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臣籠中雀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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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請說?!?/br> 趙氏道:“就是想問一問,大公子與李六娘子之事,大概何時能夠平息?” 問的是李棠和萬之褚,老太太琢磨著她這話,回道:“既然夫人問,那老身也如實相告,他們二人早些年就相識了,有些許事情并沒有解決,或許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 趙氏得到了答案,想著曹湘和萬之褚,面都沒有見過幾次,更談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若是她能和老夫人說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把這門婚事解除了,那就好了。 老太太看著趙氏,尋思道:“我這個孫兒,早些年離了府,性子固執(zhí),有些事情認準了拉不回來,我最近總在想,四娘子優(yōu)秀,人漂亮又知書達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福氣娶到她做孫媳婦?!?/br> 趙氏接道:“老夫人,湘兒這孩子也是被我和她爹爹寵壞了,沒您說的那么好?!?/br> 這二人一來一回,好像便將事情挑破了,趙氏心想,可能就算她今日不來,過兩天老太太也得去曹府,這不管是對萬府還是對曹府,退婚二字放兩人身上,都很不好聽。 只聽老太太道:“我們?nèi)f府一直都是陽盛陰衰,早些年我一直想要個女兒未曾如愿,遇到一個高僧曾提過,讓我去認一個義女,但一直也沒有遇到合眼緣的,就這樣放著了?!?/br> 這話一出,趙氏懵了一下,但沒想到老太太想了這么個法子,若是那高僧說萬之褚和曹湘這輩子只有兄妹情誼,不可成夫妻,那兩家都皆大歡喜,兩個孩子各自婚嫁。 那日出了萬府,趙氏腳都還輕飄飄的,她沒想到既沒有撕破臉,也沒有不高興,就這樣輕松簡單的將這個事情解決了,老太太讓她稍等幾日,她來安排。 和趙氏說好,老太太去見了萬之褚,問道:“身子好些了沒有?可還難受?” 萬之褚回道:“好多了?!?/br> “我讓廚房做了清湯雞絲面和老鴨粥,現(xiàn)在可吃得下?還是稍等一會兒?” 望著老太太的眼神,他低聲道:“現(xiàn)在還不餓?!?/br> 老太太明著問什么時候吃,但嬤嬤已經(jīng)端上來了,萬之褚最終選了那碗清湯面,少量的吃了一點。 “你和曹湘的婚事,我想個辦法給你退了可好?” 他頓了一下,柔聲道:“陛下那邊不好交差吧?!?/br> “這你不用cao心,陛下那邊還有曹府那邊,我都會處理好?!崩咸f完,萬之褚嗯了一聲,便沒有再繼續(xù)說話。 看著他暗沉陰郁的臉色,老太太道:“從今日起,你住回老宅來,那邊府邸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了,偶爾回去住一兩晚也可?!?/br> 萬之褚聞言沒有應(yīng),明顯是不太想在老宅這邊住,。 他剛回來時,就在這府里養(yǎng)完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搬去了別院自己住,他好像對這家里的所有人都有點疏離,冷臉冷習(xí)慣了,這府中不論是年紀相仿的,還是比他小的,都不敢往他身邊靠。 老太太開始覺得他需要慢慢習(xí)慣,后來才知道,這已經(jīng)是他最終的習(xí)慣了,他就是不擅長與人有親密關(guān)系,或許他覺得,他一個人就可以,亦或者,他只需要有李棠。 李棠說,被拋棄的人總覺得是自己有問題才會被拋棄,他需要有親人,有朋友,需要知道不是自己的問題,需要知道如何愛自己如何愛別人,是一條漫長的路。 “祖母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對于祖母來說,李六娘子是恩人,就她把你帶回京城來,祖母因為你都要承她一輩子的恩,她如今無父無母,你不能逼她,要讓她能夠自由的生活,待她過些日子回京來住了,祖母想照顧她,就算她不同意,祖母也想找機會對她好,或許以后還能邀請她來府上做客,你說呢?” 老太太輕聲細語的一席話,讓萬之褚眸光微動,“她會來嗎?”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br> 老太太利用李棠,才將萬之褚留在了老宅,雖然是用來游說萬之褚的,但也是她真實的想法,腦海中想起了那個嘴上說著沒有任何情誼了,但依舊還會關(guān)心人的姑娘,他們欠她很多。 萬之褚留下來,老太太并沒有給他準備單獨的院子,先就這么湊合的住著,二房三房的孩子來來往往,萬之褚冷著臉皺著眉,有些不耐和煩躁,年齡大點的幾個因為聽了大人的話往前湊,但到底還是有些發(fā)憷,孩子的演技并沒有多好。 三房里那個幺兒才六歲,有個俗氣的名字,叫萬寶幸,因為是個女孩,大家如珠如寶的寵著,調(diào)皮又肆無忌憚。 大家都怕黑臉的萬之褚,她背著手皺著眉,圍著萬之褚的座椅轉(zhuǎn)了兩圈,見萬之褚也不說話,也不兇她,她走到前面來屁股一提,手杵著萬之褚的膝蓋,就爬到他腿上去坐著了。 院內(nèi)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是三房的老四萬之垣喊道:“寶幸,你怎么坐到大哥身上去了,趕緊下來?!?/br> 萬寶幸撅了橛嘴,小腿懸空晃蕩著,回道:“我就不下去,就要坐。” 萬之垣愣了一下,看著萬之褚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生怕萬之褚不高興把他那寶貝meimei丟下去,急忙上前要把人抱下來,邊抱邊道:“大哥,寶幸調(diào)皮,你別生氣。” 但萬寶幸一看要被抱下去,轉(zhuǎn)身撲到了萬之褚懷中,緊緊的抱著他脖頸,耍著賴喊著不走,場面一度變得很尷尬。 萬之褚那眉頭越皺越緊,萬之垣頭都要炸了,只聽萬之褚淡淡道:“她要坐就坐吧?!?/br> 這話一出,萬之垣覺得如釋重負,笑道:“那辛苦大哥了?!?/br> 萬之褚未語,得了逞的萬寶幸扭過身子打量著萬之褚,伸手將他皺起的眉給按平,“你不想抱我嗎?” 萬之褚:…… 萬寶幸:“你如果不喜歡我,不同意我坐這里,那你就說你不喜歡,我會下去的,但你既然同意我坐這里了,你就不能不高興,你皺著眉就是在告訴我,你口是心非了,而我討人厭了?!?/br> 聽著這話,萬之褚挑了挑眉,這個meimei他見過好幾次,之前她看他站在小水坑旁邊,她就蹦跳到那水坑里,一坑的污水漬濺得他靴子上全是,她做了壞事還朝他做鬼臉,哈哈大笑,然后就被她親娘像拎個小雞仔似的拎走了,邊走邊挨揍,被揍得嗷嗷叫,他其實有些羨慕,羨慕一個這么小的熊孩子,說起來有點丟臉。 現(xiàn)在她比之前長大一些了,但性子好像還沒有變,這話說得他無法反駁,只得道:“我只是習(xí)慣,你不討人厭?!?/br> “那你這習(xí)慣可不好,得改?!?/br> “娘親監(jiān)督我改壞習(xí)慣,改不了我是會被揍的,我監(jiān)督哥哥改吧,哥哥要是改不了,我也會揍哥哥的!” 萬之褚:…… 老太太遠遠的看著那小丫頭黏著萬之褚,心里欣慰了不少,青嬤嬤在她身后低聲道:“還是寶丫頭厲害。” “小孩天性,加上寶丫頭這性子,對上阿褚這性子,正好?!?/br> 話落,老太太的眼神漸漸的暗了下來,吩咐道:“你將我的冠服頭飾全都取出來?!?/br> 青嬤嬤面色瞬間嚴肅了起來,老太太這些日子徹查了當年白氏和萬鴻鈞丟了萬之褚之事,越查越痛心疾首,準備好所有的一切,老太太心里不再有一絲的仁慈。 翌日里,天蒙蒙亮,朝臣列于大殿之上,朝會已經(jīng)開始,萬老太君在朝堂之外,敲響了登聞鼓。 