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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臣籠中雀在線閱讀 - 權(quán)臣籠中雀 第17節(jié)

權(quán)臣籠中雀 第17節(jié)

    李棠回了屋內(nèi)取了鑰匙才去了隔壁,打開了在上首的那兩個箱上的鎖,他打開箱子看著里面熟悉的物件,這些東西他還以為她全部扔了,沒想到她都收了起來,到如今家破人亡了她還留著,心頭涌出些許酸澀,“你都還留著,我以為你早丟了?!?/br>
    “這箱子里所有的物件,都是你之前帶回來給我的,時間久遠(yuǎn),有些東西我現(xiàn)在出去買也買不到了,你可以核對一下清單,估一下新價,我補(bǔ)銀子還你?!?/br>
    他手里還拿著那個從箱中取出來的瓷娃娃,聽到她這話,手輕輕抖了一下。

    “你說什么?”他問。

    “我說,你核對一下,我補(bǔ)銀子還你,東西應(yīng)該是三箱,這是鑰匙,另外有兩箱里還有幾身我之前給你做的衣裳和靴子,本來是想在那年你生辰給你的,后來也沒給成,我都給收了進(jìn)去,你看著扔了吧。”

    說完,把手中的鑰匙塞到了他手中,那箱中的東西她一眼都沒有看就離開了。

    她不敢看,怕徒增物是人非的傷感,也不想看,回避固然不好,但回避是讓自己抽離最快的辦法。

    望著手中的鑰匙,萬之褚打開了未開的箱子,有兩箱里全是他和她的衣裳和靴子,都是新的,他想起了在她身邊的那十余年,因他說他是孤兒,所以每逢生辰過年,她都會給他準(zhǔn)備好新的衣裳,長壽面,可這些都在那一個死里逃生的雨夜里消亡了,他就將那些好的點點滴滴全都忘卻,讓恨意在心底肆意生長。

    她與他之間誰欠誰,早已說不清。

    *

    東慈寧宮內(nèi)。

    李翾裹著薄紗躺在窗前的軟塌上看書,掌事宮女白苓踏著輕緩的小碎步從外面進(jìn)來,立在她身側(cè)柔聲道:“娘娘,陛下來了?!?/br>
    “在外面?”

    “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到宮門口了?!卑总咴捖?,李翾合上了手中的書,從軟塌上下來朝內(nèi)室走去,“攔一會兒,哀家換身衣裳?!?/br>
    如今是夏日,她不耐熱,平日里也不出去就呆在這宮內(nèi),自然是怎么清涼怎么穿,這皇帝也不是她親兒子,她也不求他孝敬,無須探望請安,偶爾白日里象征性的來請個安,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這大晚上的來著慈寧宮,還是第一次。

    不管是因何而來,再者,她雖身為太后,可因為是先皇的繼后,與傅祁禎他們年紀(jì)差不了幾歲,著裝若是出格了,會惹出事兒。

    但有些時候,你就算處處周全,也不見得就能平安無事。

    傅祁州入了宮門,被白苓請入殿內(nèi)上了茶才道,“陛下容奴婢去稟太后。”

    “嗯?!?/br>
    他觀著這屋內(nèi)陳設(shè),熏香還燃著,一股極淡的青煙從香爐的細(xì)孔中飄了出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軟塌上的書上,起身走了過去拿了起來,是西域異聞錄,他鼻尖輕嗅,這書上似乎沾染了淡淡的清香,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拂過那軟塌,還有余溫尚存。

    他皺了皺眉,她剛才在這軟塌上躺著看書了?

    因為他來,所以回避了?

    正當(dāng)他出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了李翾的聲音,“ 這么晚了,皇帝怎么來了?”

    他緩緩轉(zhuǎn)身,望著她從屏風(fēng)后徐徐而來,身上穿了一身墨綠色的宮裝,明明是很老氣的顏色,偏生穿在她身上不顯得老氣還多了幾分媚色,皇后也常著深色,卻是像小孩鉆進(jìn)了大人的衣裳里,很是違和。

    她這是因為他來了,所以回內(nèi)室重新更衣了?

    這夏日炎炎,若他沒來,她是何種模樣倚在這軟塌上看著書?他望著李翾的臉,腦中浮現(xiàn)了一副不該他想的畫面,耳后一片緋紅。

    直至李翾走近,看著他目不轉(zhuǎn)睛的樣子,李翾輕咳了一聲,他急忙回神,“兒臣見過母后?!?/br>
    “許久沒來看望母后了,今日正好得空便過來一趟?!?/br>
    話落,李翾在椅子上坐下,也示意他在旁邊坐下,“哀家這里一切都好,皇帝平日政務(wù)繁忙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不用擔(dān)心哀家?!?/br>
    “是兒臣的不是,如今宮內(nèi)有皇后理后宮事兒竟還來勞煩母后?!彼@話大概指文茵茵一事,李翾聽出味來,卻沒有認(rèn),“皇帝說的什么話,皇后料理后宮事哀家瞧著料理得甚好,便是前些日子哀家頭痛癥犯了,也是皇后不辭辛苦親手替哀家緩解的?!?/br>
    傅祁州聽著李翾這話,也不想被她扯過去,“文氏那事兒,皇后她怎么可能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來。”

    李翾望著面前的年輕皇帝,心中也懶得琢磨他想做什么,眉目微沉,淡淡道:“皇后尚年輕,你們少年夫妻,互相體諒互相扶持?!?/br>
    傅祁州道:“你也不過是大她幾歲。”

    這話讓李翾蹙起了眉頭,傅祁州見李翾蹙眉,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的捏了捏膝蓋。

    一時間這屋內(nèi)的氣氛竟有些詭異起來,李翾長長的舒了口氣,“皇帝還有何事?”

