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我少時離家游歷,今年才回來,第一次來這里,走錯了地方,不知這里是祠堂。我叫蘇木,我的親人是這里當(dāng)年被大火燒死的一家人,我還有個堂弟,叫,長發(fā)下的眼珠一轉(zhuǎn),顫聲道,他叫蘇泠! 徐盞星臉色一寒,他走上前去,揮袖拂開男子面前的長發(fā),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 什么蘇泠! 就,就是蘇泠啊。今年大概二十歲了。蘇木雙手抱頭,很畏懼頸上搭著的利劍,當(dāng)年我父母去官府為蘇家收尸時,只看到我叔父叔母的尸體,便猜測蘇泠幸存下來逃命去了。 徐盞星握緊了參商劍。 你撒謊。穆烺寒聲言,他往前遞劍,劍鋒輕輕劃破蘇木的脖頸,鮮血流了下來。 仙人救我!蘇木臉色慘白,往一旁歪倒。 徐盞星執(zhí)起參商一挑,隔開了穆烺的逐夜。 穆烺看出徐盞星臉上的不虞來,連爬到墻角的蘇木也顧不上,握住徐盞星的手腕:星哥你信我,當(dāng)年我真的親眼看見毒妖剝開了蘇泠的尸體! 徐盞星微斂著下頜,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遮住了他的神情。他輕輕拂開穆烺的手,輕笑:比起陌生人,我自然信你多一分。急什么。 徐盞星轉(zhuǎn)身向蘇木走去,穆烺看著徐盞星的背影,奈何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他視線一撇看向蘇木,眼里是看死人的神情。 徐盞星用劍鞘挑起蘇木的下巴,和他黑沉沉的雙眼對視,幽幽出口:我對你說的那些沒興趣。我問你,剛才祠堂發(fā)生了什么,會有那么強的靈壓? 蘇木對上徐盞星的雙眼,心里一緊,他忙垂下眼睛,嘴角勉強一笑:我,我哪知道什么。只是,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地方,正想離開,卻聽滿桌的牌位一動,齊齊裂開,嚇了我一跳。 經(jīng)蘇木這么一說,徐盞星才把眼光發(fā)到桌上的牌位們上。果然如蘇木所言,牌位都一一裂開,倒在桌上。 穆烺也注意到了,他上前查看。 桌上蘇木剛放的新香還在燃著,縷縷香煙被吸進穆烺鼻腔,他腦中一沉,陷入了黑暗之中。 徐盞星是親眼看著穆烺突然倒下的。 一切看似平靜,穆烺卻突然倒下,若不是看他胸膛起伏正常,便真和死人無異了。 穆烺尚且沒有死亡危險,徐盞星一腳踢在蘇木胸口,而后抽出參商對準(zhǔn)蘇木咽喉:說,你都做了什么! 蘇木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我什么都沒做 徐盞星眉間閃過殺意,他劍鋒一撇,挑斷了蘇木左腳腳筋。 你說不說? 若剛才徐盞星只是懷疑蘇木的身份,現(xiàn)在更是懷疑他的來意了。 你說是來吊唁,除了桌上那一炷香,其余都沒有東西,連紙錢也未帶。再者,慘案發(fā)生已是十五年前,蘇泠當(dāng)年還是七歲小兒,你卻不說他父母,只言明蘇泠 你根本不是蘇家的親人,甚至也不是蘇木\'吧。還有,那柱香到底有什么問題! 蘇木低垂著頭,腳筋被生生挑斷的痛楚并不好受,他臉色慘白,左手卻偷偷摸向身后。 ?。?/br> 身后突然傳來穆烺的痛喊,徐盞星扭回頭見穆烺一臉痛楚仍未醒來,情急之下,他劍尖指著蘇木,退回穆烺身邊。 徐盞星雙眼盯著蘇木,空著的右手欲為穆烺輸些靈力,哪知剛碰到穆烺,他便如穆烺一般腦中一沉,暈了過去。 看到兩人先后暈倒后,蘇木冷冷一笑,左手在背后揭去了什么東西,體內(nèi)被壓制的魔氣頓時涌現(xiàn)出來,臉上面貌也換了一副蒼白邪魅的模樣。 