第33章 ◎白氏◎ 鼓聲響徹了整個大殿, 君臣不約而同的望向殿外。 傅祁州看了一眼趙釧,得到示意,趙釧迅速的離開了大殿, 不到片刻功夫, 他便回來稟道:“陛下,是萬府老太君在敲登聞鼓?!?/br> 話一出,眾人禁聲, 神色各異, 萬府的老太君是萬大將軍和似御史大人的母親, 右相的祖母, 她有何事兒是兒子和孫子都處理不好的?需要來敲登聞鼓? 萬之褚最近告假中,萬鴻鈞和萬鴻堃卻是在大殿上站著。 眾人看著這兄弟兩人, 而萬鴻鈞望向萬鴻堃, 萬鴻堃并沒有看他, 無視著眾人的眼神, 目光平和的望著前方。 萬鴻鈞看著萬鴻堃的反應(yīng)蹙了蹙眉, 低聲問道:“怎么回事兒?” 萬鴻堃未語,眾人神色各異, 有些老臣恍惚想起來,早些年萬鴻鈞要娶白氏老太君不讓, 強硬的分了府,離開了萬府,那時也還有御史參他內(nèi)宅不寧, 不孝母親, 但那時因為戰(zhàn)事緊急, 萬鴻鈞帶軍出征, 后來戰(zhàn)勝歸來, 好像朝中的人也就忘記了當年是那點小事。 現(xiàn)在萬老太君敲登聞鼓到底是何事,反倒是讓人好奇了。 傅祁州讓趙釧把老太君接了上來,眾臣回頭望去,她身著大紅冠服,胸前繡的是祥云赤霞翟鳥紋,里面搭的是深藍色的霞帔,頭上戴著珠璉翠冠,走至大殿門口時,她望著傅祁州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禮,三拜后被趙釧攙扶著起了身,踏入大殿,她步子沉穩(wěn),脊背挺得筆直,入了杖鄉(xiāng)之年她鬢角已有白發(fā),卻還能讓人記起當年她在丈夫戰(zhàn)死后領(lǐng)兵打仗的樣子。 先帝在世時都對她甚是尊敬,傅祁州望著下首一些老臣的反應(yīng),知道今日不論老太君訴的是何事,那都是大事。 走至大殿前方,老太君行李拜道:“臣婦萬氏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傅祁州起身道:“老太君快快請起?!?/br> 老太太磕了頭直起了身子,卻沒有站起來,傅祁州望著跪在下首的老太太,老太太抬眸直視著前方,揚聲道:“臣服今日敲登聞鼓,是要狀告一人?!?/br> 傅祁州微微蹙眉,沉聲問道:“老太君要告誰,所因何事?” “臣婦要告的是當朝大將軍萬鴻鈞及其妻白氏無情無義忤逆不孝!” “萬鴻鈞乃臣婦之子,早年臣婦丈夫戰(zhàn)死,后便是一人含辛茹苦的將幾個兒子撫養(yǎng)長大,數(shù)十年來家宅和睦!可申和二十四年萬鴻鈞帶回來了白氏一切就變了,說要娶白氏為妻,但在之前,臣婦早些年給他定下了河西木府小姐為未婚妻,既有姻緣便不能負,因此臣婦不同意他與白氏婚事,他一意孤行娶了白氏,離開家自行開府?!?/br> “雖有矛盾,但臣婦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他新開府時臣婦給了他十間鋪子四個莊園及數(shù)萬兩銀票,這些東西都乃身外之物臣婦給了他也并不在意,但這十幾二十年,數(shù)千個日日夜夜,他與其妻白氏未曾在臣婦這個老母親跟前伺候過一天,未曾端過一杯茶,左鄰右舍關(guān)懷的話都比他多,母子一場,臣婦給了他十幾年反省的機會,他從未珍惜!今日才斗膽上殿懇請陛下為臣婦做主!” 老太太一席話說到后面已是聲音沙啞哽咽,高舉著狀子的手顫抖著,萬鴻堃聽著老太太的字字句句眼圈通紅,萬鴻鈞卻是腦中一片空白,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他們母子也很久沒有過爭執(zhí),他又是何處惹了老太太的不快,讓她直接告到皇帝面前來。 傅祁州聽著老太太這一席話,眼神陰冷的看了萬鴻鈞一眼,后對趙釧道:“將老太君扶起來賜座?!?/br> 趙釧去扶人,又聽傅祁州道:“來人吶!請白氏入宮?!?/br> 將軍府內(nèi) 白氏正在保養(yǎng)手,纖細白皙的手指涂了紅寇,看著鮮艷極了,她躺在貴妃榻上,仔細的觀摩著這雙手,為其涂指甲的婢女奉承道:“夫人皮膚真好,十幾年了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么白,那么細嫩?!?