    “母后喜歡西域?”傅祁州這一問,李翾眼神微變,只聽他繼續(xù)道:“我看到你在看西域異聞錄?!?/br>
    聽著傅祁州這話,李翾緊鎖的眉頭沒有絲毫的舒展,反而眼神也冷了下來,“皇帝,那是哀家打發(fā)時間隨便看看的。”

    她特意強(qiáng)調(diào)倆人的身份,傅祁州也聽明白了,卻不想退這一步,手掌覆在膝蓋上,輕輕的摩擦著,面不改色的直視著她,“母后平日里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去玲瓏閣聽聽?wèi)?,最近有一出戲唱得很是不錯。”

    “哀家不喜戲曲,皇帝不必為哀家cao心?!?/br>
    “那母后喜歡什么?”

    傅祁州問,李翾打量著他,這人今日有些不太對勁,她想著文氏那事兒,心中覺得這傅祁州過于荒唐,但這是她和萬之褚都樂意見到的結(jié)果,所以放任不管,沒個所謂,但瞧他今日這孟浪的口吻,可是要把那荒唐帶到她這里來?

    “哀家喜靜,幽靜,無人打擾?!?/br>
    話落,兩人四目相對,這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再裝糊涂就有些過分了。

    “這么晚了,是兒臣打擾母后了?!?/br>
    “讓陛下?lián)鷳n了,哀家一切皆好,皇帝放心?!崩盥Q話落,傅祁州身子前傾肩頭聳起,他輕笑了一聲,“前些日子在母親那里,因文氏一事被她好一通嘮叨,還是母后這里好啊?!?/br>
    李翾心頭咯噔一下,卻面色平靜,“惠太后嘮叨也是為皇帝好。”

    “那母后呢?”

    白苓給李翾上了茶,她聽著傅祁州這話端起了一旁的茶盞,揭著蓋子輕輕的波動飄浮在杯口的茶葉,垂眸淡淡道:“ 陛下是想問哀家的態(tài)度嗎?”

    “要哀家說,皇帝這事兒過于荒唐!”

    她話落慢條斯理的吃了兩口茶,又將茶盞置于一旁的桌面上,才緩緩抬眸望過去,眼神嚴(yán)肅了幾分,“你是皇帝,要什么樣的女人你得不到呢?就偏要那文茵茵?”

    話到此處她頓了頓,傅祁州臉色也凝了下來,“母后這話錯了,兒臣雖為皇帝,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得到的?!?/br>
    李翾:……

    “不過哀家雖覺得荒唐,但你既喜歡那文茵茵,如今這個局面,你收了也就收了,偏愛誰可以,切勿過火?!?/br>
    傅祁州聽到這里,也算是聽明白了李翾的話術(shù)了,一通話說下來挑不出任何毛病,既沒有很嚴(yán)厲的責(zé)罵給足了面子,也提點了關(guān)懷了幾句。

    但她心里根本就不是這么想的,他是死是活,是皇子還是皇帝,于她來說都沒什么影響,還真是冷漠啊。

    “兒臣不喜歡文茵茵?!?/br>
    “兒臣喜歡的另有其人,可那人早已為人婦,過去兒臣覺得是緣淺不可得,可某一天夜里,兒臣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人活一世寧死勿憾,方為活過?!彼哪抗庾谱疲凵駁untang,似有星火燎原之勢,難以撲滅。

    李翾心頭發(fā)緊,淡淡道:“既不喜歡,那何必如此折騰?再者,情之一字講究兩情相悅,那人既已為人婦,那與皇帝確實緣淺,不可強(qiáng)求?!?/br>
    話落,傅祁州緩緩起身,朝她走了過來,直至到了她跟前不到一尺的距離才停下腳步,緩緩的彎下腰,眼睛與她平視著。

    “朕為何這樣母后不是心知肚明嗎?就像母后為何討厭戲曲,朕也心知肚明!”

    李翾緩緩的攥緊了手,看著面前這張臉,只覺得這浪蕩子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錯開身子起身朝門口走去,“天色已晚,哀家要歇了,皇帝請回?!?/br>
    傅祁州緩緩的直起身子,渡步過去,“母后,您說,朕把六娘子接入宮來陪您如何?”

