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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的“外賣”,早在商業(yè)繁榮的江戶時代已見雛形。蕎麥烏冬、壽司鰻魚,本屬吉原男女和歌舞名伶專享的奢侈餐飲,逐漸地庶民間也有了這項送食上門的服務(wù)。然十八世紀初的江戶時代一無電話二缺軟件,或事先打好招呼定下,要不就多出些銀錢托人代跑。 真冬無所謂等,她學(xué)過冬的松鼠秘藏了一屋子會令人面露幸福笑容的零嘴,扣兩塊墊巴墊巴,開開胃。 “有勞奔波?!?/br> 付了十人份的壽司錢(光琳給的)外加成倍的跑腿費,真冬欲分三趟提溜吃食回屋,卻見男人走下廊來幫忙,不吭聲,兩人也沒得視線交際。 十人份的壽司,不知道的當(dāng)哪家設(shè)宴呢。 所謂“江戶前壽司”即是用江戶灣打上的魚貝海鮮所制成的壽司。后世壽司店最常見的兩指寬的壽司名叫“握壽司”,得一個世紀后才問世,十八世紀初的寶永二年,江戶人所食壽司為“箱壽司”,顧名思義就是將混合了醋與糖的米飯壓制進四方形箱盒中,鋪上魚貝等食材,再切成麻將牌大小蘸芥辣食用。另外所用海鮮也非生鮮,只因這世道既無冰箱也缺速凍滅菌技術(shù),鮮美刺身且嘗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用于壽司的更為發(fā)酵熟物。 酸甜得當(dāng)?shù)拿罪堭挼萌擞T不能,腌漬后的海鮮亦風(fēng)味十足。雖壽司乃庶民美食,京阪綢緞商家長大的敗家娘們過足了富裕生活,就是來江戶寄人籬下也不忘吃飽吃好,特意吩咐了要雞蛋絲、扇貝和鮑魚的。 真冬也從不在吃食上虧待自己,但一比較下來還算持家有道,至少不會拿屋宅抵換逍遙。 “這個好吃,雞蛋絲,放了麻油,香得很。小冬你多吃些,你瞧你柴得,哪個男的女的愿意跟你睡覺?!?/br> 是,就她不柴,男的女的都樂意跟她睡覺,那要都是他們心甘情愿的,主動投懷送抱的,尾形家萬貫家財是變成蝴蝶飛走了嗎? 嘁。 端茶漱口,真冬無意間瞄到她的生父。男人黑且瘦,寡言少笑,坐在其姐身邊儼然一個被壓榨日久的雇工。可他吃得不比光琳少,真冬自覺比不上。 壽司填飽肚子,甜酒也喝足了,光琳將身一歪,倒頭即打鼾沉眠。推來被褥給她蓋上,真冬支著身子默默看了會熟睡的姑母,沒忍住,手欠捏了下女人軟乎乎的膀rou。 許因打小來的弱不禁風(fēng)吧,真冬天生對奶大屁股大的女人有好感,城下町見到做工間隙袒胸露乳的肥滿女人,她總會多看兩下。那無關(guān)性欲,而是近似于對孕育生命的女人,其強悍rou體最原始的崇拜。 真冬有時想,松雪若白要也長這模樣,她或許就不會離家出走了。 “乾山先生。” 長廊上的男人正對杯盤呵氣擦拭,一絲不茍的神態(tài)似在進行某種修行,而非陶器真的沾了污垢。 走過去,真冬盤腿坐下,無言注目男人孤獨的修行。 “你……” 當(dāng)男人啟口說話時,真冬頓感后背一緊,“如果是想問她的事,請恕我無可奉告?!?/br> 男人聞之發(fā)出干巴巴的笑聲,放在手里輕揉即碎,“我與她露水情緣,那夜過后再無瓜葛了?!?/br> 露水情緣也是情,可就真冬了解的,松雪若白對他當(dāng)真就作個合乎期待的精種。情發(fā)乎心,精,騙完就跑。 “你對她無情最好,她那個女人,不值得也不配?!?/br> 不曉是贊同或不贊同,男人又笑了兩聲,隨后卻嘆息。 “這么多年,很辛苦吧?!?/br> 意料外的話語拋來,真冬怔住了。 男人若想問松雪若白的事,她興許更好說些什么。可偏偏是這句,偏偏輕而易舉地揭開她多年未得愈全的瘡疤。 真冬本能地想跑,本能地想避開男人對她的憐憫。而男人的話里聽不出憐憫,聽得出的那部分情感又是真冬最為陌生的。 “就那樣吧,習(xí)慣了。” 男人不再多問,僅自身后掏出白紙包好的幾摞金色小判,“不奢望你能認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但求你吃飽穿暖,朝夕平安。一點心意,莫讓光琳知——” “父親?!?/br> 這一聲喊得男人一抖,真冬則毫無慚色地歸攏下老子的愛。 “屋宅整修一事……”斂笑抬頭,真冬凝視男人的眼:“還要拜托父親了。” 她今晚打算枕著這些沉甸甸金燦燦的愛美美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