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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嬿婉自小順遂,受家人寵愛,又親睹父母之間相濡以沫的愛情,自己對未來感情的幻想也是極純粹浪漫的, 就連安思遠都覺得太過不切實際: “我娘原本打算,在我爹麾下的將領(lǐng)里尋幾個合適的、讓嬿婉自己挑挑,有我和我爹在,準保那人不敢做出半點傷她心的事!可這要是換成五哥,你說我能拿著刀去逼他不許納妾、不許冷淡我meimei嗎?” 他呼了口氣,轉(zhuǎn)念想到了自己身上,清了下喉嚨,“所以說還是你爹當初的那種選擇最好……許給臣下……要是我亂來,你哥直接就能找人剁死我……” 阿渺還在想著嬿婉和蕭劭的事,回過神意識到安思遠說了什么,騰的一下漲紅了臉,“你怎么又提這個呀……” 上次不是說得好好的嘛……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怎么勸嬿婉了?!?/br> 她側(cè)開身,推了安思遠一下,催促道:“你趕緊回沁陽吧!” 安思遠也有些赧顏。 明明上回放出豪言要先建功立業(yè),如今洛陽都還沒打下來,怎么又惦記上了? 他在意念中抽了自己兩耳刮子,沖阿渺訕笑了下,轉(zhuǎn)身撩簾出了大帳。 少頃,安錫岳跟蕭劭聊完了事,也退出帳外。 蕭劭手里握著幾枚軍棋,依舊站在沙盤的西北方,目光在盤上的城池間緩緩逡巡,面色嚴峻。 阿渺走了過去,“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回行宮?” 蕭劭沒有抬眼,語氣淡淡,“待會兒夏元之他們巡視完軍械和糧草,就帶你回去?!?/br> 阿渺領(lǐng)悟著他的言下之意,“哥哥不一同回去嗎?” 蕭劭搖頭。 阿渺動了動唇,卻見蕭劭神色專注、將手中的軍棋逐一放入陣中,便不敢擾了他的思路,踱到一旁的兵器架前,研究起上面的刀弓劍戟來。 帳內(nèi)靜謐,陽光從帳梁氈毯間的縫隙中落了進來,映出斑駁交錯的光影。 蕭劭的視線,從沙盤慢慢移向了阿渺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又撤了回來,指尖執(zhí)著的最后一枚棋子頓在半空,過了良久,方才徐徐落下。 阿渺評估完兵刃,轉(zhuǎn)回身來,見蕭劭放置完了軍棋,湊到近前,看了看棋子擺放的位置,問道:“哥哥要親自去涼州招降周孝義?” 蕭劭“嗯”了聲,道: “周孝義不會容易被說服,等這邊戰(zhàn)事稍緩,我就親自過去?!?/br> 阿渺想起嬿婉,躊躇了一下,輕聲問道:“那哥哥……真會娶周孝義的女兒嗎?” 蕭劭抬起眼,看向阿渺。 阿渺眸光清澈,語氣蘊著一絲擔憂的探究,“哥哥……不是最不喜歡聯(lián)姻這種事的嗎?可千萬……別因為眼下局勢艱難,就亂委屈自己?!?/br> 蕭劭移開視線,目光觸到對面的帳簾,見那簾面被風吹得微微鼓起、顫動出層層波紋,一如此刻他的心境一般,起起伏伏、難以平靜。 他牽了牽嘴角,“也沒什么,我本就該娶親了?!?/br> 按照習俗,男子及冠便可婚娶,皇室子弟甚至不受民俗限制,十來歲就婚娶的大有人在。 “南征是我的主意,安侯與北疆兵將為此賭上了身家性命,若我娶個女人、就能免卻數(shù)萬將士的戰(zhàn)場廝殺之苦,并不委屈。” 阿渺聽得難受,“可哥哥應該娶自己喜歡的人才對……要是現(xiàn)在娶了周孝義的女兒,以后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怎么辦?” 她生在宮廷,見過父皇有很多嬪妃、大皇兄蕭喜也有很多嬪妃,所以潛意識地也像安思遠那樣覺得、蕭劭將來理所應當?shù)夭粫挥幸粋€女人??勺詮脑趮魍衲抢锫犝f了安侯夫婦的故事,阿渺又覺得,一輩子若是能遇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相知相許、相濡以沫,好像,才是最最完美的…… 蕭劭垂了垂眼,緩緩道: “喜歡一個人,有什么好的?若喜歡了誰,便會忍不住總?cè)ハ胨?。見她與旁人說話,心里會難受,見她對旁人笑,心就……患得患失、愁思迷惘,到最后,連自己都會覺得自厭?!鳖D了頓,“人生苦短,能暢快恣意的活法何其多,何必非要自尋煩惱?” 阿渺愣住,不知該說些什么。 懵懵懂懂之間,卻又感覺蕭劭說的話,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對。 人生在世,可追尋之事那么多,若喜歡人只會讓自己痛苦,又何必非去執(zhí)著? 只是,聽他口氣這樣消極厭惡,原本想替嬿婉試探一下態(tài)度的勇氣也就沒有了…… 阿渺沉默了會兒,遂換了話題,把注意力轉(zhuǎn)到更關(guān)心的問題上: “哥哥剛才說,等這邊戰(zhàn)事稍緩,才會去涼州。那萬一南朝增兵中原,一直牽制住我們怎么辦?” 蕭劭搖頭,“南朝的兵,應該暫時增不了?!?/br> 他重新取過幾枚軍棋,握在手中,輕輕置于洛陽以西的幾處,“淮南郡是陸澂和王家的勢力范圍,若南兵從此處克制我們,便會讓陸澂分奪兵權(quán)、占據(jù)軍功,阮氏自然不會樂見其成。如今南朝的兵權(quán)大部分都握在南疆系的手中,阮氏若想阻撓,能有一千種的辦法?!?/br> 阿渺湊到蕭劭身畔,研究著沙盤。 “你記住,計劃任何一件事之前,都不能只單看事件本身,需得像這沙盤一樣,將整個全局都囊入謀算之中,理清楚所有人、所有事之間的關(guān)系,方能占據(jù)先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