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副官留在廖謹身邊,對方是個beta,只對命令有反應。 可廖謹還是一個人回到了中心。 他知道手環(huán)會爆炸,如果超出了楚銳設定的范圍。 發(fā)情期的燥熱在他體內(nèi)不斷涌起,哪怕他并不在意,他擦去臉上猶存的眼淚,所有的害怕委屈蕩然無存。 發(fā)情期他可以把欲望轉(zhuǎn)嫁成其他,比如說,工作的動力,當然效率低下。 這個時候殺人效果更好。 當然在他位高權重之后,他從來沒有這樣干過。 同時,廖謹也沒有一個情人,他沒結婚。 像是楚銳,他到死都沒結婚。 廖謹拿起那把小刀,通過光亮的刀刃觀察著自己的臉。 這是一張美麗的臉,很多人愛他。 楚銳也愛他,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廖謹按了按太陽xue,我覺得不能一直以對方能不能為了你死去判斷他究竟愛不愛你。 那您打算以什么判斷? 廖謹無話可說,廖謹煩躁地按著太陽xue。 每到發(fā)情期他就非常煩躁,他有時候也很希望自己變成一個Omega,至少在發(fā)情期的時候沒有那么強的攻擊性。 他清醒了之后需要解決的麻煩也會少很多。 真遺憾他不是。 楚銳也是不是。 如果楚銳是的話,之前的事情或許會有所不同。 也可能一成不變。 他垂眸,拿起刀在手上比劃了一下。 他的手上沒有傷口。 啊,忘了。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廖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要是非要有一個形容詞,大概是上輩子吧。 上輩子的事情。 廖謹騙了楚銳。 廖謹很喜歡楚銳。 他想得到楚銳,不,應該是他身后的家族的支持。 他想要借助楚銳的力量。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成功了,也沒成功。 因為他沒想要楚銳的命,但是楚銳把命給他了。 在基地制造出探索者原液的第一天。 很不幸,廖謹是那個被抽簽抽到的人之一。 廖謹當然惶恐,他還有很多人要殺,他不想現(xiàn)在死。 他當然能夠騙楚銳去頂替。 他應該這么做,在考慮遠處的那些不切合實際的勢力問題之前,活下去才重要。 鬼知道那個原液能到來什么,稀釋液已經(jīng)足夠要人命了。 那天晚上廖謹反復地把刀□□,插進去。 您說,廖謹開口。 我覺得不行。顏謹?shù)溃何覀儺斎荒軞⑷耍J情況特殊,我們需要他。而且......好吧,沒有而且。探索者原液不一定會要了我們的命,說不定會因禍得福,想開點。 而且,這是他沒說出口的,楚銳是唯一一個不帶任何目的地愛著他的人。 只有楚銳,在知道他死了之后會真情實感地落下幾滴眼淚。 只有他會。 廖謹不想死,他也不想死后只有虛情假意的談論。 人活著是一百年的事情,人只會活一百年,再多一點點,余下的時間全部都是死的。 他為什么要用自己甚至活不到一百年的短暫光陰去換之后死去的無數(shù)年呢? 要是他死了,楚銳會給他帶上一捧花吧。 一定會,很用心地準備。 他功利冷血自私虛偽。 他不是良知未泯,只不過如果死了,連一個真心懷念的人都沒有,那也很難過。 好吧,他就是舍不得。 廖謹必須承認一直有目的,卻把自己完全搭進去的他才是愚蠢的。 廖謹一貫如此,他親疏分明,在他的世界里,分為兩種人,一種是楚銳,一種是其他人。 其他人中分為可利用與不可利用,需要殺和不需要殺。 他找了那么多理由歸根結底還是舍不得。 楚銳多好啊,暖的像是廖謹在外面見到的太陽。 廖謹笑了起來,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和楚銳說什么遺言比較好? 其實如果楚銳出去的話,記憶一定會被消除。 不記得最好了,人間地獄不需要記住。 以后好好活著,別那么看臉。 長得好看的人會不會騙人廖謹不知道,但是廖謹真的會騙人。 他特別會騙人。 所以都忘了吧。 楚銳那樣好的人,他應該有很光輝的一生。 他既不該被一個心如蛇蝎的美人騙,也不該為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少年死。 他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廖謹冒了一個險。 他聯(lián)系了軍部。 