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謝竹在取笑他在群里的豪言壯語，懊惱道：“你笑什么？”

    謝竹笑個不停：“笑我剛才看到你那句話，還難過地覺得快死過去了，結(jié)果你說的那個人竟然是我……”

    謝竹這句話一出，戚瀾頓了頓。

    他沉默地看著謝竹。

    他沒辦法想象謝竹是怎么笑著說出這句話的。

    如果兩人立場互轉(zhuǎn)，這個時候他就算不會正兒八經(jīng)地生氣，應(yīng)該也很難笑出來。

    戚瀾慢慢收緊雙手，啞聲道：“你——”

    謝竹彎著唇，溫聲說道：“沒事啦，畢竟我也不是暗戀你一天兩天……其實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我當(dāng)初為什么在換了手機(jī)號之后沒跟你們聯(lián)系了吧？”

    謝竹低頭撥弄著自己的衣擺，輕聲細(xì)語陳述著那一段時間他遇到的事情，他的一切心理變化。

    “……高中那會兒我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你之后，有一段時間挺慌的，我不敢跟任何人說，又覺得很混亂，你應(yīng)該記得吧，那段時間我一直躲著你?！敝x竹看向戚瀾，笑著問。

    “……嗯?！逼轂懶那閺?fù)雜地低聲應(yīng)道。

    “后來是張老師最先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勁的，嗯，怎么說呢，學(xué)會跟張老師傾訴也花了我不少時間，但是張老師的開導(dǎo)讓我好了不少，我接受了我喜歡你，或者說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情?！?/br>
    謝竹低頭笑著說：“而且那會兒不是全班人都知道你爸媽不準(zhǔn)你早戀嘛，你自己也說對談戀愛沒興趣，所以那時候我可以很放心地暗戀你，不用擔(dān)心哪天你會突然和哪個女生在一起。那之后的兩年……我其實過得挺開心的?！?/br>
    他抬起頭，對戚瀾淺笑著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我能和你在一個班，能和你認(rèn)識，真的太好了?！?/br>
    戚瀾凝視著他，啞聲道：“我一直以為你應(yīng)該挺煩我的，我老是惹你生氣?！?/br>
    “那些都不是真的生氣啊，”謝竹失笑，頓了頓，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其實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是很開心的?！?/br>
    他回過頭去，抿了抿唇，又慢吞吞道：“但是我們大學(xué)不是考去不同的城市了嗎？”

    戚瀾沉默。

    沉默片刻，他伸手捋了捋發(fā)，低聲道：“……我那個時候沒想那么多?！?/br>
    “我知道，我也是啊，”謝竹苦笑，“等到進(jìn)入暑假了，才意識到……”

    他們的高中三年，徹底結(jié)束了。

    班里所有同學(xué)都將會各自奔赴不同的未來，他們兩人也是。

    沒有了每天都必須趕赴高中母校的必要，沒有了每天沒完沒了的作業(yè)的牽絆，沒有了那些所謂的第二課堂，暑期實踐。

    他們之間，到底還剩什么？

    謝竹對戚瀾余留下的，是難以啟齒的愛戀。

    而戚瀾對他呢？

    每每思及此，謝竹就難以撥出那通電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借口去見戚瀾。

    此時此刻，戚瀾聽著謝竹說的話，陷入了沉默。

    那個暑假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于是那一個漫長的炎炎夏日，他們兩人就這么在那陣陣蟬鳴中，在暗暗的苦惱與躊躇中，消磨掉了。

    謝竹繼續(xù)述說著。

    后來高考成績出來，另一個班某個男生是同性戀的消息，也迅速在年級里傳開。

    謝竹感到驚慌的同時，偶然間又聽說?；ㄒ移轂懕戆?。

    戚瀾聽到這里，愣了愣：“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謝竹也愣住了：“啊，當(dāng)時大家私底下都在說……”

    戚瀾的臉色不太好看：“何婷雨是來找過我，但她是來問我要老趙聯(lián)系方式的，他們兩人到現(xiàn)在都還在談著——”

    說到這，戚瀾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低低罵了句臟話：“……你們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大學(xué)的時候讀2 2一起出國了?！?/br>
    謝竹有些震驚，何婷雨就是?；ǎ馅w是戚瀾的好兄弟之一，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

    等到默默消化了這一則八卦，謝竹看著戚瀾在那里兀自懊惱的模樣，抿唇無奈地笑了笑。

    “反正……就是各種因素相加吧，”謝竹低著頭說，“我不敢跟你表白，也做不到看著你和別的人談戀愛，我本來以為再長大一點，我就能更好地應(yīng)對這種事情?！?/br>
    戚瀾動了動，無聲地看著他。

    “但我其實根本沒什么長進(jìn)……就算是到了現(xiàn)在，對你的事情我還是會容易胡思亂想，我……”

    他一直在默默揪著衣擺的手被握住。

    謝竹抬起頭。

    戚瀾笑了笑，輕聲問：“小豬豬，你到底有多喜歡我??？”

    一瞬間，謝竹顫了顫，覺得自己又被擊中了。

    這個人從未傷害過他。

    他因為膽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縮，而面對著他們之間那遙遠(yuǎn)的距離，這個人大步大步地，毫不猶豫地獨自走了過來，走到了他的面前，還捧著他的臉溫柔地告訴他，沒關(guān)系，他都明白。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讓人單方面付出的道理呢？

    謝竹一時間情難自已。

    他再次哽咽起來。

    戚瀾被嚇了跳，連忙給他擦著眼淚，又苦笑不得：“怎么又哭成這樣了？”

    “對不起，”謝竹掉著眼淚，坦誠道，“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戚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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