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爺爺，祖爺爺，祖宗?。。∵@樣吧，你幫我們支攤子支到十二點(diǎn)，然后你愛去哪去哪，行嗎？？？

    陳凡嘆口氣，說：嗯，就這樣吧

    就這樣是什么意思？你明天來嗎？凡哥

    陳凡沒有聽完就掛了電話，他一伸手，把收手機(jī)扔到床上，拽起被子繼續(xù)睡。

    一閉上眼睛，腦中就像過電影一樣，那天晚上在公園的情景，開始一一出現(xiàn)。

    他不耐煩地嘟囔一句：這特么過的什么日子。嘮叨完，狠狠心終于起了床。

    刷牙、洗澡，換衣服、澆花

    窗臺上的吊蘭和綠蘿，因為長時間缺水，葉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這兩盆花還是王翔拿過來的，之前非說他這里陰森森的缺人氣。

    陳凡把發(fā)黃的葉子清理干凈，呆呆地坐在陽臺上。

    平安夜

    情侶們過年，單身狗奔喪！

    之前，王翔提過，要送他個驚喜。現(xiàn)在還不到一周，驚喜沒等到，自己也妥妥地從過年淪落到奔喪。

    媽的！就算奔，勞資也要奔個喜喪。

    陳凡抱起兩盆花，轉(zhuǎn)身下了樓，直奔門口的傳達(dá)室。

    看報紙的大爺推著大黑框眼睛，抬頭瞟了一眼，說：旅游去了嗎？怎么好幾天沒見你？

    陳凡把花盆放到門口，說：沒有，在家睡了幾天這個送您了，我養(yǎng)不活

    大爺站起來，瞇著眼睛伸手扒拉開葉子說：這有蟲了，還缺水，我給你打打蟲，半個月就能綠回來，到時候你再抱回去

    哎大爺還要說什么，陳凡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他撇撇嘴，念叨道，現(xiàn)在的孩子呀，哪有心情養(yǎng)花，自己都養(yǎng)不好

    冬夜，氣冷，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空氣里飄過一樓大嬸家做菜的煙火氣，顯得陳凡一個人，更加落寞。

    陳凡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拿出一根煙點(diǎn)起來。他抽得很慢，每一口都吸得極深，似乎有意讓這煙的氣息深入到五臟六腑。

    陳凡越抽越狠，慢慢地眼睛也紅了。他忍著心里的難過，再吸兩口，直到一整支煙下去，神情才恢復(fù)如常。他掐了煙頭，進(jìn)樓道的時候，終于可以坦然告訴自己：都結(jié)束了！

    .

    繁忙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減少思考。

    12月24日下午，陳凡從進(jìn)店開始就一直專心工作。

    快到九點(diǎn)的時候，晚餐的客人都走了，全去尋找新節(jié)目，半夜的那波還沒上，他總算可以松一口氣。

    小梅看陳凡一天都沉默寡言，飯也沒吃兩口，關(guān)心道：凡哥，你記得吃點(diǎn)東西，晚上還得忙呢！

    陳凡回了句：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小梅猶豫道：可是

    陳凡從小梅的手里，接過餐盤說：去吧。

    哦我喝口水就來。小梅說完向后廚走去。

    掃碼、備餐、出餐

    您好陳凡微微低頭，看著屏幕，職業(yè)又冷漠地說道。

    一個脆皮□□腿，加一個和風(fēng)香雞堡

    陳凡聞聲蹙眉，一抬頭，就看到孟鑫，立刻愣住了。

    這幾天，孟鑫一直給他發(fā)信息，他就回過一條，孟鑫問他：還活著嗎？

    他回了一句：好著呢然后繼續(xù)玩失蹤。

    現(xiàn)在，猛得一下看到孟鑫，他突然有些尷尬，說：你怎么來了？

    孟鑫穿著過膝的黑色羽絨服，圍著一條棕色的長圍巾，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fēng)，說：看一下你究竟是真活得不錯，還是騙我呢？對了，還要一杯中可，一個冰激凌，草莓味的。他說完，就要拿手機(jī)。

