還？風險預估你做過嗎？”

    “我。?！标懭A沒想到有這茬，在孫麗芳有條不紊的反問下，說不出個所以然。

    “華華，你說幫不幫吧?！?/br>
    孔湘把最后的希望放到陸華身上，孤注一擲的緊緊盯著她。

    “這。?！笨紫孢€在期待她的回答，陸華硬著頭皮，在孫麗芳說話的時候也想了很久，說：“我可以借你錢！但不能幫你擔保?！?/br>
    孫麗芳說的沒錯，誰能預估未來呢？

    她是想幫閨蜜，先前情急之下沒想到，如果生意失敗孔湘還不上錢，那作為合伙人跟擔保人，這筆賬她不還誰還？

    “好好好?！笨紫嫦癫徽J識她似的，深深的盯著她，失望起身：“算我看錯了人，陸華你變了，你不是我的姐妹。”

    “變了？”孔湘不說還好，一說陸華就心氣上涌，這是要跟她斷絕關(guān)系了？！

    “我有什么錯？你站?。】紫?！”陸華忽然直呼其名，“你當初借錢給我，那我現(xiàn)在也借錢給你，甚至可以借你五倍十倍，你拿出你的全部身家?guī)臀?，可我現(xiàn)在能借你的也是我的全部身家！”

    “不是說你借我五千塊全部身家，那我就要為你擔保百倍，誰能保證你的保證？你去外面問問，有誰站到我這個位置，將心比心可以這么做？！情不是這么算的！”

    孔湘背著身子，腳下步子暫頓了下，頭也沒回的走了。

    留下的陸華發(fā)泄完了，無力的后靠在椅子上，鼻子發(fā)酸。

    “怎么樣？現(xiàn)在信了嗎？”孫麗芳淡淡的問。

    不說還好，一說陸華就特別委屈的道：“為什么會這樣？”

    友情生變，其實她早該察覺。

    陸華沒想要別人回答，開車把孫麗芳送回家，一路上氣氛沉默，無人說話。

    她心中酸澀難言，就像喝了杯純榨的檸檬汁，酸的舌腔發(fā)苦。

    孫麗芳解開安全帶下車，后面突然傳來女人縹緲的聲音：“那個你什么時候有空？”

    陸華還是不想放棄，她對孫麗芳說：“找時間我們?nèi)タ纯此f的那家店，如果價格可以我就盤下來，說不定我這邊談的價格比她低?！?/br>
    都到了這個地步，陸華還是想著好姐妹孔湘。

    孫麗芳哭笑不得，心中也不得不承認羨慕，孔湘能有這么好的姐妹。

    “行?！睂O麗芳把號碼抄給她，交代道：“只要她約你，你就通知我。”

    經(jīng)過孫麗芳的剖析，陸華明白利害應該不會再為孔湘擔保。

    不擔保，那未來就不會家破人亡。

    只是這些，她都不能說。

    。

    周心雅今天寫作業(yè)速度特別快，她搬了個桌子到陽臺，可以看到樓下的路。

    這樣，孫麗芳還沒敲門，里面就打開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家干壞事了？”孫麗芳故作嚴肅的問。

    “哪有。”周心雅拉著她往前走，一邊回頭強調(diào)，“不信你問梅姨。”

    “是不是??？梅姨？”

    江梅梅聽到有人叫自己，在廚房應了聲，“哎?！?/br>
    孫麗芳笑笑，順著女兒的指示坐到沙發(fā)上，一看“喲”，原來如此。

    不能看電視，周心雅也沒閑著。

    拿了張卡紙，畫了全家福。

    可能是小朋友的畫工都這樣，女兒還在催她：“好不好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孫麗芳定睛一看。

    嚯！六邊形的臉，夸張的兩根沖天辮外加紅撲撲的臉蛋，好家伙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一模一樣。