他不知道軍部有沒有收到他的消息,當時時間太緊了,但是這樣無疑是一線生機。 對活著的人來說是,對于死人來說不是。 試驗時間在明天,廖謹沒有那個機會等了。 但是楚銳必須等。 他必須活著出去。 而且就算廖謹沒死在實驗里,顏靜初也不會讓他活著的。 顏靜初厭惡背叛。 顏靜初或許能把他變成個溫暖的尸體,和他母親一樣。 啊,不對,那是顏靜韞的特權。 像是他的話,應該會被直接打碎腦袋,然后丟出去處理吧。 廖謹過分愉快,還唱著歌。 顏謹陪他唱完了。 廖謹很高興,顏謹也很高興。 要是能喝酒的話,他們會舉杯慶祝的。 廖謹閉上眼睛,唯一遺憾的就是,他不能和楚銳道歉。 他不想楚銳覺得他是個偽君子,這一切都是騙局。 這是他最后的自私自利。 他聽見聲音睜開眼。 楚銳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看著他。 楚銳眼中彌漫的仿佛是霧氣,又或許是眼淚。 廖謹?shù)牡谝环磻褪浅J知道了。 楚銳悶悶地說:打擾了。 廖謹一下蓋上被子,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 他笑得開心,沒有。你來找我說話嗎?做惡夢了? 廖謹從來沒這么開心過,如釋重負。 他甚至能想象到楚銳的未來。 他必然生活美滿,事業(yè)有成,他有好的伴侶,他有可愛的孩子。 他的伴侶或許美麗或許俊逸,性格或許安靜或許熱烈,或許是男或許是女,第二性別也難說,但是楚銳的伴侶必然和他一樣光輝光明正常。 這樣最好。 廖謹伸手,去碰少年的頭發(fā)。 十七歲的少年比他高,楚銳微微低頭,任由他摸。 楚銳在看見他的笑容之后好像更加難過了。 怎么了?廖謹柔聲問道。 沒什么。楚銳道:就是很無聊,想來找你聊聊天。 廖謹當然歡迎,他恨不得這一刻時間停止,但他怕他狂熱的態(tài)度嚇到少年,他說:好啊。笑得眉眼彎彎。 在這樣的微笑下,楚銳的眼淚似乎都要落下來了。 楚銳拿著牛奶,牛奶杯在冒著熱氣。 廖謹不知道他哪里搞來的這玩意。 楚銳道:人的記憶能持續(xù)多久? 廖謹眨眼,可能很短,也可能到生命結束。 楚銳哦了一聲,點點頭。 為什么突然問我這個? 楚銳道:那么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死了呢? 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間。 廖謹笑著說:你怎么會死呢? 我不會,不會讓你死的。 他從被子里出來一點,伸手,第一次摸了摸少年冰冷蒼白的臉。 廖謹似乎想湊過去,最后只是說:你不會死的。病會治好的。他說到最后差點成了喃喃自語,都會好的。 楚銳干澀地笑了幾聲。 廖謹?shù)溃簩?,還有一件事。 什么? 多笑笑,你笑起來那么好看。廖謹揚起笑臉,道:也別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會有更好的,以后會有更好的。 楚銳澀然道:嗯。 他揚起一個笑臉,隨手把牛奶杯遞給他。 你一個小孩, 我比你小不了多少,廖謹皺著鼻子打斷,我不要,我拒絕,我討厭牛奶。 聽話,喝牛奶長得高。 廖謹說:我現(xiàn)在就是標準身高和體重,我,他注意到楚銳的眼神,接了過去,仰頭喝了,哎呀你為什么這么愛哭啊,我都沒見過你這么愛哭的男孩,你不是要成年了嗎,楚銳。 楚銳點頭,嗯。他回答。 我困了,我們明天,明天在說,廖謹頓了頓,還有一件小事,可能會有人來營救,多久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嗯,好嗎? 楚銳笑著點頭,好。你也,保重。 廖謹還想說點什么。 他笑不出了。 本來靜靜等待的顏謹也說不出了。 他怔怔地看著楚銳。 臉色蒼白的少年將他按倒在床上,然后摘下了他的手環(huán)。 這個玩意明天實驗的人都會佩戴,監(jiān)控身體情況。 楚銳隨意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也相當好看。 他戴完好像才想起來廖謹,幫他把被子蓋好了。 廖謹張不開嘴,一直盯著他。 楚銳嘆了口氣,道:叫你不告訴我。 楚銳想了很久,他想,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人送命是很蠢的事情,為了一個目的不純的人送命更蠢,他又不是傻子,他的家庭讓他對這一切十分敏感。 