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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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變相的警告? 溫道存暈乎乎地被送出門外,望著緊閉的門扉,突生意猶未盡的郁悶。瞥到手中杏黃的油紙傘,摸著鼻子自言自語道:有借有還嘛。又高興起來,背著手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走進小巷。 賀洗塵很快就認識到溫家人鍥而不舍的精神。學堂里有一個溫展鶴孜孜不倦地要與他一較高低,回到家中,還有一個煩人的溫道存,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一邊叫著世叔一邊見縫插針地提問題。 溫端己不管你嗎?好歹你也是他的侄子。賀洗塵疑惑地問道,他倒不至于因為剛見面時的一點不滿就不理睬這個頗具求學精神的纏人精。 唉,我和七叔可聊不下去!溫道存似乎想到什么駭人的場面,打了個哆嗦。 賀洗塵看了眼低頭練字的蘇若淵,心想如果能給兒子找個伴也不錯。 也罷,那便來吧。 完全不想多出個伴的蘇若淵暗地里狠狠地剜了溫道存一眼這個家伙,不僅覬覦他的meimei,還和他搶老爹,簡直可惡! * 時間在斑駁的老城門前走過,薄衫換成棉襖,楊柳枯敗,梅花自傲。 除夕那晚,蘇家三口吃了頓團圓飯,賀洗塵給兩個小孩子包了個壓歲錢,手還沒揣回暖爐,溫展鶴便冒著風雪,提著一壺酒,不打招呼前來拜訪。 喝? 喝。 兩人鮮少如此和平地相處,多是賀洗塵撩撥得溫展鶴氣急敗壞,拂袖而去?,F(xiàn)在兩人各抱著一個暖爐,喝著醇香的小酒,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也算得上君子之交。 北風一吹,賀洗塵的身體就受不了,入冬便咳個不停,清瘦的臉上是病態(tài)的潮紅,雖說要與溫展鶴喝酒,也只是抿了幾口。 溫展鶴順著賀洗塵的目光望向門外,蘇若淵帶著蘇玖在積了一層薄雪的地面練字,倆小孩凍得鼻尖通紅,卻樂此不疲。 連年的大病還是讓蘇長青的身子落下了病根,再加上沒有定數(shù)的輪回,賀洗塵無法保證自己走的時候,兩個小孩已經(jīng)成年。望著漫天大雪,他突然有些感傷:你說,人的一輩子有多長? 溫展鶴手指微動,眼皮半斂,似嘲似諷:你還想與天同壽? 賀洗塵卻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能。瞬間將之前營造起來的沉重氣氛打破。 庭院安靜如初,卻忽然響起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叫聲:小玖meimei!蘇先生!若淵兄!墻頭的積雪動了動,落在黑泥上,溫道存趴在墻頭朝兄妹倆揮著手。 這個臭小子!溫展鶴首先怒喝出聲,身體擔憂地往前傾了傾。 小孩子嘛。賀洗塵不甚在意,揚聲喊道,若淵阿玖,和道存玩去吧。 他心情頗好地看著三個小孩嘻嘻哈哈地跑到墻外,漫不經(jīng)心地說:再過兩個月便要童試了。 溫展鶴收斂怒氣,身體往后一倒,搖椅便晃了晃:怎么?你怕了? 哈,你的小侄子我還會怕上一怕,我家若淵,不用說,第一名妥妥的!賀洗塵吹起牛來完全不打草稿。 要不要賭一把?