    威脅她嗎?李翾心里暗涌翻滾,腦海中閃過李棠的面容,又想起萬之褚的話,望著面前傅祁州這張臉,她緩緩的笑了起來:“你可以試一試?!?/br>
    第23章 -(捉蟲)

    ◎互相敷衍◎

    傅祁州看著李翾臉上的笑意,心中像是澆了一盆冷水,回頭反應(yīng)過來他與她并肩立在屋門口,屋內(nèi)的燈光微醺帳暖,屋外廊下紅燈籠被微風(fēng)吹動燈影搖曳,他恍惚覺得覺得這是屬于他的燈火,垂眸間不怒反笑。

    輕笑聲落入耳中,李翾眉尾微挑眼神復(fù)雜的望向他。

    “母后,兒臣很是不喜歡您與右相走這么近,并且還瞞著我有盟約?!?/br>
    李翾聞言依舊維持著剛才的神色,心下并無多少波瀾,只是她第一次開始仔細(xì)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年帝王,按說她們很熟悉,先帝在世時出于對她這個繼后的尊重,要求這些皇子平日里過幾日壽辰必須去給她請安,所以幾個皇子公主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去給她請安,她也是對他們一視同仁。

    說來說去都是一些面上功夫,他們敷衍她,她也敷衍他們,彼此彼此。

    原來并不打眼的少年,今日在她的跟前失了規(guī)矩,春山如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他神似先帝,卻又不像先帝那般剛毅,眉眼像惠妃生了一雙桃花眼,那眼尾如花蕊,在這黑夜中李翾難得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半晌后,她收回眼神,邁出門檻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哀家與右相的盟約,得利者不也是陛下?”

    傅祁州跟著她走出屋門,走下臺階步入院中,抬頭看了看天,此時月明星疏,夏日涼風(fēng)習(xí)習(xí)而來,吹動了衣角簌簌作響,他與她并肩而行,彼此間的衣袖擦著而過,他聽著她的話并沒有反駁,只聽李翾繼續(xù)道:“哀家與右相所求的都不過是安身立命,皇位是陛下的,天下萬民萬里江山都是陛下的,陛下今日同哀家坦誠說明不喜,那哀家自會少于外臣來往。”

    傅祁州聞言松了一口氣,“這些你不必自己去謀,有朕在?!?/br>
    “朕希望你能過得快活些?!?/br>
    話落,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宮門口,李翾聽到這句話后止住了腳步,“陛下回吧。”

    瞧著她臉上的凝色,緊蹙的眉心,他像是醉了似的,想要伸手撫平她的眉心,但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他驟然清醒,終究是沒有妄動。

    傅祁州離開之后,李翾在宮門口駐足了片刻,眉間的愁緒未減,白苓走近輕喚道:“娘娘?!?/br>
    她回過神望向白苓,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走去。

    “娘娘沒事吧?”

    李翾搖了搖頭,她能有什么事,只是想到了李棠,傅祁州說要將李棠接進(jìn)宮來陪她,重點是陪她嗎?重點是接進(jìn)宮來。

    那日曹皇后來,她自以為好,所以給曹皇后出了那么個點子,為此來掩蓋傅祁州的荒唐行徑。

    今日想來,或許正是她們這么做,擰了他的心,壞了他的事,今日他才在這個時辰尋過來,明著請安看望,打著皇后的名義,讓她的手不要伸太長嗎?

    想來是這樣,但偏生他數(shù)次言辭孟浪,像是醉了一般,倒是讓她有些不確定了。

    白苓在李翾身邊伺候多年,屏退左右后只有主仆二人,她替李翾梳著長發(fā),低聲道:“主子,奴婢瞧著陛下今日幾次冒犯,有些不對勁?!?/br>
    李翾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淡道:“勿要聲張,且再等等?!?/br>
    嚴(yán)府

    嚴(yán)脩下值回來聽著院內(nèi)的摔打聲,抓著行色匆匆的下人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回二少爺,是夫人和大娘子有幾句爭執(zhí)?!?/br>
    嚴(yán)脩臉色一沉,這動靜哪里是爭執(zhí)幾句,急匆匆的跑了過去,入了院,進(jìn)了屋,屋內(nèi)地上一片狼藉,嚴(yán)華沉著臉,眼圈通紅,張氏坐在一旁垂淚。

    “這是怎么了?meimei,你做什么惹母親生氣了?”嚴(yán)脩這話一出,嚴(yán)華眼神利落的轉(zhuǎn)過來,望著他,眼淚瞬間就出來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怎就判定是我的錯?”

    嚴(yán)脩頭疼,走到張氏身邊,遞上帕子,“這是怎么了?怎還哭了?”

    張氏接過帕子抹了一把淚,“你去問她,今日做什么去了?”

    聞言嚴(yán)脩回頭望向嚴(yán)華,“做什么了?”

    嚴(yán)華氣急,“我喊著李棠去了一趟梵音寺,怎么了?不就是陳家那邊嚼舌根子嗎?要他陳家真覺得我與李棠往來便是墮了臉面,那我還真不稀罕這門親事,退婚就退婚有何大不了!”

    “你要氣死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