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生說：“小狐貍，你睡得很不安穩(wěn)。該吃早飯了?！?/br>
    小狐貍剛從夢里醒來，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坐起身。瑞生拿了凈臉的帕子給她，她按到臉上，才發(fā)現(xiàn)是熱乎的。腫腫的眼睛太舒服了，所以才把帕子按到臉上，就不動了。

    瑞生說：“小狐貍？”

    沒得到回應(yīng)，于是他上手替她擦了臉，又端來了早飯。小狐貍喝著索然無味的莧菜粥，心里想著，味道這么淡，肯定是玉揭裘煮的。

    “玉揭裘說了，你不能吃太咸的?！比鹕皶r解釋。

    突然間，小狐貍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她受到驚嚇，手一松，碗便掉落在地，紅彤彤的莧菜粥灑了一地。小狐貍竄到拔步床的床梁上：“你怎么在這？！”

    聽到她的叫聲，玉揭裘破門而入，原本在借用客棧后廚做干糧，匆匆趕來，手里拿著菜刀：“怎么了？”

    店小二剛好過來送茶水，看到手持菜刀的玉揭裘，以及地上的紅色莧菜粥，這次輪到他大叫：“啊——”

    他叫，小狐貍也叫，一下場面變得尤其混亂。

    一大清早從鬧劇開始。

    直到要走才疏通誤會。

    瑞生說：“衙門叫了鄉(xiāng)民代表來投票表決，最后決定，我們這幾個傀儡可以繼續(xù)生活下去了。”

    “好開明啊?！庇窠音眯χf。

    小狐貍毫不留情地戳穿：“是因為這幾個傀儡做的工作都沒人能代替吧。”

    當(dāng)時她看了名冊，上面一個柳大剛是縣尉，三個有名的工匠，一個開酒樓的，兩個教書先生。個個都是成功人士。

    “柳大人還要我?guī)г捊o你們?？车舻氖种割^，他已經(jīng)接上了。”瑞生說，“我沒有地方去，所以想著跟你們一塊進(jìn)宮。順便見見故人?！?/br>
    “故人？”

    “斑竇的公主彌彌殿下曾跟著制造我的傀儡師學(xué)習(xí)過一些時日?！比鹕吞@地說道。

    小狐貍看向玉揭裘，玉揭裘沒回絕。

    她拉住他的衣袖，拽著背過身嘀咕：“你就這么答應(yīng)啦？”

    他有理有據(jù)地回答：“傀儡不吃不喝還不睡覺，等于我們不花錢就多個幫工的?！?/br>
    小狐貍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稱贊。玉揭裘作出神機(jī)妙算、引以為豪的樣子。

    他們就這樣同行了。

    瑞生是千真萬確的那種溫柔，跟某人的虛與委蛇、笑里藏刀不同。他對誰都彬彬有禮，家教極好，說話時總是客客氣氣，甚至有點呆。

    雖然話是那么說，喝粥時，只有他一個人呆坐著，玉揭裘看不下去，還是給他盛了點。

    他問：“你有味覺嗎？就當(dāng)嘗嘗咸淡?！?/br>
    瑞生本來想拒絕，但他這么說，又還是接了過去。

    小狐貍拿調(diào)羹給他，又偷偷附到他耳邊說：“覺得難喝就說出來！你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她聲音已經(jīng)壓得很低，卻還是被玉揭裘發(fā)覺，他用力把碗往桌上砸，笑瞇瞇地說：“總比老鼠好吃吧？”

    進(jìn)宮要先進(jìn)大都。

    他們走了一路，漸漸到了郊外，便在路上搭了運(yùn)稻草的牛車。

    起初駕牛車的大叔不答應(yīng)，但大叔的閨女也在，一看到玉揭裘和瑞生這么兩個美男子，馬上推開自己老爹，讓他們坐上來。

    玉揭裘跟小狐貍使了個眼色，小狐貍會意地朝他挑眉。為了防止新來的不可靠，搞什么花樣，他們倆坐在兩側(cè)，把瑞生夾在中間。

    三個人坐在車尾，腳懸空著蕩開來。

    小狐貍對瑞生說：“你知道嗎？其實玉揭裘也是狐貍哦?！?/br>
    瑞生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嗎？”

    看到瑞生傻乎乎地當(dāng)真，小狐貍笑得肚子痛，忍不住變回狐貍，用兩只毛茸茸的爪子捂住臉：“嘻嘻！是騙你的！”

    瑞生也不生氣，很善良地回答：“原來是騙我的啊?！?/br>
    然后她又說：“雖然我看著不大，但其實上百歲了。所以你要對我尊敬些，叫我狐仙奶奶?！?/br>
    瑞生立刻點頭：“狐仙奶奶。”

    小狐貍笑得打滾。

    玉揭裘看不下去，繞過瑞生拍小狐貍的背。小狐貍看過來，就見他朝牛車前面撇了撇頭，示意她別被發(fā)現(xiàn)狐貍身。

    小狐貍不情愿地變回人，繼續(xù)好像拿到新玩具似的問瑞生：“你背井離鄉(xiāng)，走這么遠(yuǎn)去宮里見那勞什子公主。莫非是喜歡她？”

    她原本只是戲謔他，未料瑞生不遮不掩地回答：“是啊。”

    “真的嗎？”

    “是的?？軒煿畔≈暝斐鑫襾?，要我不離身地照顧他。生前，他不止一次告訴過我，等我獲得了自由，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比鹕嬲\地說，“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見我心愛的姑娘?！?/br>
    小狐貍太驚訝了，以至于做不出反應(yīng)來。側(cè)過頭一看，玉揭裘也是同樣的木然，仿佛在思索什么。

    玉揭裘說：“可你不是傀儡嗎？”

    瑞生笑得很純真，太純真了，以至于能刺傷他人：“是的。但我還是喜歡她?！?/br>
    稻草香令人愜意，牛車只能送他們一程路。

    剩余的路還得自己走。

    小狐貍變回狐貍的樣子，讓瑞生像抱貓狗似的抱著她，她的頭則靠在他肩膀，不知不覺就睡著。等醒來，她打了個呵欠。

    小狐貍身體突然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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