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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徐子淵哪還顧得上其他,趕緊開口應(yīng)下,“這怎么行?你讓我睡這兒,我睡就是了。何苦委屈你自己。” 這還算是句人話。柳韶光怒氣稍歇,給了徐子淵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冷著臉上了床,伸手放下床幔,完全隔絕徐子淵看過來的可憐兮兮的目光。 徐子淵頭一回覺得初冬是這么難挨。 徐子淵并不是沒吃過苦的人,以前開戰(zhàn)時,他作為普通士兵,和北疆眾多士卒同吃同睡,吃的是勉強填飽肚子卻難以下口的粗糧,睡的就更差了,幾個人擠在一塊兒,被褥都是破了好幾個洞的,尤其在冬日,那被褥并不大能抵御嚴寒,蓋在身上半個晚上才慢慢有些暖意。 論起被褥和床榻而言,屋內(nèi)的臥榻和被褥絕對比北疆發(fā)的被褥好得多,但徐子淵莫名卻覺得現(xiàn)在比那時候在北疆時難熬得多。明明身上已經(jīng)漸漸暖了起來,心里卻跟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似的,空空蕩蕩又冰冰涼涼,沒個歸處。 柳韶光反倒睡得香甜,一開始確實怒火中燒,不過徐子淵這破性子,柳韶光上輩子也習(xí)慣了,出于愛護自己身體的原則,柳韶光閉上眼就開始想柳煥,想柳璋,最后再想想超級貼心的長洲,入睡時嘴角都掛著幸福的微笑。 至于徐子淵,那是誰?不認識。 同一間屋子,一人過冬內(nèi)心荒蕪,一人睡得暖融融,仿若早春三月,清新明媚又暖洋洋。 第二天清晨,柳韶光見了徐子淵還是冷著一張臉。徐子淵生怕自己的嘴笨反向發(fā)揮給自己拖后腿,悻悻地站在一旁,宛若一只犯了錯誤眼巴巴等著主人原諒的大狗,垂頭喪氣又可憐兮兮,進來伺候的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自己變成瞎子,侯爺這樣沒臉面的場景叫他們看了去,他們還能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所有下人在害怕的同時,都不約而同地將柳韶光的地位升至侯府最高點。 瞧侯爺這眼巴巴的模樣,估摸著現(xiàn)在夫人扎他一刀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將刀子拔出來,再笑著問一聲扎得好不好玩,不盡興的話再扎一刀。 簡直走火入魔了。 恕他們?nèi)松啔v太少,活了幾十年,真的沒見過這么寵妻子的丈夫。 別說見了,就連聽都沒聽過。 柳韶光涼涼地看了徐子淵一眼,徐子淵當(dāng)即挺直脊背,順手挑了支飛鳳穿花鑲寶石金簪插在柳韶光發(fā)間,見柳韶光起身,徐子淵亦步亦趨跟上,放柔了聲音道:“今天我正好無事,陪你一同處理一下府中瑣事。” 臨近年關(guān),柳韶光也不輕松。先前成親耗了許久心神,嫁進侯府后,縱然成功執(zhí)掌了中饋大權(quán),但侯府地位擺在那兒,來往的人家定然不少,年節(jié)迎來送往,送禮回禮可都是一門大學(xué)問。 吳氏為何被奪了管家權(quán)后一聲不吭,不就是等著柳韶光在這兒栽跟頭嗎? 剛剛進京,又是商戶女,平日里也沒見識過怎么和權(quán)貴之家正常往來,若是送錯了禮,那可是要鬧出大笑話的。 吳氏就等著柳韶光和徐子淵兩個人一起吃癟,再來以長輩身份告誡二人,面子里子都有了,柳韶光丟了這么大一個臉,別說再和她搶管家權(quán)了,怕是要羞得三年不敢出門。 柳韶光如何不知曉吳氏的心思,后院八成的仆人估摸著也等著看她的熱鬧。 越是如此,柳韶光就越不能讓自己出半點差錯。 同吳氏請過安后,柳韶光便找來廚房和負責(zé)值守二道門的管事,也不多話,直接將賬本甩在她們面前,淡淡道:“吳嬤嬤,鄭嬤嬤,你們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娘對你們更是信任有加,如今你們干出這些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事,怎么對得起娘這么多年對你們的信任?” 吳鄭二人張嘴就要喊冤,柳韶光冷笑一聲,隨手翻了翻賬本,冷聲念道:“雞蛋一百文一個,一只雞五兩銀子?要我把集市上的小販請過來問一問嗎?” 吳嬤嬤臉漲得通紅,柳韶光又看向縮著腦袋的鄭嬤嬤,“我和夫君不過去了別院幾天,守門那些婆子就開始吃酒賭牌,母親身邊的翠雯,表小姐身邊的雅韻更是被你們多番刁難,頻頻出入各院不說,竟找不著一個幫她們的,拿了對牌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你就是這樣守門的?若是連累府上姑娘清白受損,你有幾條命可以賠?” 鄭嬤嬤更是冷汗涔涔,采買上吃拿卡要撈油水已經(jīng)算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夫人不過是借機發(fā)作立威罷了,吳嬤嬤應(yīng)當(dāng)還能保下,但守門懈怠這事,夫人明顯是不肯松口,怕是要讓她丟了差事,還要領(lǐng)一頓板子。再一看站在夫人身后兇神惡煞的侯爺,仿佛下一刻就要張嘴賞她二十下軍棍,鄭嬤嬤驚慌之下也顧不得那么多,當(dāng)即高聲喊冤道:“夫人饒命,侯爺饒命!不是老奴故意懈怠,老奴也只是聽命行事??!” “胡說八道!母親再講規(guī)矩不過,怎么會容許你這般松懈!” “是真的呀,翠雯和雅韻可都是府里有臉面的大丫鬟,都是主子面前的得意人,我們哪敢累著她們呀!她們平日里要去哪,甭管有沒有對牌,我們也沒那個膽量攔??!” 柳韶光眼神一閃,“你這老貨,嘴里沒有一句實話!盡會隨便攀咬人,翠雯和雅韻都是近身伺候老夫人和表小姐的,如何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同她多費唇舌干什么,拖出去打一頓軍棍便是?!毙熳訙Y冷冷開口,“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