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自行車，而是黃色小巧的電動車，前頭一個方形的大燈，車簍里一只黃色塑料頭盔，頂上豎著根天線。

    她倒是會戴這種頭盔，很利索地戴上。

    頭盔對她來說太大，搖搖晃晃的，看上去可愛又滑稽，像什么卡通人物，頭頂還戴天線。

    陸西驍扯著唇角笑了聲。

    周挽看他：“你不騎嗎？”

    “我不會。”

    “……這個很簡單。”

    都跑賽道了，怎么可能不會騎電動車。

    “我跟你一輛。”

    周挽有些猶豫：“但是，這個車不能載人，違反交規(guī)了，而且沒有多的頭盔了?！?/br>
    “這么晚沒人查?！标懳黩旊S口胡謅，“手機(jī)沒電了，掃不了?！?/br>
    周挽雖有些抗拒，但還是同意了：“那我載你?！?/br>
    陸西驍笑了聲：“哦?！?/br>
    電動車實在窄得很，周挽只敢坐了一點點，背挺得筆直，像罰站一樣拘束又緊張地筆挺，陸西驍?shù)固谷?，這么大個人坐在她后頭還一點不覺得害臊。

    她眼神都不敢亂瞟，目視前方。

    一時沒注意到地上的坑，車顛簸一下。

    陸西驍順勢跌得靠在她背上。

    周挽整條脊柱瞬間就繃緊了，連忙：“對不起，我沒看清?！?/br>
    他一手松松搭在她腰側(cè)，像是抱怨：“開小心點啊?！?/br>
    被他抱怨，周挽都沒顧得上在意放在自己腰側(cè)的手，又說了句“對不起”。

    “這么大條路，偏開到坑上?！彼^續(xù)道，語氣慢悠悠的，似是調(diào)侃。

    周挽都要被他說得抬不起頭。

    他笑了聲，意味不明：“故意的啊？”

    “……”

    周挽就沒遇到過這么惡劣的人，被他這么歪曲，臉紅了又紅，梗著脖子強(qiáng)裝鎮(zhèn)定說：“才不是。”

    好在陸西驍沒再得寸進(jìn)尺。

    她悄悄松了口氣。

    深秋的風(fēng)是涼的，但周挽開得很慢，風(fēng)打在身上還算舒適。

    陸西驍在紅燈時看向她，露出的一截脖子白皙纖細(xì)。

    他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機(jī)極其隨意地對著她拍了張照。

    發(fā)朋友圈。

    單獨一張照片，沒有文字。

    第17章

    電動車開到家門口，周挽將車停到旁邊一片空地上，重新鎖上，花了四塊錢。

    “今天謝謝你帶我玩?！?/br>
    周挽站在陸西驍面前，看著身上的衛(wèi)衣，“這件衣服我洗完了再給你?！?/br>
    “嗯?！?/br>
    陸西驍隨口應(yīng)聲，又瞥見她戴著的手套，輕蹙眉，“算了。”

    “什么？”

    “別洗了。”他淡聲，“我不要了。”

    周挽愣了下，抿了抿唇，想這也挺正常的，剛才她哭時都弄臟了他衣服：“……那我買一件給你吧。”

    “不用?！标懳黩敶蛄藗€哈欠，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抬起手，隨口道，“用這個換吧?！?/br>
    他手腕上是剛才捋下的她的頭繩。

    周挽一頓：“啊？”

    這價格也差的太多了……

    但陸西驍那樣子，像是懶得再糾纏這件事。

    他不缺一件衣服的錢，再說下去大概又要不耐煩。

    他挑眉：“還不進(jìn)去？”

    “進(jìn)去了。”

    周挽轉(zhuǎn)身，跑進(jìn)小區(qū)樓，隔絕周遭的濕冷氣。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腳步，回頭。

    陸西驍還站在原地，昏黃的路燈在他身上和地上投射落下斑駁的光圈，沒什么表情，淡漠又疏離。

    他有兩種完全割裂的氣質(zhì)，一面玩世不羈，一面出世疏離。

    周挽站定，又朝他揮了揮手，說“再見”。

    盡管那聲音不大，他應(yīng)該聽不見。

    陸西驍看著她，雙手揣兜，吊兒郎當(dāng)又懶洋洋的。

    周挽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跟她揮手。

    但過了兩秒，陸西驍將手伸出，朝她揮了下，又放回，全程沒什么表情。

    *

    回到家奶奶已經(jīng)睡了，周挽不打算把今天的事告訴她，說了也徒增她的煩惱。

    盡管陸西驍說不要那件衣服，但周挽還是將衣服洗了，掛到陽臺。

    她手上的皮膚實在嫩得很，碰冷水就通紅，被冷風(fēng)一吹就起紅點，碰了洗衣液就直接起紅疹。

    周挽看著手背上的紅疹，重新戴上那副手套。

    她坐在床頭，腦海中又開始盤旋今天陳醫(yī)生說的話。

    那種陌生又熟稔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纏著她周身將她徹底淹沒，墜入漆黑之地。

    周挽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

    她不能原諒郭湘菱。

    她從未有一刻那么恨一個人。

    哪怕她要墜落深淵，她也要拉著郭湘菱一起。

    爸爸是要上天堂的，但郭湘菱不可以。

    而陸西驍——

    周挽想起那次去他家里時看到他的樣子。

    頹敗又落寞，一提起他母親就炸。

    像曾經(jīng)受過傷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骨子里來看，他大概是缺愛的。

    盡管其實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可他不需要那些。

    那他需要什么呢？

    周挽回想了過往種種，也想起許多人對他褒貶不一的評價。

    她想，陸西驍應(yīng)該并不享受孤獨，哪怕他生性冷漠，但孤獨會讓他沉溺過往的痛苦，所以他能忍受嘈雜的喧囂，也不排斥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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