/br> 白氏道:“哪里像你說的,再不保養(yǎng)勤一些,上年紀了就老得快了。” 那婢女道:“不管是什么樣子,將軍都只愛夫人一個人,真讓人羨慕。” 白氏睨了她一眼,輕輕的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禁軍沖進府時,白氏的指甲還沒有晾干,院中鬧哄哄的聲音響起,她一臉的不悅,皺著眉道:“外面發(fā)生何事了?” 外間的丫頭還未來報,禁軍已入屋,“將軍夫人,陛下有請!” 白氏望著這人,眉眼冷硬,她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柔聲道:“可是萬將軍出什么事情了?” “夫人入宮去就知道了!” 白氏還要繼續(xù)打聽,那人冷聲道:“夫人是自己走?還是需要我們幫您?” 看這人嚴肅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她心中有些慌亂,若是萬鴻鈞出事了,那很可能直接就圍府邸了,怎么還會請她入宮?難道是曹府因為曹湘的事情找她事兒了? 一路上,白氏都在想著若是曹府發(fā)難,她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臨近宮門時,她好像是想通了似的,挺直了腰板,有種勝券在握的氣勢,禁軍看著她這副姿態(tài)面露嫌惡。 到了大殿門口,莊嚴肅穆的大殿內(nèi)滿朝文武大臣在左右兩列,皇帝坐在龍椅上緊緊的盯著她,并未見皇后,也未見曹府的趙夫人,望著傅祁州,她一時竟想起了傅祁州愛人.妻的那事兒,不會對她起了歹心吧? 她思索著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一直走到前面,她才看到坐在椅子上穿著冠服的老太太,耳中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紅白,她有些慌亂的朝萬鴻鈞望去,只聽身后人冷聲道:“陛下面前還不下跪?” 白氏急忙回神跪了下去,“妾身白氏,參見陛下!” 傅祁州看著下首跪著的白氏,心中說不上來的厭惡,不伺婆母,丟了兒子竟都是這人做的。 “白氏,朕且問你,與大將軍成婚之后,你可伺候過婆母?” 傅祁州的話落,白氏懵了一下,匍匐在地遲遲不語,傅祁州冷聲道:“抬頭回話!” 白氏緩緩的直起身子抬起頭望向傅祁州,對上了他那冷冽的眼神后又欲蓋彌彰的閃躲,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好似受盡了委屈。 “回陛下,妾伺候過婆母?!?/br> 傅祁州皺了皺眉頭,萬鴻困也蹙了一下眉,但轉(zhuǎn)瞬就不見了,不待傅祁州繼續(xù)問話,白氏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了,一臉委屈道:“陛下,妾以身相許報夫君救命之恩,本是蒲柳之姿不敢高攀,但將軍有情有義,不忍將妾一個弱女子丟下,便帶回了京城,可妾沒有料到,老夫人會不喜妾,亦不讓妾入門,妾曾跪求老夫人答應(yīng),不求為妻,但求在將軍跟前伺候著,不知道為何?老夫人還是不同意,但將軍執(zhí)著,娶了妾為妻,婆母是府君的母親,妾怎會不孝婆母?給妾一百個膽妾也不敢!” 傅祁州聽著她這話,眉頭鎖的更深了,“朕問你,可伺候過婆母?你只需回答,是如何伺候的?何時伺候的?晨昏定省了?” 白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半晌沒有回話,趙釧開口道:“白氏請回話!” “回陛下,時日久遠,妾已經(jīng)記不得具體是何時了,只記得那時還是剛成婚不久,妾每日都去婆母跟前伺候,是有晨昏定省的?!?/br> “御史大人,此話當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