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來時松雪融野就躺在身側(cè)，外衣未脫，手還捏著筆，看起來是迷迷糊糊睡過去的。

    真冬記得她小時候最愛歇中覺，吃飽飯就會犯困，扯著腰帶撅著屁股往被窩里鉆，有時還沒來得及鋪被子就撐不住了，倒進小河童的懷里睡得香。

    粉嘟嘟的臉蛋，小時候的松雪融野是很可愛的。

    說起來，那天在松雪某分家府邸前遇上的那孩子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憨瓜，都走過去了還又走回來逗她。那孩子表達困惑時也會歪起腦袋，許是顰眉發(fā)呆間神似松雪融野才沒忍住吧。

    千歲糖也蠻好吃的，下回使喚松雪融野買點。

    “冬冬你醒了?！?/br>
    眨眨眼，融野纖長如羽的睫毛跟著動了動，“我怎睡過去了，對不住?！?/br>
    “累了就歇會吧，無妨?！?/br>
    哪擎受得了她的冬冬罕見鮮聞的溫柔，且不管自個兒沒輕沒重的蠻力，直往真冬懷里撲：“你對我真好冬冬……”

    一切變又不曾改變，真冬對她們這般的往來關(guān)系心滿意足。

    “我晚上不大能睡好，你不在的這幾年就不敢歇中覺了。”

    “還生夢魘么?！迸膿嶂谝?，真冬問道。

    她的夢魘生自長姐離世后，幼小的心受到驚嚇，寢食難安。促狹病也是那時變嚴重的，更小的時候長輩只以為是小孩特有的頑皮。

    大德寺里兒時的松雪融野曾說過：“每回來找你我都能睡得好，都說佛門乃清凈地，能驅(qū)千邪萬惡，冬冬，那你就是我的護身菩薩！”

    佛門乃清凈地，能驅(qū)千邪萬惡。真冬卻不信一個字。

    “不比幼時頻繁了，身子累了就能一覺睡到天亮?！?/br>
    “怎么，你睡前還出門繞圈跑？”

    “不是的……”融野的聲音越說越微弱，“在家的話晚上千枝姐會跟我一起睡……”

    “哦，那是她拉著你繞圈跑，還是你二人脫光了打赤膊戰(zhàn)?！?/br>
    融野臊得想在冬冬身上找個濕乎乎的roudong鉆進去，“你看你，沒個正經(jīng)！”

    那沒個正經(jīng)的人就不哄她了唄。兩手一撒，真冬披衣起身，赤足行至床頭書案邊坐下。

    “你睡你的。”

    “嗯呢，冬冬?！?/br>
    融野已而不習慣歇中覺了，可今日在此她莫能抵住困倦，伸展四肢，放松全身的力量，聞著冬冬的味道，融野再度入睡。

    “冬冬你真好聞，你是菩薩……”

    回頭看向松雪融野，她又在半睡半醒時說糊話。這孩子可愛是可愛，就是有時候捉摸不透。

    不過正因如此，松雪融野的可愛才別具一格。

    隨她歇息去，鋪紙掭墨，真冬提筆續(xù)寫未完的《橘殿物語》。

    “冬冬你可是在作畫，也不叫我?！?/br>
    融野沒睡太久，淺淺地瞇了會盹，不貪多。爬過去，她挨著真冬坐，黏得像麻薯。

    “好飄逸的字，我看不懂，你念給我聽。”

    于是真冬便在為她講解個故事梗概后朗讀正寫的一段：“叁日月問道‘殿下既戀慕中宮娘娘，何不等見了面說清楚呢？娘娘視殿下如親女兒，豈有不疼愛的道理’。橘殿卻囁嚅著回‘你這家伙光說些不得了的話，我戀慕母后是我的事，母后若因我的戀慕飽受困擾豈不罪過。與其狼狽收場我不如深藏這戀慕于心，春日櫻花盛開時為母后擷取最美的櫻枝，那櫻枝即盛吾之心意?！?/br>
    “這個橘殿很美吧，溫美又多情的殿下，玄武帝的掌上明珠?！比谝奥牶髧@道。

    真冬的心思卻不在她的感慨上，輕放紙張，只一徑望著融野的側(cè)顏，望著她明晰的輪廓，如畫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