    不用了，我請吧。陳凡低頭，快速點(diǎn)餐。

    那我要再加一個漢堡，還要一個脆皮雞排。孟鑫趕緊說。

    陳凡抬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確定吃的了嗎？

    晚餐和宵夜，吃的了。

    宵夜？

    孟鑫說：你今天十二點(diǎn)可以下班吧，一起過個節(jié)唄？

    凡哥小梅走過來。

    誰跟你說我十二點(diǎn)陳凡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瞪了小梅一眼。

    小梅立即說：我還得去上個廁所說完就立即低著頭撤退。

    陳凡扭頭對孟鑫說：我不用你陪

    誰陪你了？少自作多情，是你陪我

    你

    孟鑫后面的小伙子顯然等得不耐煩，側(cè)了下身體疑惑地看了眼陳凡。

    陳凡沒再說話，拿餐，出餐，遞給孟鑫的時候，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

    孟鑫眉毛揚(yáng)起，眼睛帶著笑意，低聲道一句：Mary Christmas，see you later

    陳凡看著孟鑫離開的背影，無奈地?fù)u了搖頭。

    這會兒，人又漸漸多起來。繁忙的時間一晃而歸，剛過十一點(diǎn)，小梅就扯過孟鑫的托盤，說：

    孟教練都快睡著了，你快走吧

    你們能行？

    小梅眨了眨眼睛，說：天下何處無芳草？春宵一刻值千金！

    陳凡瞥一下嘴，說：真有文化。

    小梅用胳膊肘懟一下陳凡，說：做姐妹的只能幫你到這了！自己加油！

    陳凡揚(yáng)起嘴角，無奈地?fù)u搖頭，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只是半威脅地念了一句：辛苦你了！然后向柜臺外走去。

    小梅一臉興奮地喊道：不客氣！

    他換上厚厚的羽絨服，戴上棒球帽，背起雙肩包，出了更衣室。

    孟鑫坐在靠窗戶的角落里，一直抬頭注視著窗外

    陳凡走過去，坐下來說：困嗎？

    孟鑫轉(zhuǎn)過臉，搖搖頭說：我平時習(xí)慣晚睡早起，睡六個小時就夠了

    起得早，睡得晚，一天可以掰成兩天。

    陳凡伸個懶腰，揉揉脖子說：有什么安排？

    孟鑫說：沒想好，先去步行街。

    你有東西要買？陳凡問道。

    平安夜不就是購物節(jié)嗎？孟鑫站起來，拿起包和圍巾說，你有其他安排？

    沒有

    孟鑫利索地說：那就別問了，我去哪你去哪！

    哦

    陳凡跟著孟鑫向門口走去，一推開門，午夜的冷氣撲面而來，陳凡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

    孟鑫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圍在陳凡的脖子上，說：走吧。

    陳凡看了一眼孟鑫的背影，愣了一下趕緊跟上去。

    廣場南角與步行街相連，兩人拐個彎，就看到各色璀璨的燈火，整條街人群漸多，人來人往。

    他們與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擦肩而過，一起往主街走。

    人群相錯，陳凡忽然覺得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就走了神。

    四年前，他也是被人帶著走在這條街上，為了一起過圣誕節(jié)。

    陳凡

    陳凡聽到有人在叫他，愣了兩秒才抬頭。

    陳凡？孟鑫走過來拉住他地手腕說，人多，當(dāng)心點(diǎn)。你剛剛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

    孟鑫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點(diǎn)吃的。

    哦

    陳凡一抬頭，就看見孟鑫進(jìn)了家甜品店，沒一會，他就拿著兩個芝士烤過的面包片走過來，遞給陳凡一個，說：吃吧，超棒！

    孟鑫向來喜歡甜食，蛋糕、冰激凌、奶茶，越是顏色豐富、做工精細(xì)的，他越喜歡。

    陳凡接過來，拿到手里才發(fā)現(xiàn)居然還冒著熱氣，咬了一口，芝士的香味瞬間就占滿了嘴，甜而不膩。

    好吃嗎？

    陳凡點(diǎn)點(diǎn)頭，說：你有什么想買的？

    孟鑫揚(yáng)起嘴，笑笑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說完，他繼續(xù)一個人往前走。

    陳凡快走兩步，追上他問：到底什么??？

    孟鑫也不說話，神秘中帶著得意瞟了他一眼，陳凡疑惑地看著他。

    孟鑫扭過頭，繼續(xù)向前走。

    陳凡再走兩步，終于忍不可忍說：你今天太奇怪了，到底想干什么？

    孟鑫終于停下腳步，指指陳凡背后的櫥窗，說：你的圣誕禮物。

    陳凡疑惑地扭頭，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一只一人高的布朗熊，熊的脖子上掛著一只紅色的領(lǐng)結(jié)，軟糯地坐在綠色的草坪上。

