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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馬蹄離開石板路起,蕭辰便無法分辨方向,他把韁繩交到了白盈玉的手里:“我看不見路,你來!” “可是……我從來沒有騎過馬。”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握著韁繩,卻不知道該怎么用。 “往左拐就扯左邊,往右拐就扯右邊?!?/br> 此時的馬還在快速奔跑當中,她試了一下,力氣太小,馬兒根本沒反應;遂用力扯了下,卻又用力過猛,馬匹停下腳步,幾乎立了起來,差點把他們兩人都摔下去。 “你……” 蕭辰氣得說不出話來,把她的手打掉,自己復握回韁繩:“行了行了,我自己來,到要轉(zhuǎn)彎的地方,你說一聲?!?/br> “哦?!卑子裥÷暤?,隨即盯著路道,“往左一點……一點點就行……” 真是個麻煩,蕭辰微顰起眉,胯下馬兒蹄足翻飛,一路馳入夜色之中。 到了開封時,城門自然是已經(jīng)關(guān)了。 白盈玉想問怎么辦,看了看蕭辰的臉色,硬是沒敢問出口。 “城墻有多高?”蕭辰問。 白盈玉仰頭望去,猶豫道:“挺高的,應該有三丈多吧……” “我?guī)е闵喜蝗ァ@樣,我先上去,然后再找條繩子把你拉上去?!笔挸疆敊C立斷道。 他先沿著城墻尋了處僻靜地方,雜草叢生,時不時還傳來各種蟲子的叫聲。 “你在下面,蹲著等,別亂動,別出聲?!彼唵螄诟赖馈?/br> “嗯?!别埖冒子裥睦锖ε拢蛇€是點點頭。 蕭辰騰空躍起,足尖踢向城墻,借力向上騰挪,幾下輕點,她便已看見他消失在城墻頂端…… 頭頂處,層層疊疊的云,把月亮遮來掩去,偶爾透出來的光也是黯淡之極,而星子則是完全看不見。夜風一陣又一陣,打著旋地從身遭卷過,雖還是秋日,卻是透骨的寒。 縮縮雙肩,她盡可能地蜷著身子蹲著,聽著不知名的蟲子在近處的草叢中吟叫。 草叢里也許有蛇,她后知后覺地想到,如此一想,就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而殺手說不定此時就在到處找她,所以她不能動,咬咬嘴唇,望著厚厚的冰冷的城墻,突然就很想哭。 爹爹的遺體就在這座城墻的后面。 害死爹爹的人,也在這種城墻的后面。 而她卻被夾在這里,不能進去,也不能離開。 蕭辰,蕭辰……他怎么還不來? 他雙目失明,到哪里去找那么長的繩子? 若是他找錯了城墻的位置怎么辦? 她胡思亂想著,只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似乎足足過了有一年那么久,頭頂才傳來一聲輕響——由布匹結(jié)成的長布條朝她垂下來。 “抓緊!”上面?zhèn)鱽硎挸降穆曇簦瑢τ诖藭r的她來說,無疑是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他來了! 顧不得驚喜,她雙手緊緊抓住布條,隨即便覺得身子如同騰云駕霧一般,直往上飛去,待落下來,蕭辰正好接住她。 “沒事吧?” 蕭辰不自然地問了句,老實說,把她一個人丟在下面還真是有些冒險,若是遇上殺手可就麻煩了。只不過眼下不知小七他們狀況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趕到開封府才行。 白盈玉搖了搖頭,突然明白他看不見,連忙結(jié)結(jié)巴巴道:“沒……沒事?!?/br> 蕭辰略點下頭:“走吧,去開封府?!?/br> 到了開封府,知道莫研與寧晉都還未回來,蕭辰與展昭當即率人立刻出城尋找,白盈玉則被妥善安排到廂房休息。 因為還擔心著莫研和寧晉,白盈玉梳洗過后,又略吃了幾口送來的湯面,雖已是深夜,卻怎么也無法安寢。 第六章 荒野孤墳 一直等到了天快亮,展昭等人都回來了,她才得知莫研為了讓殺手以為她也在車上,竟然將馬車駕到河邊,躍入水中……莫研回來時是昏迷的,肩部受了重傷,聽說幸好展大人早一步找到她,否則她的胳膊就廢了。 知道自己百無一用,白盈玉也不想給旁人添亂,默默地回了自己房中,暗自下了個決定。 半月之后,江南貪沒案終于審理結(jié)束,一切塵埃落定。 因為有了賬冊,加上白盈玉的供詞,江南大大小小以白寶震為首的九名官員皆被革職抄家,京內(nèi)不少官員在此案中紛紛落馬,便是三司使張堯佐也被仁宗降職。 而白盈玉自己,按律法規(guī)定,她是犯官之女,原充作官妓,但念她肯當堂作供,方才罪減一等,從輕發(fā)落,改為發(fā)配邊塞。 在她發(fā)配邊塞之前,包拯法外開恩,允許她葬父之后再上路。 這日,京城郊外野地,風過,火舌吞吐,紙錢灰燼漫天飛舞。 白盈玉跪在墓前,麻衣素裹,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便是這襲孝服,也是莫研一早送去牢中給她換上。 她不言不語,眼中無淚,靜靜地燒著紙錢,在墓前跪了許久。展昭莫研等人立在她身后,靜默無語,雖然同情她孤苦無依,卻全因白寶震作孽,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紙錢燒畢,她方盈盈起身,朝展昭等人躬身,莫研忙上前扶住她。 “我還有些話想和我爹爹說?!彼偷偷?。 眾人明白,大概她不愿他們聽到她的言語,皆知趣轉(zhuǎn)身退開。 莫研撫撫她的后背,笨拙勸道:“你莫太傷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