雖然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廖謹表現(xiàn)的已經(jīng)足夠好了。 楚銳說:心思那么重難怪矮啊。 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用手指點了點廖謹?shù)念~頭,道:我考慮了一下,我在進來之前醫(yī)生告訴我,我活不了多久了。然后告訴我父親,建議安樂死。厲害,我爸當時怎么沒打死他。 他笑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說這么多話,他咳嗽了幾聲,然后道:我當然知道這位醫(yī)生也是出于好意,因為我之后會越來越痛苦,我活著還不如去死。 后來我又想,萬一醫(yī)學進步你有救了呢?他故作沉思,然后被我否定了。 廖謹?shù)难蹨I不停往下淌。 楚銳用手擋住了他的眼睛,別哭了。 要是真的能活著出去,做個手術把這些事情都忘了吧。 雖然之后做夢會夢到,但是當成噩夢也沒什么。 都忘了吧。嗯? 他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來,就像廖謹?shù)谝淮慰匆姷哪菢印?/br> 別去。他說。別去。 若是他能開口的話,恐怕嗓子已經(jīng)喊的說不出話來了。 楚銳玩著他的頭發(fā)。 為了沒有關系的人去死很蠢,簡直愚不可及。 少年的手指冰涼消瘦。 別哭了,他無奈地說:用幾個月?lián)Q幾十年我覺得很值得,我要是身體很好你一定會死,我不會換你的。不過我數(shù)學不錯,這樣做劃算。 我不值得! 我根本,根本...... 我根本沒有資格! 楚銳道:說不定我不會死呢,放松點,你哭得我都害怕。 藥不會留下副作用的,是鎮(zhèn)定劑。上次我沒吃,壓在舌頭底下了。 真是,騙我那么久為什么不繼續(xù)騙了?他像是覺得好笑,道:良心發(fā)現(xiàn)啊。 廖謹說不出話。 沒什么,真的沒什么。楚銳道:別哭了,我不生氣,也不難過。 他低頭,擋著廖謹?shù)难劬?,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頭發(fā)。 好好活著。少年的嗓音沙啞。 第39章 楚銳! 他什么都說不出。 廖謹?shù)谝淮胃惺艿浇^望。 以前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 哭沒有價值, 沒有必要,沒有意義, 除了為了達成某種目的,不然就是在浪費體內(nèi)水分。 他無能為力,他無可奈何。 他...... 廖謹想起那一片濃稠的紅。 那朵花飄飄蕩蕩, 落了下來。 全是血。 鎮(zhèn)定劑終于發(fā)揮了作用,他睡著了, 伴隨著無數(shù)的夢。 被母親殺死的養(yǎng)父,已經(jīng)死去卻好像還活著的父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顏靜初,哦, 還有他在報紙上看見的,親生父親被炸的粉碎的尸體。 廖謹?shù)皖^, 他手上沒有血。 他懷中抱著玫瑰。 他啊。 他總覺得外物影響自己,他受環(huán)境所迫。 其實他原本不就是那么冷酷無情的人嗎? 他啊,他...... 他醒過來是兩天之后。 實驗仍在繼續(xù), 但是他來不及阻止。 要自殺的話,也不是現(xiàn)在吧。他從墻上拔出刀。 廖謹嗯了一聲。 這恐怕他覺得顏謹做的最合適的事情了。 顏謹沒有再去把人切碎。 他殺了一個警衛(wèi), 拿了一把槍。 基地的警衛(wèi)訓練有素, 不是他能夠輕易殺死的。 廖謹吐了一口血沫。 他從警衛(wèi)那翻到了止血劑, 給自己打了一針。 很疼, 剛才把刀□□的時候更疼。 但是如果不讓對方得手的話, 他不會放松警惕的。 廖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這差不多是兩個人的意志控制的事情, 但依然艱難。 我看見你腸子了。甜美的嗓音響起。 別廢話了。廖謹?shù)溃耗闳M去不行嗎?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問,把子彈裝好。 還有三分鐘換防。 廖謹砰地打碎了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控制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