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臣籠中雀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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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遲疑了片刻顫聲道:“回相爺, 沒有。。” 萬之褚皺了皺眉, 只聽獄卒解釋道:“一人一間, 陛下安排的。” “開吧?!?/br> 獄卒打開了面前的還鎖,拿著鎖鏈退到了甬道口守著, 咯吱一聲,萬之褚打開了牢門, 傳出一片惡臭,他皺了皺眉頓住了腳步。 他沒有問獄卒,這兩間牢房里分別關(guān)的是誰, 這大門打開, 里面一片漆黑, 前面蹭著外面的油燈, 還有一絲微光。 白氏趴在草堆上, 看著牢門打開,她用盡全力趴出來了一些,想要看清來人是誰。 當(dāng)?shù)饺f之褚腳上的那雙靴子后,她停下了動作,仰頭望去,萬之褚的臉藏在陰影里,她的聲音嘶?。骸鞍Ⅰ??!?/br> 沒有聽到回答,她又問了一聲:“阿褚,是你嗎?” 萬之褚聽著她這可憐柔弱的聲音,他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白氏隱在黑夜里,萬之褚看不到她的樣子,他轉(zhuǎn)身拎起身后墻面上掛著的油燈,燈光照耀下,白氏捂住了臉,她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看不出是何種顏色,頭發(fā)凌亂不堪,白氏這副樣子萬之褚從沒見過,可是這副樣子的人,他很多年前就見過了。 望著她這副模樣,萬之褚覺得自己真夠冷血無情的竟不覺得心疼。 他拎著燈站在門口許久沒有出聲,白氏緩緩的放下?lián)踝∧樀母觳?,眼神?fù)雜的望向他。 “阿褚,你是來看阿娘的嗎?” 萬之褚眉宇微蹙,淡淡問:“還好嗎?” 此話一出,白氏的眼淚就從眼眶里溢出來了,淚水從臉頰上滑過,就算是如此狼狽不堪,白氏雙眼睛還是讓人覺得楚楚可憐,他好像瞬間就明白了萬鴻鈞的不顧一切,可惜啊,他最討厭的就是她這樣的眼神。 “不好,阿褚,阿娘不好!”白氏說著就哭了起來,那哭聲細(xì)幼,像是剛出生的小奶貓似的,讓人心軟不安。 萬之褚淡淡的嗯了一聲,沉默了許久才說:“我和曹湘的婚約解除了?!?/br> 白氏望著他,沒有問一句為什么?也似乎并不關(guān)心為何解除?萬之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看著她的反應(yīng),萬之褚繼續(xù)說:“祖母認(rèn)了曹府的趙夫人為義女,今日辦了認(rèn)親的酒席,我?guī)椭泻敉昕腿?,想起了你們,所以過來看看?!?/br>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和萬之?dāng)掏瑯邮悄闵?,為什么那么厭惡我??/br> 萬之褚問完,白氏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冷了幾分,嘴上卻說:“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厭惡你?當(dāng)母親的,怎么會厭惡自己的孩子?” 聽著她這個回答,萬之褚眉頭緊鎖,只聽白氏繼續(xù)說:“當(dāng)年把你留在衡嶺是娘做錯了,是娘思慮不周,后來娘就后悔了,可平日你就比弟弟堅強(qiáng),娘總不能把弟弟留在那里?!?/br> 她說得合情合理,可印在萬之褚腦海中的記憶卻不是這樣的,那一天白氏就是存了不想帶他走的心思,為此她裝作柔弱,裝腿軟心悸無法行走,讓萬鴻鈞不得不背著她離開,萬鴻鈞當(dāng)時是猶豫的,可在她的淚水下選擇了她,兄弟二人萬鴻鈞總要帶走一人,白氏當(dāng)時同萬鴻鈞說,帶之?dāng)套甙?,他身子弱又沒有之褚機(jī)靈聰明,之褚又自小習(xí)武堅強(qiáng)一些。 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習(xí)武能有多厲害?能有多機(jī)靈聰明?能抵御千軍萬馬嗎? 那些話,像一根根倒刺,勾在他的心尖上,難以釋懷。 “是嗎?看來我今天晚上就不應(yīng)該來。” 萬之褚說著就朝后退了一步,白氏一時慌了神,萬之褚見狀說道:“你想好了就是這個答案嗎?這個地方我今晚離開之后,應(yīng)該是不會再來了?!?/br> 話落,白氏一顆心沉入深淵,眼底冰冷,似是做了極大的決定才冷笑道:“你小時候做過什么你都忘了?” “我做過什么?” 