溫展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卻少見地沒有發(fā)脾氣。 賭什么?賀洗塵感興趣地掀起眼皮望去。 就賭兩人的名次高低,賭注你定! 你若是輸了,以后要在自己所著文章中寫上「不才在下,愿賭服輸,某不及河陽蘇承佑」。當然了,我也一樣,到時必定恭恭敬敬地寫上「某不及河陽溫端己」,如何?賀洗塵戲謔地看向隔著一個火爐臉色陰晴不定的湖山居士。 一言為定!溫展鶴黑著臉豎起右手。 呵呵。賀洗塵低笑,一言為定!他懶洋洋地伸出纖薄的手掌,擊掌聲在空氣中響起。 溫展鶴深深地注視著自己虛握的掌心,手腕一翻,若無其事地抱著暖爐取暖。 真涼啊。 像是晨曦的寒江浮起縷縷白氣。 第4章 不才在下(4) 炮竹的火/藥味隨著冬雪消融流逝,屋檐掛著的冰棱在陽光照耀下被賀洗塵敲落,掉在地上碎成晶瑩的冰晶。 蘇若淵與溫道存暗地里將對方當成對手,即使不知道長輩們以他們?yōu)橘€,也卯足了勁為縣試備考。 看他們日夜苦讀的艱苦形容,李大娘只能心疼地準備好補湯為他們補身子。 賀洗塵卻不太在意除夕賭約,尋了一個明朗的日子拉著三個小孩到集市上揮霍錢財。勞逸結合,一直繃著神經(jīng)可不好。 阿玖看中了什么跟爹爹說,爹爹買。轉頭又對著眼巴巴的蘇若淵和溫道存說道,你們嘛,我可以酌情考慮。 蘇若淵和溫道存不高興了,這算什么,重女輕男?我們好歹要上考場了,就不能哄哄我們嗎? 結果賀洗塵只是把冰糖葫蘆塞到他們手中,就別扭地笑得看不見眼睛。 小孩子,真好哄。賀洗塵搖搖頭,牽著蘇玖又買了一包紅棗糕和山楂糖。 集市向來是最熱鬧的地方,茶樓里說書的,街上做糖人的,甚至還有表演雜技的。人太多,賀洗塵一行人手捧著熱乎乎的包子還和人撞了一下,最后坐在臨街一戶大門緊閉的房屋前的臺階,挽起袖子吃得風生水起。 包子新鮮出爐,燙嘴得很,溫道存哧哧地呼著氣,一邊唉聲嘆氣:世風日下!世風日下??!我等堂堂讀書人竟淪落到這般田地!嘴里嘮叨著,卻吃得津津有味。 有的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蘇若淵罵道。 這要是讓我爹看見了,非得打斷我的腿。溫道存烏黑的眼珠子一轉,如果我被抓到了,先生一定要救我?。?/br> 賀洗塵把自己手中的包子捂上他的嘴:吃你的吧。 溫道存也不羞,張口就咬:豆沙餡的?我是瘦rou餡的,蘇先生要不要來一口? 哎,別,敬謝不敏。賀洗塵轉頭問起蘇玖,包子好吃嗎? 小玖meimei喜歡吃的話以后我天天買給你吃!溫道存獻殷勤,被蘇若淵賞了一記白眼。 蘇玖早已習慣這人時不時的貧嘴,淡定忽視后甜甜回道:只要是爹爹買的都好吃。 女兒真是貼心的小棉襖。賀洗塵美滋滋地想。 集風齋是鎮(zhèn)上最有名的專賣筆墨紙硯的店鋪,布置古典大方,種類齊全。 路掌柜記下最后一筆賬,抬頭望向門外,賀洗塵身著灰色布衣,腰上系著一塊純白、沒有多余修飾的玉佩款款而來,身邊跟著三個好看的小孩。 蘇先生。路掌柜迎了上去,笑得一臉褶皺,可是來取預定的東西? 路掌柜神機妙算!賀洗塵拱手問道,不知是否備妥了? 早早就給您做好了,您先請坐。路掌柜示意店小二去取,回過頭捻了一把胡須,這幾位是您的兒女?長得真俊俏! 兄妹倆皆紅了紅臉,唯有一個溫道存得意地笑嘻嘻。 蘇若淵向來恭良儉讓,可面對他卻忍不住刻薄,還沒諷上幾句,卻被賀洗塵摸了摸頭,頓時什么氣都撒不出來了。 店小二蹬蹬蹬從二樓跑下來,捧著幾個刻著花鳥魚獸的紫檀木盒子,放在路掌柜手邊。 