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他人吃飽喝足，趕在日落前溜走。小狐貍沒來得及變回去，遇上幾只狼妖。

    狼妖修煉不到家，頂著狼首人身不說，連她真身都看不出來，只當(dāng)她是人，五花大綁擒住就就帶走。

    好狐不抵賴狗多，小狐貍沒隨便反抗。

    到了山洞里，被抓的還不只她一個。另一人是名少年，被扒到只剩中衣，束縛了雙手，膝蓋觸地。他明顯挨過打，嘴角有血跡，眼睛在內(nèi)的大半張臉都被黑布捆住，幾乎看不出長相。

    小狐貍偷偷側(cè)過頭，好奇地打量，卻撞上他突如其來抬頭。少年本應(yīng)被遮蔽視線，但還是精準(zhǔn)無誤對上她的方向。

    小狐貍嚇了一跳，連忙躲閃。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他明明看不見的呀！于是再度望過去。

    這一次，少年沒再看她了。他垂著頭，不聲不響。

    狼妖在討論狼王歸來的日子，他們要準(zhǔn)備慶祝的宴會。小狐貍見不急著動手，于是找機會賣乖，裝著哭哭啼啼的樣子，謊稱自己死了老子娘，趕著回去奔喪。

    可惜那妖哪有什么同情心，一點不可憐她不說，還被她作孽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

    狼妖看她膽子小，又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干脆叫她干活。這活不是別的，喂吃食給那少年。

    剛松綁，小狐貍就想著走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點繩索也攔不住她。

    可她心里已經(jīng)打起別的主意。

    小狐貍?cè)ソo少年喂吃食，只須解開綁住嘴的黑布。他兩頰都被勒得青紫，看著尤為可憐。外頭不知何時下了雪，煮的東西是野菜和雪水。少年不說話，也不肯張口吃飯。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山下村里的？怎的也沒人來尋你？人緣也忒差了?！毙『傕粥止竟荆焓秩ソ宜劬ι系暮诓?。

    未料狼妖驀地進(jìn)了屋，把她嚇得手一哆嗦，縮到一旁裝沒事人。

    一狼妖道：“前些時候不是說，玉揭裘來這邊了么？可要當(dāng)心?！?/br>
    另一狼妖又插話：“聽聞此人面相不堪入目，獐頭鼠目，身小貌丑，性情暴躁，見著妖魔不分青紅皂白便斬。真可謂是‘丑人多做怪’！”

    “這么久都沒消息，八成是走了吧?！?/br>
    他們只顧聊著天，狐貍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了好一陣。

    她傻杵在那半天才被覺察。大概是討論天敵時被聽到不太威風(fēng)，狼妖突然發(fā)作，跟瘋狼病似的，一腳踹過來，一碗好不容易熬好的湯便灑了。

    小狐貍一句臟話卡在喉嚨眼里，才抬頭，就被狼妖噴了一臉唾沫：“讓你喂個飯都喂不好！他這幾天水都沒喝一滴，解手都不去！沒用的婆娘，還不如我先吃了你！”

    他們破口大罵，揮起拳頭掄了過來。

    “呀！”小狐貍低頭嚶嚶，一個手臂格擋，把狼妖推遠(yuǎn)。

    狼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又大叫一聲，害怕似的伸出手，看起來是亂撓，卻精準(zhǔn)戳中對方眼睛。

    小狐貍一陣假哭，弱小可憐又無助。

    狼妖勃然大怒，馬上就要發(fā)作。

    就在這時，有人忽然開了口。

    始終裝聾作啞的少年別過臉，沒頭沒尾說了句：“……下雪了?！?/br>
    狼妖皆是愕然，唯獨小狐貍癡癡地望過去，看向洞外，居然真的是雪。

    好漂亮的雪。

    她不由得笑了。

    不過這下，狼妖怒氣更盛了，火上澆油成功轉(zhuǎn)移了仇恨值，但小狐貍也沒幸免。狼妖之一朝小狐貍一撇頭，喝令說：“去給我把他嘴堵上！”

    小狐貍哆哆嗦嗦連連點頭，才上前，卻聽到另一道yin邪的笑聲，背后的狼妖突發(fā)奇想，竟給出最折辱的提議：“用你的肚兜?！?/br>
    “啥？”

    狼妖們笑得更大聲了：“小娘子，把你肚兜解下來，塞到這家伙嘴里去?！?/br>
    小狐貍倒是無所謂。她不是尋常的畜生，而是活了幾多年歲，攢著尾巴的精怪。肚兜也就是件貼身衣物罷了，跟其他衣服沒什么不同。

    她徑自把手伸到衣服里去，無所謂地扒拉半天，把那件杏色肚兜拉出來，攢成團，用力塞到少年嘴里去。

    這要換了她，非得暴跳如雷，小狐貍甚至擔(dān)心過，湊近時他會不會咬自己一口。但與預(yù)料的截然不同，他表現(xiàn)得異常順從，甚至在她俯身時略微仰起頭。

    小狐貍捧住他下頜，另一只手把布推進(jìn)去。指背蹭到了他的牙齒，雖不覺得歉疚，卻還是覺得有些麻麻的。真奇怪。

    她摩挲著指關(guān)節(jié)。

    仔細(xì)想想，這小子也怪可憐的。

    看這架勢像是無親無故，搞不好還是大冬天上山來打柴的，這活計多苦啊，結(jié)果還被狼妖抓了。要是沒人搭救，結(jié)局肯定是被煮熟了，給狼王連骨頭都不吐地吃掉。

    小時候，狐貍的功德是靠騙來的。她大舅舅教她的，鉆到未開光的佛像里去，蒙混過關(guān)，便能白白受供奉。

    那時候，她也聽過不少人的祈愿。

    討不到媳婦的，嫁不出去的，考不中的，家里病了的，孩子死了的。

    世間總有可憐人。

    她也不是可憐別人，只是舉手之勞，幫一幫也無所謂。

    那日狼妖喝醉了，鼾聲雷動。她解了自己的繩子，馬上便去為少年松綁。

    “你快逃走，知不知道？”她著急，一鼓作氣低聲說著，也沒看他的臉，“沿水流走，下了山便是了。腳程快只要一日便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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