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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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武功有高有低,但有一點是絕對的,那就是會打交道,既能和狗腿子痞子混熟,也能和文人墨客清談??偟膩碚f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來者不拒,好奇心重得連貓都自嘆弗如。 當(dāng)年冼方平就曾被蕓香郎癡纏過,就為了打聽她已逝師父的生平,連命也豁出去了,其八卦敬業(yè)的精神,讓人不禁嘖嘖稱嘆。陸子元還唯恐天下不亂地瞎起哄,差點沒被冼方平放出的蠱蟲毒死。 賀洗塵把棋罐捧在手心,一只手捻起幾顆白子把玩,光華內(nèi)斂的黑瞳看得藺百曉心驚rou跳。 不要緊張,貧僧只在很久很久以前和你們打過交道而已,久不出江湖,不知世事幾何。他輕笑一聲,問道,你負(fù)責(zé)的是哪條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藺百曉左右為難了不到三秒,老老實實回道:在下負(fù)責(zé)的是玄機老人那條線,聽聞玄機老人曾途徑苦禪寺,便來此一訪。 切!你們館主的惡趣味還真是一代傳一代!賀洗塵嫌棄地皺起眉頭,還查到我頭上來了。下次要來,便從正門進(jìn)來。我這人膽子小,脾氣不好,武功又差,很容易失手,到時不小心打中你的天鼎xue,很難把你救回來。 是!藺百曉的額頭滴下冷汗。 今年的傳燈禪會在哪舉辦? 傳燈禪會是佛門最盛大的活動,十年才舉辦一次,禮佛誦經(jīng),齋戒點浴,還有最受矚目的辯經(jīng)環(huán)節(jié),如果能辯倒所有人成為勝利者,那才是真正的一戰(zhàn)成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郎僧五蘊和尚,便是十年前的傳燈禪會勝者。 藺百曉自然知道這等盛事,連忙道:傳燈禪會于七月十五佛歡喜日,在臨安府無相寺舉行。前輩若要前往,最好現(xiàn)下便出發(fā)了。 他偷偷摸摸抬起眼睛去看盤坐在蒲團(tuán)上的光頭和尚,昏黃的燈光籠罩在他身上,別有一種寶相莊嚴(yán)的凜然禁欲感。 雖說比不上玉郎僧,卻別有風(fēng)骨。 藺百曉胡思亂之際,忽見賀洗塵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不像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反而宛若宛若黑雨中的山鬼,綺麗離奇。藺百曉心想自己真是昏了頭,現(xiàn)下還能如此不著調(diào),也怪不得館主說,他們八人在外,第一個露餡或者死掉的,除了是他不作二想。 他暈乎乎走到山腳才回過神來,死里逃生撿回一條小命,好奇心卻又劇烈地跳動著。 岐枝館中人,八卦,是他們最大的天性。 藺百曉迅速掏出懷中的《江湖奇行錄》,寫道:只見煙霧翻騰,竹影中恍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長身而立,面如冠玉,目若點漆,一身木槿紫色行衣,腰間一條龍骨白玉帶,原來是此地主人龍神閣下! 他奮筆疾書,將靈感記下才長舒一口氣。這本《江湖奇行錄》可是他的心肝寶貝,等哪天他辭職了,便專心寫書,然后到茶樓里說書,只說自己的書! 至于這位老前輩,肯定還要再登門拜訪。 *** 翌日,晨光灑進(jìn)窗臺時,賀洗塵才悠然轉(zhuǎn)醒,沒有林和犀搗亂,他總覺得這個早上心情格外愉悅,可能會有好事發(fā)生也說不定。 他照例給老和尚上了一炷清香,便爬上鐘樓撞鐘。賀時晴睡眼惺忪從屋子里走出來時,林和犀已經(jīng)在水井旁刷牙,旁邊是一盆給她打好的清水。 草葉子上的白露還未被陽光曬干,一顆顆晶瑩剔透,被賀洗塵的衣裳一帶,便掉落入泥土中。 你們快點!他喊了一聲,一邊打開寺門,腳剛抬起,卻收了回去。 門前躺著一個錦衣少年,臉上沾著塵土,左手被劃開一刀,往外滲著血,看起來大約是被人追殺至此。 大早上的就見血真不像好事發(fā)生的預(yù)兆。 賀洗塵看了眼他緊緊握在手中未曾出鞘的苗刀,蹲下身將他臉上的臟污擦干凈,是個白凈英俊的少年郎。 這人,怎么有點眼熟? 第43章 善哉善哉③ 陸未晞睜開眼睛時, 第一反應(yīng)便是去摸自己的刀。黃花梨木的刀鞘裝著開鋒的苗刀,臥在床前, 窗前的光照入他清澈的眼睛, 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記得自己誤入一家黑店, 中了迷魂藥, 好不容易躲開他們的追殺,最后倒在一家寺廟前。 寺廟? 陸未晞左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用繃帶包扎得整整齊齊,他掀開被子拎起自己的苗刀, 警惕地走出房門。 屋外是一片四方的菜地, 井邊的木桶盛著滿滿的清水,荷葉一樣的水瓢浮在水上, 菩提葉子慢悠悠地落下,蕩出一圈圈漣漪。 賀小花!放下! 林無諍!松手! 屋檐下的蔭涼處,三個人正在吃飯。少年少女的筷子夾住盤子里的同一棵小白菜,互不相讓。 喂喂喂,其他的小白菜就不是小白菜了嗎?賀洗塵淡定地各夾了一棵小白菜放在他們碗里的米飯上。 林和犀與賀時晴鼓起腮幫子,同時抬起手將筷子下的小白菜伸到賀洗塵碗中。 這個時候倒是挺默契。賀洗塵笑了一下, 忽然轉(zhuǎn)過身看向拐角遲疑地停住腳步的陸未晞。 正午的陽光太過炫目,斑斕的菱形光圈模糊了陸未晞的眉眼,他微瞇起眼睛,不禁突生感慨。 真像啊,仿佛下一刻這位小少年會露出驚喜的笑容, 跑過來和他勾肩搭背, 一邊說道:老賀!好久不見! 然而, 然而 這不是陸子元,施劍臣也已經(jīng)走了,丫頭和東亭都不在了。 賀洗塵揚起一個笑容,朝陸未晞?chuàng)]了揮手:哎,先過來吃飯吧。 這位少俠,你為何會倒在我家門前?林和犀嬉皮笑臉問道。 陸未晞捧著賀洗塵給他盛的一碗飯,拘謹(jǐn)答道:在下初入江湖,不慎誤入黑店,慌亂之間才逃到此處。 少俠打哪來要往哪里去?賀時晴跟著問道,彎彎的柳眉微蹙,顯然有些提防戒備。 陸未晞迅速掀起眼皮又望向自己碗中的白飯,嘴唇動了動,不知如何作答。 你們兩個,吃飯!賀洗塵忽然嘖了一下,道,小友無須理會,這兩人就是閑不住嘴。 陸未晞卻放下碗筷,抱拳道:寶鏡師父救我性命,在下也不應(yīng)有所隱瞞。他頓了一下,朝林和犀與賀時晴點了下頭,在下陸未晞,家父乃萬劍山莊莊主。一個月前在下出門歷練,途經(jīng)此地,要往臨安府去。 賀洗塵也放下碗筷,含笑問道:陸子元是你何人? 陸未晞奇怪了一下,仍舊答道:乃在下高祖父。 哈哈哈哈!賀洗塵突然拍著桌子大笑,把三個小孩笑得莫名其妙。 那個恐婚的陸子元也有玄孫了,還是一個使刀的玄孫,真真叫人感到歲月如梭,歲月無情,歲月不饒人啊。 寶鏡,你怎么了?林和犀問道。 沒什么。賀洗塵止住笑意,給陸未晞夾了一棵小白菜,陸施主,我瞧我與你有緣,便在此地養(yǎng)好傷再出去歷練吧。 