蘇先生,您驗驗貨。路掌柜把盒子往他那邊一推。 賀洗塵也不客氣,打開第一個盒子,里面放著一塊光滑細潤的墨錠。 此為絳墨,依先生所言,在其上刻有「明月入懷」的字樣。 賀洗塵用手掂了掂,堅實穩(wěn)重,質地堅硬,聞之微香沁鼻,輕彈墨錠,其聲清脆,確實是塊好墨。 若淵。 蘇若淵心神一動,便見手中多出了一個木盒子,里面盛放的正是那塊絳墨。 第二個盒子里裝的是一尊雕刻成青山繞水的白玉鎮(zhèn)紙,細膩無暇。 此物按照先生的圖紙做工,絕無一絲差錯。路掌柜殷勤道。 賀洗塵拿起來看了看,確定沒有裂縫后,便輕喚蘇玖的名字,將鎮(zhèn)紙塞到她懷中。 最后的盒子里是一方硯臺,其上是青松茅屋的造型,大氣簡樸。 此為端硯,先生請看,「寧靜致遠」便刻在此處。路掌柜伸手指了一下。 賀洗塵點頭,用手摸了摸,石質細膩嬌嫩,硯心湛藍墨綠。 道存。 還、還有我的份?溫道存驚訝地張大嘴巴。 你叫我一聲先生,若是不給你一點好處,不是讓你白叫了嗎?賀洗塵戲謔地挑了下眉,伶牙俐齒的溫大魔頭低頭嘿嘿笑了幾聲。 直到付完了錢,走出店門,三個小孩還是暈乎乎的,抱著懷中的盒子生怕被誰搶了。 怎么都傻了?腦袋輕輕挨了一下,三人才如夢初醒。 蘇若淵很喜歡這塊墨錠,但一想家中不是大富之家,怕賀洗塵破財,踟躕著不知要說些什么。 繃著臉不高興么?賀洗塵戳了下蘇若淵嚴肅的臉蛋,長者賜,不敢辭。送給你們,便收著。 蘇若淵這才慢慢放松了神情。 先生這得花多少錢??!溫道存有些羞赧地摸了下脖子,要不我還是不要了吧?說是這樣說,卻不舍地抱得緊緊。 溫家祖上也曾困苦過,所以后代子孫都頗為節(jié)儉。長輩們幼年時都曾送去湖山古剎修行過一段時間,他這一代便沒有這種經(jīng)歷了,在溫家不說有求必應,至少用度不缺,逢年過節(jié)還有各種稀罕珍奇玩意。賀洗塵送的端硯不算最名貴,卻總感覺不太一樣。 本來最為高興的蘇玖一聽,立刻哭喪著小臉問:爹爹,家里是不是沒錢了? 賀洗塵無奈地瞪了溫道存一眼,便蹲下身安慰驚慌起來的女兒:放心吧,大魚大rou爹不敢保證,至少包子是管夠的! 蘇玖噗嗤一聲,笑出個鼻涕泡。 * 四書五經(jīng)翻了一遍又一遍,白晝越拉越長,毛筆在紙上揮灑出墨水,汗珠滲濕后背,春寒料峭。 賀洗塵悠哉悠哉地教著剛入學的松班,也不管今天是發(fā)榜的日子,泰然自若地和一群小屁孩玩起了五子棋。盧霜在沙地上畫了幾個格子,自己跳得開心,腳脖子上的銅鈴鐺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其他人卻沒他倆的閑情逸致。溫展鶴煩躁地拿了案桌上一本《酈川游記》,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一眾先生也緊張地頻頻望向門口,村長的腿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今年的柏班全都去參加縣試了,過了這一關,還有府試和院試,在眾人中脫穎而出才能被稱上一句秀才,繼續(xù)在科舉之路上前行。 莫慌,喝茶。賀洗塵好笑地說道。 幾位先生應是,手卻抖得幾乎拿不起茶杯。 大門忽然被推開,十幾個神采飛揚的柏班弟子買過門檻,一干先生猛地站起,只有賀洗塵和溫展鶴勉強鎮(zhèn)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領頭的蘇若淵和混在其中的溫道存帶著眾人來到先生們面前,意氣風發(fā),躬身行禮:不負師長所望! 