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里，這小子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宋笙慢慢地從口中吐出三個字：“變野了?！?/br>
    江程的眸色變得更加幽深。

    他并不打算反駁，這一刻，他的身體已經(jīng)繃緊到了極致，渾身上下縈繞著充滿侵略性的氣息，只待宋笙說出下一句話——

    宋笙卻沒有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

    盯了他一會兒，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宋笙就拉開被子躺了下去。

    江程一愣。

    每到夏天，宋笙就喜歡開著極低的空調(diào)溫度，嚴(yán)嚴(yán)實實蓋著被子睡。

    被子蓋好后，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江程。

    這一招來得有些猝不及防，也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江程的頭上，讓他瞬間頭腦清醒了一點。

    房間里陷入了靜默。

    靜默了一分鐘后，江程微妙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你不想問我什么？”

    宋笙淡淡道：“現(xiàn)在馬上出去，或者睡覺，你自己選?！?/br>
    “……不打算直接趕我出去？”

    宋笙反問：“明天我不用找維修師傅了？”

    “……”

    江程沒吭聲。

    他盯著宋笙的背影，眸色不斷變化。

    就算江程房間里的空調(diào)真的壞了，宋笙要是真想趕人，也能把人趕去客廳里。

    客廳多么寬敞，沙發(fā)床雖然沒床墊軟，但怎么著也能湊合湊合一個晚上。

    可是宋笙就是沒有趕走他——他還是給了他留下來的選擇。

    盡管宋笙同樣也沒有回應(yīng)什么。

    他只是，無意在今晚繼續(xù)這個話題——

    江程氣勢洶洶地刺破了兩人之間那層紙，宋笙卻根本沒打算接他的招。

    江程抿唇。

    可看著宋笙的背影，他靜默半天，終究沒再開口。

    床的另一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一會兒，江程就關(guān)了柜燈，房間里登時陷入一片漆黑，他緩緩躺了下來。

    宋笙閉著眼。

    幾分鐘后，他感覺到身后有一股熱源緩緩靠近。

    二十五歲的年輕男孩，身體里就好像燃了一團(tuán)火一樣。

    宋笙聽到江程嗓音低沉地耳語：“你會容忍我到什么程度？”

    這輕輕的一句話，好似是詢問，亦好像是一種預(yù)告，一種提醒。

    宋笙對他寵到了什么地步？

    即使他剛剛被撕下了偽裝，暴露出了昨晚踏入薄暮的目的，宋笙依舊不忍心讓他去睡那只比床墊硬了一點點的沙發(fā)床。

    而江程——

    對宋笙，他不是一個會適可而止的人。

    只要宋笙還忍著他，寵著他，他就會持續(xù)地進(jìn)攻、進(jìn)攻，再進(jìn)攻。

    他會進(jìn)攻到宋笙潰不成軍，丟盔棄甲，進(jìn)攻到宋笙再無抵抗之力。

    野心明明白白。

    宋笙現(xiàn)在還有逃跑的機(jī)會。

    現(xiàn)在把他趕出房間，還來得及。

    宋笙閉著眼，一動不動，氣息平穩(wěn)，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

    直到身后再沒有聲息。

    半晌，宋笙才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他從不喜歡按著別人的步調(diào)走，不論他拒絕或者答應(yīng)，他都打算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來。

    今晚不適合再談這個話題，不論是他還是江程都最好把腦子冷靜冷靜。

    不過，從昨晚到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江程的興致忽來，還是蓄謀已久？

    宋笙閉了閉眼，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江程不是一個忽然來了興致，就會對熟悉的人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兩人的關(guān)系就有可能徹底破裂，不復(fù)從前。

    所以一旦江程有了行動，那必然是，蓄謀已久，破釜沉舟。

    ……

    宋笙深呼吸一口氣，心情復(fù)雜了起來。

    黑暗是個好東西，此時此刻，他突然清晰回憶起了過往不少的細(xì)枝末節(jié)。

    譬如江程一直以來看著他的眼神，始終追隨在他身上的目光。

    江程喜歡盯著他看，現(xiàn)在是如此，以前也是如此。

    宋笙總以為這個孩子就是有這樣的習(xí)慣，從未去深究過那種目光里飽含著什么。

    可如今仔細(xì)想來……江程似乎只對他這樣。

    又譬如江程在他面前的聽話乖巧，和偶爾冒出來的莫名怒意。

    江程在他面前，大部分時候都是乖巧聽話的，當(dāng)然，他會將那種乖巧隱藏在桀驁不馴和冷漠的外表之下，本質(zhì)上其實對他言聽計從。

    偶爾也會莫名其妙變得不高興，但那似乎也是……

    啊。

    宋笙想了起來。

    譬如傍晚分開那會兒，他提醒江程要是晚上不回來睡覺就發(fā)個消息時，這家伙抿了抿唇。

    這就是他不太高興時的表情。

    為什么不高興？

    是因為……他說了“如果晚上不打算回來睡覺”？

    只是因為這個？

    黑暗中，宋笙的心里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覺。

    江程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理應(yīng)早就到了非常注重隱私，也會擁有許多秘密的年紀(jì)。

    宋笙默認(rèn)這個已經(jīng)長大了的孩子會有自己的秘密活動，于是給出了自由的空間，可江程竟然因為這個感到不高興？

    想明白這點時，宋笙無法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

    他悄悄抬起手，無奈地捂住了自己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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