陸未晞被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瞧,有些不自在地道了聲謝。 這位寶鏡師父委實是個好人,他在家里從沒見過這樣和煦體貼的人。那個山莊冰冷蕭索,只有一層不變的寂靜,連落葉都帶著股鋒利刺骨的劍意。 那敢情好!我和小花過了這么多年招,早就膩歪了!我們來切磋一下!林和犀首先興致沖沖地說道。 哼!賀時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也對陸未晞?wù)f道,我們先來! 賀洗塵默默撇過頭錯開陸未晞無措求救的眼神,嘴角不禁一抿,懷念地笑了笑。 那是許久許久之前的時光了。 夕陽懸在城墻的旗幟旁,周邊是燃燒起來的晚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施劍臣推著輪椅,沉默著,聽賀洗塵和陸子元瞎嘮嗑。 老賀,你不進(jìn)去看看丫頭嗎?陸子元的雙手枕在腦后,一路踩著透過屋頂?shù)娜展馇斑M(jìn)。 賀洗塵笑了一下:我只是恰好路過,便來瞧上一眼,見她平安喜樂,便無須現(xiàn)身了。要是被她相公看見,恐怕又要打翻醋壇子。 哈哈,那人犟是犟了點,對丫頭卻是不錯,生怕沒看緊就被別人叼走了!陸子元摸著下巴,也就丫頭降得住他! 身后推輪椅的施劍臣聞言也不禁彎起嘴角,說道:雖說如此,丫頭姑娘還是很想見你的。 賀洗塵回頭朝他呲了下牙:不行,見太多,便舍不得道別了。 切!你又要去哪里鬼混?陸子元不爽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也要去!家里頭催婚催得緊,我算是怕了! 賀洗塵斜了他一眼:我要和小方平兒去鬼混,你堂堂武林盟主不好湊活吧? 我的劍法已經(jīng)遇到瓶頸期,最近恰好也在尋求突破,若不嫌棄,便讓我也一同游歷。施劍臣卻認(rèn)真地按上腰間長劍。 哈,聽說無相寺的十里蓮花潭開了,咱們便去瞧瞧能不能悟出什么禪道來。賀洗塵甩開陸子元的手,你快點回家去成親!孩子擺滿月酒時,我和劍臣一定登門拜賀! 陸子元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打了個抖,捂著耳朵嚷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賀洗塵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打暈送到倚春樓姑娘們的床上! 賀洗塵挑眉,忽然不懷好意地給施劍臣使了個眼色。施劍臣跟著這廝,早就對他的鬼心思熟悉得不得了,瞬間長劍出鞘,兩人一齊攻向陸子元。 幫老莊主逮回不聽話的兒子,你說能不能得到些賞銀? 一片金葉子總還是有的。施劍臣難得應(yīng)聲。 陸子元氣急敗壞罵道:你們兩個沒良心的混蛋!我就值一片金葉子? 賀洗塵沉吟了一下:那,一片銀葉子? 三人從暮色將斜打到明月高懸,最后躺在城中最高的屋頂上,或眼眶烏青,或嘴角帶紅,或肋骨疼痛,喝著不算多好的小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說地。 如今想起,卻是故地不見故人影 ,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 夜晚,星河滿天,涼風(fēng)拂過炙熱的大地,吹得苦禪寺里的菩提古樹沙沙響。藺百曉忐忑地推開寺門時,大雄寶殿里面的長明燈添滿燈油,孜孜不倦地燃燒著。 他繞過鐘樓,卻見院子里四個人一字排開,泡著熱水腳,啃青瓜啃得不亦樂乎。 明天去市集上記得買西瓜。賀時晴叮囑道。 