綠色的藤蔓爬上學堂斑駁的的匾額,一大群青衣學子在這座承載了他們苦讀時光的破舊院子里,齊齊執(zhí)弟子之禮。 先生們松了一口氣,面面相覷,忽的放肆地笑出聲:好!縣試已過,接下來還有府試,切莫大意!今后更要勤學好問,方能登上青云路。說到這,不禁有些惆悵。他們都是不得志的書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學生能實現(xiàn)凌云壯志,何其悲哀。 溫展鶴咳了一下,按捺不住想要知道賭約的輸贏的心思。他雙手負于背后,思忖著如何不著痕跡地問話,就聽前頭一位黑臉少年興沖沖地報喜:諸位師長不知,這次若淵考得最好,第六名!溫展鶴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偏偏溫道存這個不知死活的也跳了起來,把手舉高高,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嘚瑟:我我我!我第十七! 賀洗塵挑了下眉毛,內心暗道,小傻叉。轉向故作平靜、滿眼想要表揚卻不好意思開口的蘇若淵那邊時,眼含笑意拍了拍他的腦袋:若淵真厲害! 蘇若淵瞬間心滿意足。 溫道存尚且不知風雨欲來,還往前傾著身子追問:我呢我呢?先生,我也很棒! 呵,小兔崽子,也不懂先回家說一聲嗎?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溫展鶴擰著他的耳朵,跟我回家! 盧霜在旁邊噗嗤一笑,把溫展鶴笑得羞惱萬分。 眾人被溫道存苦兮兮的模樣逗得笑翻在地,村長大掌一揮:今晚擺桌,給你們慶功! * 村里的富賈出資將學堂翻新,大門上換了一塊匾額,上書學而堂,好歹有個正經(jīng)名字。幾年之間學堂涌入了一大批新鮮血液,賀洗塵仍舊教著書,一群毛頭小子纏在他身邊,左邊問《九章算術》,右邊問孔孟之道,鬧騰得不得了。 蘇先生,老盧叫我給你帶一串臘rou。盧霜出落得更加標致,紫色羅裳,未語先笑,村長家的門口都被踏破了,可這姑娘硬是拖著不肯嫁人,把村長愁得直掉頭發(fā),每天往祖宗祠堂里跑,就希望老祖宗們能幫幫忙。 小盧便幫我謝過老盧吧!賀洗塵提著臘rou,轉身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娶到咱們學而堂的女先生。 蘇先生就喜歡取笑我!盧霜佯裝不悅地推了他一下,卻沒想到賀洗塵弱不禁風得一推就倒,臉色慘白,嚇得她連忙將人扶起來。 沒事沒事。賀洗塵擺手,拍了拍后擺,幸好rou沒掉到地上。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吃的!盧霜罵了他一句,攙著他的手急得眼圈紅通通的,你要不要緊,去醫(yī)館看一看吧! 可千萬別!賀洗塵連忙推拒,他三天兩頭地就要被蘇若淵蘇玖兄妹倆押送去醫(yī)館看病,躲都躲不及,哪有自己送上門的道理? 我的大小姐哎,您還是饒了我吧,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那陣折騰阿玖還在家等我吃飯呢,再見了您勒!賀洗塵不等盧霜反應,三步作一步落荒而逃,一下子跑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