    陳凡吃驚地眨眨眼睛，說：你要送我這個？

    孟鑫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笑說：你每次看到娃娃眼睛就放光，這個多可愛

    陳凡抿了下嘴角，沒說話。

    孟鑫抬起手彈了下陳凡的腦門，說：愣什么呢？快走吧！說完他率先進(jìn)了店。

    陳發(fā)抬頭，呆呆地看著這人的背影。

    他喜歡玩偶，一直都喜歡。

    即使，他明白

    曾經(jīng)的失去難以忘懷，可是依舊忍不住繼續(xù)喜歡著。

    他把路飛忘在了自家的垃圾桶里，他讓蠟筆小新端坐在客廳沙發(fā)的角落，那些無數(shù)個被丟在心底的回憶，自己有多厭惡、多委屈，心里就有多難忘。

    人?。≌嫘恼\意厭惡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是炙熱的愛過的一切。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感到多年的偏執(zhí)開始動搖。尤其是現(xiàn)在，被孟鑫不顧一切扔來的溫暖，攪和地甚至有些熱淚盈眶。

    他既覺得想笑，又特別想哭不全是因為感動

    他看一眼櫥窗，2188元的價格，真是讓人覺得復(fù)雜。

    陳凡一進(jìn)門，就看到孟鑫瀟灑地刷卡、付款，眼睛都直了。

    他突然有種被包養(yǎng)的快感，總算明白那些女孩子戰(zhàn)斗的宣言從何而來。

    即使坐在寶馬車?yán)锪餮蹨I，也都是錢香味的眼淚，這么想想，真是有點(diǎn)爽。

    服務(wù)員小meimei把布朗熊從櫥窗里費(fèi)勁地扯出來，喘著氣說：你們兩位還還真有眼光，這可是圣誕節(jié)的限量款。

    她松口氣，對陳凡意味深長地說，先生，您可真幸福，要是這世界上要是這世界上有人肯花幾千塊錢給我買個娃娃，我立即

    孟鑫抬頭，看了姑娘一眼，姑娘立即識趣的閉嘴。

    陳凡一直到把熊接到手里，大腦都在發(fā)懵。

    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很不真實，嘟嘟囔囔地說：不是那個

    孟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愣什么呢？開心傻了？

    陳凡看著孟鑫，眨眨眼睛，說：孟鑫，你確定要買？真得太貴了，要不，我們

    錢都付了，你想什么呢？

    陳凡猶豫一下說：你上次不是已經(jīng)送給我一個了

    孟鑫雙手撫在陳凡的肩膀上，笑笑道：那能一樣嗎？這可是圣誕禮物，今天晚上，圣誕老人雖然不會來，可是他扭頭看了一眼布朗熊，說，幸運(yùn)總在我們身邊。他說完，摸了摸孟鑫的頭。

    陳凡眼眶微微泛紅，說：我我第一次這么正式的收圣誕禮物，還是這么大一份！

    孟鑫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值得。他猶豫地看一眼熊，說，不過我們今天晚上可能要費(fèi)點(diǎn)勁把它抬回去，出了步行街才有車

    嗯！

    陳凡抬著熊腦袋，孟鑫護(hù)著熊屁股，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

    他們一站在門口，周圍的男男女女都自動放慢腳步，觀察著這兩個陌生的男人和手里的大熊。

    此刻，路上的人越來越多，午夜將近，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往主街上涌動，有人戴著圣誕老人的帽子，腰上別著一個大喇叭，一邊放著鈴兒響叮當(dāng)，一邊沿路分發(fā)著糖果。

    陳凡和孟鑫越往前走，越發(fā)吃力起來。

    孟鑫在后面大聲地說：陳凡，要不要等一下，這會兒人太多了，不好走。

    陳凡好像并沒有聽到，只顧悶著頭往前。

    孟鑫停下腳步，扯了一下手里的熊屁股，大喊道：陳凡！快敲鐘了，人太多了！

    陳凡終于停了下來，可是他卻沒有轉(zhuǎn)身，只是縮著肩膀，低著頭。

    鐺鐺鐺

    十二點(diǎn)的鐘聲終于響了起來，街上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向天空望去。

    砰砰砰

    圣誕節(jié)的煙火瞬間飛起，五顏六色點(diǎn)燃了整個天際。

    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全都洋溢著期待而幸福的笑容。

    嗚嗚

    震天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陌生的、熟悉的、深情的，溫暖的，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街頭親密的擁抱，一起迎接著節(jié)日的喜悅。

    路面一下變得擁擠起來，孟鑫趕緊把熊拿過來，撲倒陳凡身邊。

    啤酒、糖果在空中亂飛，孟鑫上前護(hù)住陳凡，說：周圍太亂了，你小心點(diǎn)，別被擠到了。

    他們兩人擁在一起，抵御著這股節(jié)日的浪潮。

    狂歡的氣氛好不容易退去，孟鑫這才送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看懷里的人，碎屑的劉海下，陳凡的眼睛早已被淚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