他的反問,白氏冷眼睨著他,“你和那死老太婆一模一樣,也難怪她喜歡你,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表面上什么事也沒有,背地里跟蹤查探殺人埋尸,心機(jī)歹毒?!?/br> 聽白氏罵老太太,萬之褚咬緊了后牙槽,“你住口!殺什么人埋什么尸?你有什么證據(jù)?” “證據(jù)?死了的人不是最好的證據(jù)?腐爛的尸體不是最好的證據(jù)?你丟了的那只靴子不是證據(jù)嗎?” 白氏的話聽得萬之褚一頭霧水,他的臉色陰沉,“誰死了?什么我丟了的靴子?” “五歲生辰時,我親手做了一雙靴子給你,繡了小馬駒那雙,你忘了?” 萬之褚聞言想起了來了,那年他剛學(xué)會騎馬,很是喜歡駿馬,白氏給他做靴子,他問白氏能不能繡小馬駒在上面?白氏說能繡但是不好看,不好看的話弟弟不喜歡,所以他就沒有再說了,但最后白氏還是做了兩雙一模一樣的靴子,靴子內(nèi)側(cè)繡了桃紅色的小馬,他特別喜歡,平時都放著看很少穿。 后來萬之?dāng)掏f,他跟著陶家公子一同去河道摸魚了,靴子被河水沖走了一只,怕惹白氏生氣,反正他這雙也不穿,就給他一只,瞞著白氏。 “我問過你,你的靴子還在嗎?你當(dāng)時說,還在??墒侨f之褚,我是在外面撿到了那只靴子,回來問了之?dāng)滩庞謫柕哪?,他的一雙都在,你的卻只有一只?!?/br> “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在哪里撿到的吧?” 萬之褚腦子嗡嗡作響,恍惚有什么東西在心間炸了開來,他壓著情緒沉聲問道:“你說死了人,是誰?” 白氏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癲狂,“把人都?xì)⒘?,你不知是誰嗎?” “我不知道?!?/br> “你說我和祖母殺人埋尸,我沒有做過!你說我丟了的靴子是證據(jù),那雙靴子我很喜歡,平日里根本就沒有怎么穿出去,更不可能穿丟了!” “至于我那少了一只的靴子,是被萬之?dāng)棠米吡?,他說他和陶家公子去河道摸魚被河水沖走了一只,怕被你發(fā)現(xiàn)惹你生氣,便來找我從我那里拿走了一只,我心想我平日里卻是很少穿,你們又總是告訴我要謙讓他,那拿走就拿走罷?!?/br> “就這樣,變成了我殺人的證據(jù)嗎?” 白氏望著萬之褚,他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那里,默然的望著她,她心間忽然一顫,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萬之褚繼續(xù)道:“死了的人是誰?你憑什么說是祖母參與了殺人?” “是我表哥,我們從小青梅竹馬相依為命,被難民沖散后我認(rèn)識了你父親,跟著來了京城,沒想到后來會在京城再見到他,我們私下見過幾次面,被你祖母知道了!她表面上警告我,回頭就將人給殺了!還有你,我不疼你嗎?我對你不好嗎?讓你跟蹤我?” “我是不堪,我是心思不純,我一心只想過好日子一輩子衣食無憂,我怕別人提起過去,我怕被人看不起!你是我的兒子,你為什么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望著面前的萬之褚,他的神色平淡,但白氏卻永遠(yuǎn)忘不了萬之褚站在拐角處看著她將東西給了表哥的神情,嫌棄鄙夷,好像她是個臟賤之人! 半夜三更,便是她什么也沒有做,也是有口說不清。 后來表哥死了,她又撿到了那只靴子,就在埋人的不遠(yuǎn)處,想起他那晚的眼神,她心都涼透了。 找了周邊的人查了一圈,那周邊的人指認(rèn)出青嬤嬤的畫像,曾看到她去過那邊。 “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今日才知,小時候我父親對我嚴(yán)厲,你也嚴(yán)厲,所以我每日挖空了心思只是想努力讀書努力練武,只是想得到你們夸一句,你跟誰來往,見了誰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br> “祖母不喜你,也不是單純的不喜你,她早給父親定下了親事,父親強(qiáng)硬要娶你,所以得悔婚,她向來守諾,所以無法接受對不起那家人!她再不喜歡你,父親分府時,她不是也給了你們很多銀票莊園!她既然警告你,便不會做背后殺人之事,她一生光明磊落,請你不要冤枉她?!?/br> “你撿到的,可能是萬之?dāng)痰难プ?,不是我的。?/br> “如果你覺得那靴子是證據(jù),那么,你厭惡錯了人,你冤枉了我。” 