他忍著左腳的疼痛,跛著腳走到兩人身前。 他手中拿著一把魔氣四溢的利劍,卻不急著殺人,他劍鋒拍了拍徐盞星的左腳,又比向穆烺胸膛,最后把劍放下了。他輕笑兩聲,喃喃自語: 我壓制魔氣變作人身,本是想取銀杏山莊的寶物。這下你倆先我一步,看來天意如此,我只需等著穆烺抽身醒來之時,殺人奪寶便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我又回來了! 昨天斷更很抱歉,又被臭男人約出去了。。 感謝在20191205 20:36:06~20191207 20:19: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上官無衣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8章 小可憐 徐盞星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棵銀杏樹下。銀杏葉尚青,透過葉間縫隙的陽光溫暖宜人。 徐盞星心里覺得怪異,他走了幾步,轉(zhuǎn)到大樹另一面,看到樹下躺著一個翹著二郎腿振臂瞌睡的男孩。 男孩身穿灰撲撲的打補丁的衣服,衣服極不合身,皺巴巴地吊在身上,露出細瘦蒼白的手腕和腳踝。他那用起毛邊兒的布條擰成的腰帶勒得極緊,似乎這樣勒著便感覺不到饑餓,卻更顯瘦骨嶙峋。 徐盞星走上前去想喊醒男孩。還沒等自己出聲,男孩突然睜開眼睛,一個鯉魚打挺,看著西邊快要隱去的夕陽,撈起身旁的竹筐背在身上便跑走了。 徐盞星挑眉,自己這么大一個人站在這里,卻沒被發(fā)現(xiàn)嗎? 他覺得哪里不對,便跟在男孩后面,不多時便來到一個地方。 兩根石柱潔白無瑕,上面雕刻的圖案生動有神,其上四字牌匾不見風(fēng)雨侵襲的痕跡,赫然是銀杏山莊四個字。 徐盞星眉間一跳,反應(yīng)過來。 這是十五年前的銀杏山莊? 徐盞星腳步一頓,而后穩(wěn)穩(wěn)跟在男孩身后。 十五年的銀杏山莊一片祥和熱鬧,兩旁民戶生息平樂。他們看不到徐盞星自是正常,卻也像沒看到男孩似的,連眼角余光都不給他,自干自的事情。就連路上的小孩看見他也會遠遠避開,大概男孩已習(xí)慣了這種待遇,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跑到一間略顯破舊的小屋前,推門走了進去。 看來這是他的家了。 徐盞星跟著男孩進去。 其實他的心里并不多么平靜。他在這個幻境中醒來,那現(xiàn)實中的自己八成已昏倒,穆烺也是昏迷不醒。身邊還有一個不知來意的陌生人,說不定會趁他二人昏迷在他們身上捅上幾刀。 身處危險之中,徐盞星想的是怎么盡快脫離幻境清醒過來??墒沁@一路走過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利的氣息,更沒有探測到魔氣和殺氣,看來拉他入幻境的人并不是為害他。這一點,讓徐盞星多少松了口氣。 幻境自然都有破幻的陣眼,徐盞星只好壓下心里的懷疑和不安,弄清楚這個幻境是怎么回事,破掉陣眼。 另外,徐盞星還猜測穆烺也陷入這個幻境中,只是他身在何處,徐盞星不得而知。 徐盞星想著的這一陣,男孩把竹筐里的野菜放在打好水的木盆里泡著,把竹筐放進草棚,拾起和他胳膊一般長的斧頭把墻角的木柴劈成更小的細條狀。 怎么回來晚了? 一道沙啞柔弱的聲音傳進耳邊,徐盞星循聲看過去。 一名面容疲憊身量消瘦的婦人扶門出來,她穿著一條早已洗得脫色的紫色長裙,長發(fā)被一只木釵松松挽住,發(fā)尾泛黃。 她瞧了一眼男孩堪堪握著斧頭的小手,抬腳慢慢走向草棚。 