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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渺捏著令牌,想起剛剛玄武營里的那幾名士兵、和他們交談的那些內(nèi)容,再抬眼去看陸澂時,驀地又有些滋味復雜起來。 要是他父親真有什么圖謀,那…… 阿渺動了動唇,想說些什么,卻在這時聽見了窸窣的腳步聲,從不遠的林間極快地傳來。 陸澂也警覺起來,拉著阿渺躺下,示意她學著自己的樣子,往陰影里蜷起身體。 兩人身上的繩索雖然被割開,卻還松松纏繞在腕間。阿渺學著陸澂的樣子,把雙手并攏、壓到身側,再縮起雙腿,盡量隱入樹木投映的陰影之中。 另一頭,卞之晉拎著幾只野兔,大步邁至,遠遠瞧著兩個孩子還乖乖躺在樹下,倒也沒生出什么疑心,還頗為得意地嚷嚷道: “我專門捉多幾只!接下來幾日都能有rou吃!” 他扔下兔子,蹲過身,去解開阿渺身上的繩索。 阿渺心咚咚直跳,故意朝內(nèi)扭了下,“我……我又不想吃rou了。” “啥?” 卞之晉火冒三丈,俯身湊近,作勢想要將阿渺拎起來。 他自幼習武,早已練就一雙夜視如晝的明睛目,可剛才阿渺在陸澂的示意下,刻意扭身蜷體、遮擋住了手足部位,倒沒讓卞之晉覺察出繩索的異樣。此刻人俯身湊近,立刻便注意到阿渺手腕間松垮的麻繩,頓時意識到不對勁,下意識直起腰、欲往后躍。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一直縮身倒地的陸澂猛然彈起,使出十足十成的勁力,將手中的匕首狠刺入了卞之晉的腰側! 這一刺,走的是玉石俱焚的路數(shù),全然不顧將自己的周身要害暴露在對手的攻襲范圍內(nèi),以此換來了雷霆一擊的機會。 卞之晉腰腹大xue被刺中,頃刻間內(nèi)息絮亂,狂怒著大喝了一聲,掌風胡亂拍出,將面前一株碗口粗的松樹擊得咔嚓斷裂! “快跑!” 陸澂拽起阿渺,拔腿就跑。 誰知那卞之晉內(nèi)力修為著實深厚,腰間中了一刀,竟然還能忍住劇痛、縱身躍起,堵住了阿渺和陸澂的逃路! 他氣急敗壞,憋住一口真氣,長臂伸出,徑直擊向陸澂面門。 這小子看上去愚笨孱弱,卻不想是個陰毒的!剛剛伏地詐暈之際竟還刻意控制氣息,方?jīng)]叫自己覺察出異樣!著實該殺! 陸澂感覺有勁風直襲自己額前,下意識側身躲避,同時用力將阿渺推至一旁: “殿下記住臣的話!不要回頭!” 話音未落,肩頭已被卞之晉的掌力擊中,身體猶如斷線紙鳶,向后跌飛倒地。 “陸澂……” 阿渺被陸澂推了出去,順勢疾奔幾步,心中卻終是難以斷舍,忍不住就放緩了速度。 可轉念想起重傷臥榻的五哥、他的囑托,想起玄武營里士兵那些意味深長的議論…… 她狠下心來,沒有回頭,握緊手中玉牌,朝著密林深處發(fā)足狂奔而去。 卞之晉摁住傷口,轉身欲追阿渺,卻被陸澂死命扯住了褲腿。 “臭小子!” 卞之晉怒到極點,彎腰攥住陸澂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剛剛害怕傷到那小丫頭,沒敢使出全力,此番可斷不會再手軟! 卞之晉起了殺意,下手再無保留,陸澂被他攥住了喉嚨,霎時便喘不過氣來,憋得雙目脹痛。 卞之晉彎起拇指,用力在陸澂的天突xue上摁了下去,指甲嵌入了皮膚,滲出了一絲血跡。 眼看氣脈就要扼斷,卞之晉卻突然倉惶地住了手。 “你身上有蠱?” 仿佛是觸碰到了什么極其駭人或骯臟的東西,卞之晉遽然松開了手,將陸澂扔到一旁,自己慌張地在衣袍上不斷地拭著拇指,一面破口大罵道: “遭瘟的死小子!居然養(yǎng)這么毒的蠱!” 說著,迅速盤膝而坐,運氣療傷,比起先前被捅了一刀、緊張不止百倍。 陸澂被扔到了泥地上,滿臉污穢,狂咳不止,用了好半晌的工夫,方才順過了氣來。 卞之晉將真氣游走周身一遍,堪堪止住毒行,睜開眼惡狠狠問道:“這蠱叫什么?” 陸澂忍著肩頭劇痛,喘息著爬起身來,“什……什么蠱?” 卞之晉吹胡子瞪眼,“別跟我裝蒜!老子從前在雁云山……”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訕訕收言,清了下嗓子,“咳,反正老子也懂這些毒玩意兒!你身上這只蠱蟲,至少養(yǎng)了六、七年了!” 蠱蟲? 六、七年? 陸澂在心中默默消化著卞之晉的話,想起從前在玄武營里聽人議論過的那些有關南疆巫術的恐怖傳聞,腦中似有念頭飛閃而過,一瞬間血液不禁泛涼。 可他惦記著阿渺安危,萬不敢將注意力從眼前局勢撤離,一面留意觀察卞之晉的反應,見其縱然怒極、卻始終不再出手,遂慢慢后退幾步,順勢接話道: “對,是極……極厲害的蠱!你現(xiàn)在若是動了,必然毒發(fā)!” 卞之晉似是甚為忌憚蠱毒,聽了陸澂的話,氣得胡須亂顫,卻始終盤膝而坐、不敢起身。 陸澂放下心來,飛快地旋過身,捂著受傷的肩膀,朝著剛才阿渺離開的方向,踉蹌地追了過去。 第21章 找皇帝討個說法 阿渺在林間沒有方向地一路狂奔,直到喘不過氣時,方才停住腳步,稍作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