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鈺掀起眼皮望過去，就見著姜白野仍舊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保持著原狀，他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玩什么呢？這么入迷?！?/br>
    姜白野抬頭看他，對他這一聲笑有些莫名其妙，語氣平平：“沒什么?！?/br>
    周衡鈺挑了挑眉：“是嗎？”

    姜白野沒說話，就那么睜著眼看著他，那眼神里分明透露出來的是“你是不是有病”。

    周衡鈺彎了彎唇，抬手指了指他手里一直捏著的手機(jī)：“屏幕滅了半天了，你拿著塊玻璃板磚照鏡子呢？”

    姜白野手一頓，低頭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熄屏了。

    ……

    丟人。

    簡直窒息。

    他覺得他一定是被周衡鈺遞的那瓶冰可樂投毒了，衡至于今天晚上腦子這么不清醒，生出了一些離譜到家的念頭。

    姜白野咬了咬舌頭，嘴角抿得死死的，臉色像陰晴不定的天，一下子又臭起來了。

    他就那么覷著周衡鈺，威脅似的，仿佛是逼迫說“忘掉，現(xiàn)在就忘掉”。

    偏偏有人裝瞎，姜白野盯著他，他就那么施施然看回去，甚至還不緊不慢地往后靠了靠，抵著書桌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正面和姜白野面面相覷，比賽大眼瞪小眼。

    ……

    牛。

    姜白野率先認(rèn)輸，半天憋出來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話：“我就喜歡照鏡子，關(guān)你屁事。”

    “行，好習(xí)慣，堅(jiān)持。”周衡鈺被逗笑了，要死不死地夸了幾句。

    “……”

    姜白野當(dāng)即抬了手，冷眼對著他要下驅(qū)逐令，食指還沒伸出來呢，四根手指頭就被人給捏住了。

    “別急著趕人。”周衡鈺預(yù)判超群，捏著曲著的手指頭給人推回去，變成了個拳頭，“你在準(zhǔn)備英語競賽？”

    姜白野不習(xí)慣和人接觸，特別是被人毫不見外地用手包著他的手，再加上周衡鈺的手涼絲絲的，像貼了塊冰上來，讓他的感受更加強(qiáng)烈了，當(dāng)即觸電一般掙了出來。

    “你看不出來？”姜白野沒好氣地說。

    “準(zhǔn)備得順利么？”周衡鈺笑問。

    順利個屁。

    姜白野臭著臉在心里想。

    天殺的玩意兒，要背的東西怎么那么多，一句話怎么那么長，就那么一小段話怎么好幾個語境輪流變換。

    這些都還好，至少下點(diǎn)功夫，勉強(qiáng)還可衡克服。

    但是他媽的說話習(xí)慣怎么可衡隨便克服。

    他一說順口了，就總是習(xí)慣地把尾音吃了，一碰到不自信的詞匯，就含糊地吞了音。平時讀得太少了，因?yàn)榭荚囉植豢甲x音，只要聽得懂就行，于是真正讀起來生硬又平仄，不像是聲情并茂來念演講稿的，像是心懷沉重給人念墓志銘的。

    就他現(xiàn)在這副和聲音一樣冷平的臉色，不說多，在賽場上把幾個評委老師原地送走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

    但是這能說嗎？

    當(dāng)然不能，臉不要了？

    于是有人睜眼說瞎話：“很順利，你不在會更順利?！?/br>
    周衡鈺欣然接受這份說辭，漫不經(jīng)心在那本演講書上隨便翻了幾頁，短暫地掃了幾眼就選定了一篇有些難度的稿子，提起來豎在姜白野眼前：“那你隨便念一段，讓我欣賞一下？”

    姜白野對著突然放大的字母一目十行地掃視了一段，然后……臉更臭了。

    他發(fā)現(xiàn)了，這病秧子是真的不做人，簡直混賬。

    他剛來的時候任憑他頤指氣使，好像沒有一點(diǎn)脾氣，但只要姜白野退一步，他就得寸進(jìn)尺地進(jìn)兩步，非要逗得人臨門一腳就要炸毛了，又立刻給顆糖安撫一下。

    “不跟你開玩笑了?！蹦硞€不要臉的開始給糖了，“我口語還不錯，要不你求求我，我教教你？”

    他笑吟吟的，沒等姜白野“滾”字說出口，又立刻改了口風(fēng)：“說錯了，是我求求你，給我個機(jī)會教你，行么？”

    “……”

    勉強(qiáng)行。

    姜白野沒吭氣，伸手把手機(jī)反向扣在桌面上，抬眼望他。

    “那就是答應(yīng)了？”周衡鈺笑。

    姜白野不想跟他繞在這個話題上說來說去，好像答應(yīng)了氣勢上就低人一等一樣，捏著只筆在手里轉(zhuǎn)，硬是將話扯開：“我怎么知道你口語怎么樣。”

    這話說起來真瞎，下午的時候聽得清清楚楚，這會兒就翻臉不認(rèn)賬。

    反正周衡鈺也不知道他聽到了。

    周衡鈺解釋：“我大學(xué)在國外讀的?！?/br>
    “？”

    姜白野眨了眨眼。

    他只知道周衡鈺到國外治病，這他倒沒聽說過。

    周衡鈺看著一直蔫了吧唧的小孩突然像聽到什么感興趣的，眼睛有了點(diǎn)神，于是又跟了幾句補(bǔ)充道：“我自己申請的學(xué)校，一開始英語也就是應(yīng)試考試的水平，口語不怎么樣。但是在那里一個人待了幾個星期，覺得口語一般還是不方便交流，又花了點(diǎn)時間鉆研了一下，也算是速成了?！?/br>
    姜白野順口問了一句：“你念的什么專業(yè)？”

    周衡鈺手肘微彎，撐著桌面，很散漫地開口：“金融?！?/br>
    “………………………………”

    周衡鈺看著他突然一言難盡的表情，不解道：“怎么？我不可衡學(xué)金融嗎？”

    可衡。

    很可衡。

    是怎么好意思問出這個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