娘男孩雙腳并在一起,低下頭打了聲招呼。 原來是母子啊。看著婦人不咸不淡的表情,徐盞星還以為這小男孩是婦人買來的小仆呢。不過也是,這么窮的人家,怎么會買小仆呢。 男孩沒有說自己為何回來晚了,婦人也沒有再問。男孩身上沒有打斗的痕跡,想必也是一時貪睡。婦人進草棚沒一會兒,便有炊煙起來。 男孩慌忙把泡在木盆里的野菜霍霍兩下,便倒掉水,雙手?jǐn)n住野菜甩了幾把,看水甩得差不多了便拿著跑到草棚里。 男孩看著不過七八歲,做起家務(wù)來卻手腳利落,看來是吃慣苦的。 徐盞星對母子是怎么做飯的不感興趣,他打量著這間小小的院落。 也沒什么好打量的,統(tǒng)共不過一間草棚,一間小屋和一間更小的小屋。徐盞星走進稍大點的小屋里。 屋里面也簡陋得很,一張方桌,兩只矮凳,還有一大一小兩張竹床,除此之外只還有一個貼著墻角而放的衣柜。 這時母子倆已端著做好的飯菜走進去,徐盞星搭眼一看便食欲不大。兩碗清可見底的湯水,上面漂著幾棵野菜,一盤清凌凌的清炒野菜,一點油花也沒有,一個碟子上放著兩個小小的黑乎乎的饅頭。瞧著小孩啊嗚咬下一口,在嘴里嚼了好一會兒才咽下去,徐盞星便知這饅頭做出來估計很多天了。 母子倆吃飯時都不言語,偶爾有筷箸碗碟相碰的聲音。 阿烺,我去我爹家一趟,你收拾完睡覺便好。 阿烺? 徐盞星一訝,難道是穆烺? 有了這個想法,徐盞星瞅著男孩,越看越像。 原來,這里并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穆烺的記憶。那么如若想從記憶中抽身,只能看穆烺何時能發(fā)現(xiàn)這一場夢了。 徐盞星對婦人并沒有興趣,只守在穆烺身邊思索方法。卻見穆烺在婦人出門不久,也悄悄跟了上去。 哦? 徐盞星感嘆穆烺小小年紀(jì)便這么多心竅,也跟過去。 到了穆烺外公家,徐盞星才知道只有他母子倆窮罷了,他外公家倒是有錢得很,門修得高大方正。 小穆烺似乎做慣了這種事,兩眼一撇便矮著小身子往里鉆,貓到堂屋外面的灌木叢里聽里面的對話。 徐盞星就不同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堂屋,坐在一把椅子上,挽著胳膊拄著腦袋聽婦人和她爹說話。 你污了我穆家家族,我早在八年前已把你驅(qū)除族譜,和你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你還來干什么? 婦人似乎是聽多了這話,臉上平靜得很:我來只是想讓爹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老人勃然大怒:我養(yǎng)你二十年,還沒找你要回報呢,你哪里有什么東西值得我拿! 爹當(dāng)真不知? 老人臉色通紅:那是你當(dāng)初給我的。那蛇妖的東西,一個搖不響的狗屁鈴鐺,你當(dāng)老子稀罕? 那便還我。 老人雙手一甩背在身后:沒了!都好多年的事了,我隨手扔哪去了,早忘了。 那我改日再來,也許爹便想起來了。婦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他身旁的老婦人福了福身,轉(zhuǎn)身離開。 老人氣沖沖地顫著手指著婦人的背,對身旁暗自垂淚的老妻喊道:下次不能給她開門,她早不是我老穆家的人,以后都不許她進來! 老婦人哭得雙眼紅腫:她是我們的女兒啊,當(dāng)年,當(dāng)年她也是被那該死的蛇妖侵犯 如果不是她不知檢點,蛇妖會單單找上她? 徐盞星雙眼發(fā)冷,朝老男人甩了一巴掌,可惜如空氣般滑過。徐盞星一甩衣袖,幾步便離開了這里,臨走瞥了一眼灌木叢,里面的小孩早不在了。 