白氏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瘋狂的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萬之褚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是釋懷了似的,這么多年,他一直不明白白氏為何丟棄他,想著僅僅是因為何祖母親近的理由太過于單薄,思來想去不明白的事情今日終于真相大白,可笑至極! “你想見萬之?dāng)虇??”他問?/br> 白氏沒有回話,萬之褚淡淡說道:“我會讓他來見你的?!?/br> 第48章 --【二合一】 ◎你以為,娘子不知道他是何性子嗎?◎ 萬之褚走后, 白氏趴在草堆上,緊緊的抓著那草席,倒刺刺入指尖, 她絲毫都未覺得痛。 一定是萬之褚騙她的, 是萬之褚心中不平,對她的報復(fù)! 這京中很多人都羨慕她一胎就生了倆兒子,可是因為是雙胎, 她身子受損, 大夫那個時候還說, 以后恐難受孕。 她那個時候就想, 這若是一兒一女多好,她有足夠的能力去讓萬鴻鈞一輩子都寵著她, 無需兒子去傍身, 若是有個女兒的話, 還可以同她說說體己話。 可孩子已經(jīng)落地, 她也只能認(rèn)了。 好在倆孩子的性子不同, 萬之褚冷硬無趣,萬之?dāng)虅t是嘴甜黏人, 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誰不喜歡孩子每天都黏著你念著你? 她想她雖無法有女兒,但有這么個貼心的兒子也不錯。 加上萬之?dāng)逃质切〉哪莻€,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更偏愛萬之?dāng)桃恍?,便是萬鴻鈞想要兩個孩子一起去習(xí)武,都是小孩, 扎馬步還能摔屁墩兒, 萬之?dāng)桃凰ぞ涂? 萬之褚呢?摔倒了, 他咬咬牙還能自己爬起來。 她想, 總不至于將來倆人都要送去打仗,便勸了萬鴻鈞,萬之褚是兄長,讓他好好練就是了。 她那么疼的萬之?dāng)?,事事寵著他,事事以他為先,他怎么可能會那么對她?怎么可能會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她?那是同她最貼心的兒子啊。 一定是萬之褚騙她的…… 就一墻之隔,萬之褚沒有去見萬鴻鈞。 他就是忽然覺得見了也無意義,萬鴻鈞從帶白氏回來的那天起,他就只是白氏的萬鴻鈞了。 出了大牢,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陳恪遞上手中的披風(fēng),“主子,回府嗎?” 萬之褚接過披風(fēng)系上,望著空中掛著的弦月,明亮清幽,他沉默了片刻道:“去永祿街?!?/br> 陳恪有片刻的愣神,只見萬之褚已經(jīng)走下臺階,他急忙跟上,卻沒有說話,上了馬車便朝永祿街方向去。 永祿街很長,有酒肆有飯館有醫(yī)館,周邊還有朝中大人的府邸,但萬之褚就算不說,陳恪也知道,他們是要去李棠的宅院。 他沒有問萬之褚去做什么?也沒有提醒萬之褚這個時辰李棠可能早就睡下了。 只是將馬車趕到院子前面的巷子里,和大門的位置稍微錯開。 萬之褚沒有下馬車,推開了車窗,宅院大門緊閉,上面也沒有掛匾額。 她搬到新宅子里來的那一天,他都未曾親自上門,她不想見他,那他就避著,只讓陳恪將禮物給送上來。 此時正好,夜里安靜,也無行人,她早已經(jīng)睡著了,也不會見到前來的他。 陳恪回頭看到望著大門出神的萬之褚,沒有出聲,就這么靜坐著。 一直坐到五更天的梆子聲響過,弦月即將落下,巷子里的月光去了大半,萬之褚才低聲道:“回去吧?!?/br> 陳恪聽著他這失落的語氣,皺了皺眉。 回到府邸時,天邊已經(jīng)開始泛青,天就快要亮了。 自從那次從莊園被老太太和安氏接回來之后,萬之褚多數(shù)時候都住在老宅,偶爾回相府,也是白日里。 梅香和管家?guī)е槐娕?,守著一個沒有主人住的宅子,這體驗甚是不好。 梆子聲響過后,她又睡了一個短暫的回籠覺才起身,按著往日的規(guī)矩,梳洗后去東院,萬之褚昨夜沒回來,她現(xiàn)在去也就是走個過場,入了院冷冷清清,甚至有些懷念李棠在府的時候。 她坐在鵝頸欄上有些沮喪。 萬之褚和陳恪入院時,只見梅香垂頭喪氣的在廊下癱著。 陳恪見狀輕咳了一聲,梅香猛然回頭,見萬之褚和陳恪的身影,一個激靈站起了身子,快步走了過去福了福身。 “主子?!?/br> 萬之褚淡淡的嗯了一聲,只聽陳恪道:“主子一夜未睡,有熱水嗎?” “有的,主子沐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