嗯。林和犀悶悶不樂地應(yīng)了一聲,他剛才只用一只手和陸未晞切磋比武,雖然勝了,卻是險勝。他本來還有些志得意滿,如今被一個小他兩三歲的小破孩敲醒警鐘,自然有些心不在焉。 賀洗塵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點破,見藺百曉來,從熱水中伸出紅彤彤的腳丫,繃直了腳尖往旁邊一勾,勾來一條板凳。 藺施主,廚房有熱水,自己去倒。 藺百曉還迷糊著,愣愣地嗯了兩聲,竟也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走到廚房才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卻聽院子里又傳來賀時晴的呼喚:藺施主,鍋里還蒸了一籠地瓜,順道拿出來吧! 大晚上的也不怕?lián)沃?/br> 藺百曉心想這個寺廟里的人怎么個個都這么自來熟,一邊吐槽一邊挽起袖子,左手提熱水右手抱著一籠屜地瓜,踏出門檻的時候便聽他們在聊哪一家飯館的素菜好吃。 素悅軒就很不錯!太白樓的清炒梔子花也很雅致,得月樓的棗泥拉糕也甚好! 他看了眼手中的地瓜,眉飛色舞的神色瞬間塌了下來。 藺施主,到這邊來!賀洗塵朝他喊了一聲。藺百曉連忙應(yīng)了一聲,將籠屜交到賀時晴手中,這會子倒不嫌自己也自來熟了,鞋子飛滿地,雙腳浸入熱水中頓時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中午蒸的紅薯,放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涼透。習(xí)武之人,消化能力都好,切了一下小磋,個個都有些餓了。籠屜里頭躺著皮薄rou甜的紅薯,一口咬下去那叫一個香糯,誰會在意是涼還是不涼? 小花,給我一個。林和犀叫道。 給!賀時晴頭也不抬隨手一扔,正好扔進(jìn)他懷里,見者有份。 最后每人手里都捧著一個地瓜,一起聽蟈蟈不停地叫。 未晞小友,你方才說你想?yún)⒓咏鹪??賀洗塵想起什么問道。 是。陸未晞點頭,我一路琢磨也琢磨不出怎樣才算歷練,便想著至少揚名天下總是沒錯的。 這位少俠是?藺百曉提高聲音問道。 在下陸未晞。 藺百曉差點把地瓜扔出去萬劍山莊少莊主!好家伙!萬劍山莊百年前便逐漸退隱江湖,只每一代傳人會出來行走江湖,堪稱打著燈籠除了影子再也找不著第二個! 職業(yè)素養(yǎng)極高的藺百曉也顧不得紅薯了,從懷里掏出《江湖奇行錄》:可以問陸少俠幾個問題嗎?在下藺百曉! 陸未晞還未曾見過這陣勢,下意識地看向賀洗塵。 嘖嘖,瞧瞧這眼神,陸子元可沒露出過這么良善可欺的表情。賀洗塵心里再次損了一下老友,清了清喉嚨不咸不淡說道:天鼎xue。 藺百曉瞬間苦下臉,把書收回懷中:前輩,我就說說而已。 哎,也不是不讓你問,這皓月清風(fēng)的,熱水腳泡著,地瓜吃著,小酒喝小酒沒喝著,怎么忽然提這么掃興的事。賀洗塵安慰道,你先跟未晞小友混熟了再說唄。 到時你就不攔著?藺百曉委屈巴巴地問道。 我攔著干嘛?我閑得慌?賀洗塵嗤笑一聲。 藺百曉這才揚起嘴角,唇上的胡須也跟著一抖一抖。他咬了一大口地瓜,心中想道也不比太白樓的清炒梔子花差嘛。 林和犀已經(jīng)把手里的紅薯吃完,伸長了手臂從賀時晴那里又摸了一個紅薯,問道:寶鏡,我們今年還要不要去傳燈禪會? 自然,了悟就盼著能去聆聽一回佛音。賀洗塵從水中抽出雙腳,踩著木屐走到旁邊的古樹下折了一枝菩提樹枝,不甚虔誠地念了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