徐盞星飛身回到小穆烺家里的時候,兩人都還沒回來。不一會兒,響起一輕一重兩個腳步聲。 徐盞星笑,穆烺人小鬼大,最后還不是被他娘抓到了。 兩人近來,小穆烺點燃煤油燈放在方桌上,他守在坐下來的婦人身邊,左腳右腳來回踩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問出口:娘,你找那蛇妖的鈴鐺干什么? 婦人瞥了穆烺一眼,這不是小孩該問的。 娘,穆烺尚且年幼,哪怕故作老成,聲音也是奶聲奶氣的,我雖然小,但是我已經(jīng)能照顧你了。娘,只有我能照顧你了。 不知穆烺哪句話戳到了婦人,婦人臉色一變,一巴掌把小穆烺扇歪在桌子邊上,她眼中是nongnong的恨意,哪里是看孩子的眼神,分明是看把自己變成如今這幅鬼模樣的仇人。 不要用你這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看著我!他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如今這個樣子,被蛇妖玷污,還登門入室地求娶,生下你這個孽畜怪物,我恨不得親手殺他千次萬次! 婦人神情激動間,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暈紅,她的左手撐在桌子上,佝僂著腰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她指著穆烺的右手打著抖,說出的話也打著抖全是狠意:我有時恨不得一手掐死你,我便再無牽掛,早早死了解脫! 穆烺歪在桌上低頭聽母親打罵,即便聽到這番死言仍是面無表情,一滴淚也沒有。 徐盞星看看婦人,又看向穆烺。他嘆了一聲,怪不得在祠堂里穆烺滿臉痛苦,這樣的記憶對他而言實乃劇毒之痛。 他走上去,伸手附上小穆烺被一巴掌打腫的臉頰,本以為還會摸個一空,手上卻傳來了真實柔軟的肌膚觸感。徐盞星一喜,在看到小穆烺沒什么反應(yīng)后,又平靜下來。 最后,婦人捂著胸口上了大些的竹床,小穆烺吹熄煤油燈也上了自己的小竹床。 記憶里是跟隨記憶的主人穆烺而往前走的,因此小穆烺踏踏實實睡了一覺,于徐盞星而言卻是一個眨眼便到了第二日早上。 許是前一天動氣傷了身體,婦人還在昏睡,小穆烺輕手輕腳起來,跑到草棚里,用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灶臺做了一頓勉強入口的早飯,自己喝了一碗,留一碗在灶臺里溫著,便提起草棚里竹筐出門去了。 徐盞星自然跟上。 銀杏山莊地處山谷,四面都是山水,有不少可以入食的野菜果蔬,運氣好了還能抓一個小動物打打牙祭。因此,有不少孩子都來尋覓,他們并不喜歡穆烺,不喜中還帶著幾分畏懼,見了小穆烺便遠遠躲開,還有兩個膽大的拾起石塊去砸他。 小穆烺面無表情地踢走腳邊的石塊,走到?jīng)]有人的地方呆著。 你今天也這么早呀?我特意給你拿了個雞蛋,你吃吧! 徐盞星看到一個衣著整潔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到穆烺面前,從兜里掏出一個雞蛋,伸到穆烺眼前。 小穆烺垂著眼看著自己一年吃不上兩顆的雞蛋,沒有動作。 快吃啊。 小男孩又往前遞了遞,手指快要戳到穆烺的鼻子。 穆烺狠狠一皺眉,連鼻子都皺了皺,啪的拍開小男孩的手,轉(zhuǎn)身跑到更遠處去了,雞蛋掉在地上滾到小男孩腳邊。 小男孩捂著被拍紅的手,噘著嘴一腳踩爛雞蛋,哭道:只有我愿意親近你,你憑什么這么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