    孫麗芳嗯嗯半天，看到圖片的角落有個火柴人模樣的生物。

    “這是弟弟！”周心雅驕傲的介紹，“我還不會畫躺著的哦，下次再說。”

    “哦哦?！睂O麗芳也忍不住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肚皮。

    那邊江梅梅做好了飯。

    四菜一湯，做得很干凈，看著就有食欲，孫麗芳很滿意。

    江梅梅走過來見他們討論，便跟著加上一句：“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要我做點小孩子的衣服。”

    孫麗芳想了想，小寶出生也要開春過后，江梅梅的心意不能辜負，愿意花這個時間，她也不好拒絕。

    “可以啊?！?/br>
    孫麗芳說完，江梅梅果然很高興，興沖沖的又問了一句，“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啊？做過b超了嗎？”

    江梅梅的意思是繡小老虎還是繡花，全然不知孫麗芳此刻所想。

    “小孩子懂什么？穿著舒服就行?！睂O麗芳笑了笑，敷衍道。

    她沒有去做b超，哪怕婆婆幾次打電話，老家親戚旁敲側(cè)擊的問，她都沒說。

    沒人比她更清楚孩子的性別。

    前世孫麗芳先把消息告訴了母親，母親當下就讓她打掉，孫麗芳不舍得。

    左右不行，在父母的洗腦下，孫麗芳喝了母親帶來的“轉(zhuǎn)胎藥”。

    說是能改變孩子性別。至今孫麗芳還記得孩子從自己身體里出去的痛感，心理加生理雙重折磨。

    她的底子本來就不好，清宮手術(shù)沒做好，炎癥復發(fā)反反復復。

    只記得是個女兒，孫麗芳沒敢看。

    聽說是用機械先在里面攪碎，然后再用鑷子一塊一塊夾出來，這么殘忍的事情卻是孫麗芳前世真實經(jīng)歷的。

    這輩子哪怕不能生兒子，孫麗芳也不會喝“轉(zhuǎn)胎藥”。

    她還記得周允石第一次對她發(fā)火，也是她頭一回見丈夫失態(tài)，流產(chǎn)的這個孩子成了他們家的禁忌，誰都不能談。

    夫妻之間有了裂縫，孫麗芳拼命修補，好在朋友介紹下他們做了試管嬰兒，才有了后面的龍鳳胎。

    “太太肚皮尖尖的，應該是個男孩吧?！苯访沸枺骸皩α?，太太喜歡吃酸野嗎？”

    酸野是他們那的叫法，把果子摘下來腌了拌辣椒粉或酸梅粉，孫麗芳有個認識的病友家做這個的，有一說一還挺好吃。

    “男女都一樣?！睂O麗芳甩干手上的水，聲音淡淡的，“有空你教我做酸野吧，閑著也是閑著?！?/br>
    “好嘞?！?/br>
    提議被老板娘贊同，江梅梅心底又妥帖了些，她從沒干過保姆這活，也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做的，笨手笨腳怕被人嫌棄。

    能討老板娘喜歡，自己的飯碗就穩(wěn)了。

    周允石的廠子忙，之前的晚飯都是孫麗芳跟女兒一起吃，有時候她談業(yè)務晚了，周心雅就一個人吃飯。

    女兒一直想要個兄弟姐妹，所以對于肚里的孩子，周心雅也是抱有期待的。

    只是后來孩子流產(chǎn)，等到試管后的龍鳳胎會走路，周心雅都讀初中了，自然跟他們沒話聊。

    孫麗芳則是經(jīng)常怪她：“沒有jiejie的樣子了，也不管管弟弟meimei?！?/br>
    周心雅正值叛逆期跟她吵起來：“關(guān)我屁事?。渴悄阕约阂?，想生就生，想打就打，全憑您高興?！?/br>
    “可笑，說的我好像得到什么好處似的?！?/br>
    孫麗芳被氣得仰倒，后來回過頭才知道周心雅為什么會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