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存檔】水橫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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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你從哥倫布回到國內(nèi)。 這一次是趕路,為了見周振堂最后一面。 當初在逃債路上,周振堂遭了很多罪,身體每況愈下。后來,周鴻宇賺錢了,高精尖的醫(yī)療器械服務(wù)也能給他安排上了。 但是,底子已經(jīng)破損了,再多的靈丹妙藥也難以維持長久。 周振堂從來不與你說這些事,也不許周鴻宇透露給你。他是當父親的人,只盼兒女過得好。何況,他逃債時都沒有辦法顧得上你們,他又怎能自私地把你們捆綁在身邊? 夜里大雨滂沱,你下了飛機都來不及歇息,匆匆出到站口攔了出租車,給師傅加錢飛馳到醫(yī)院。車子很快就沖出去,把雨幕都撞破。 到醫(yī)院路口,你顧不得大雨,開了車門就向前一路瘋跑。醫(yī)院大廳地板上淌著來往行人帶進的大灘水漬,你像是被什么絆倒,順理成章地摔了。很痛,痛得把你的眼淚都逼出來。 你很快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擁擠的電梯門,忍痛朝著樓梯口爬去。 一層又一層,你氣喘吁吁地跑,沾滿絲絲涼意的濕發(fā)也顫巍巍地抖動。 “爸…他怎么樣了?”你一身狼狽地站到周鴻宇背后,水珠順著臉頰緩緩滴落,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周鴻宇猛地轉(zhuǎn)過身,怔怔地看了你片刻。他抬手指了指右邊的搶救室,門上刺眼醒目的燈還亮著。 你只看了那燈一眼,不禁咻咻地吁氣,忽覺天旋地轉(zhuǎn)。 感覺快要倒地時,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你。 對于周振堂這樣的父親,你內(nèi)心其實充滿了矛盾。你之前想不明白為什么已經(jīng)擁有花的男人還執(zhí)著于接近、得到另外的花。 后來,你知道了。世界上每一個男人都是一種自戀的雄性動物,想以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無所不能。 周振堂是造成陳琳與周鴻宇不幸的根因,也是給了你媽無數(shù)溫情、給了你不少父愛的男人。盡管他在道德上不完美,你在某種程度他還是要感恩他。 所以宣告他死了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平復狀態(tài)的你又猝然癱倒在地,難過地嗚咽起來。 周鴻宇蹲下身來,伸手扶著你起來。他臉色也不好看,嘴角一直緊抿著。 他似乎是看到了你內(nèi)心的想法,低聲安慰道:“沒事,他不會怪你?!?/br> 你沒理他,低聲啜泣了很久。 周振堂的葬禮辦得很簡單,都是按他生前的意思來的。 葬禮結(jié)束后,你回了周家老房子。房子里的擺設(shè)仿佛與以前沒有什么不同,是老一輩人喜歡的古樸風格。只是,幾案上多了盆水橫枝,綠意盎然,恍如昨日。 “花是他重新養(yǎng)的?!敝茗櫽畹穆曇衾洳欢〉貜哪闵砗髠鱽恚銢]回頭看他。 給周振堂辦喪事的這些天,你沒怎么和他說話,最多不過是幾個眼神交流。他也不敢冒然碰你,怕你生氣,又在舊賬上給他添一筆新賬。 你好似充耳不聞,緩步走進內(nèi)室,一一掃視過里面的生活痕跡。 “你…你要是喜歡這老房子,我過幾天和你去辦理財產(chǎn)過繼手續(xù)。還有車,你想要什么就與我說?!彼嗖揭嘹叺馗谀闵砗?,小心翼翼地與你說話。 “…好。” 僅此一句,周鴻宇眸中星光一亮,熟稔無比地喊你:“枝枝…” “別這樣叫我?!?/br> 你冷漠的警告硬生生地扼住了他涌到嘴邊的話。于是,星光瞬間黯淡。他看得懂臉色,與你道別后就安靜地離開了。 周鴻宇坐在駕駛車位上,稍稍一偏頭就能看見老房子里透出來的黃色燈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但尼古丁排解不了他心里的憋悶。 他自嘲地冷笑一聲,盯著兩指間的香煙燃起飄渺云霧,怔怔出神。 人嘛,畢竟是擁有鏡中歲月的動物,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故人舊事。 幼年扭曲的母愛、缺失的父愛早已成為他內(nèi)心難以抹去的陰影。尤其是陳琳發(fā)神經(jīng)時拿打傷他的那些疤痕,只會令他愈發(fā)痛苦和清醒。 十五歲時,陳琳死了,他便沒了媽。一開始,他或許感受到解脫,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 但是,隱蔽的怨恨也撕開了多年束縛的枷鎖。他很清楚罪魁禍首是誰,因此他反抗周振堂,也把滿懷的惡意潑到你身上。 小老太太是唯一一個給予他無私疼愛的人,她不像陳琳為了把周振堂叫回家而會把他半夜摁進冷水浴缸里,她會在他探望的時候準備一大桌飯菜喊他多吃點,也會在他回家前偷偷塞錢到他書包里。 小老太太一輩子也不喊委屈,只盼著他好好長大成人懂事。所以,他不在乎她以外的其他人。就算小老太太認了你是周家人,他也不過氣一陣子,沒有對她冷臉。 可是,小老太太年紀大了,一不小心就病倒了。她還一睡不醒了,任他怎么喊也不醒。 有一個星期日,他去醫(yī)院探望她。他就靜靜地握著小老太太的手。他覺得她手上的皮膚松松垮垮,好像一件覆蓋在骨頭上的外套。 他盯著她手背上如同樹杈般分布著的暗紫色毛細血管,心底一陣陣地發(fā)慌,不住地向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等神明祈禱,希望祂們多多保佑他的小老太太。 但小老太太最后還是走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丟棄的事實,無法面對別人冷冷冰冰又于事無補的安慰。于是,他又變成了那個驚恐又憤怒的小孩,朝著無辜者發(fā)泄怒火。 明明他以前看著陳琳哭求著他打電話給周振堂都不會有任何動搖的,他對女人的眼淚應該是無動于衷的。偏偏聽到了你哭,一絲愧疚莫名其妙地纏上了他心頭。甚至等他轉(zhuǎn)身見到你垂淚,那絲愧疚突然化作一把匕首狠扎入心臟,竟讓他難受得不得不開口與你道歉。 不久,他站在廟廳里遠遠地看著你給小老太太擦身穿衣。 你低順的眉眼里透著認真與細致,沒有因為他人的風言風語而生出半分顧忌與忐忑。大概也是從那一刻,他沒就再把陳琳與自己身上遭遇不幸的恨意施加在你頭上。他允許你好好地生活在他身邊了。 他以為生活可以風平浪靜地過下去。但是,周振堂惹出的破事把他和你的生活擾得亂七八糟。再后來,是你被黃堯明那崽種玩了的事,氣得他那一夜發(fā)了瘋。 可是,他那一夜的狂怒真的僅僅是出于哥哥對meimei的關(guān)心嗎? 這幾年里,他反反復復地想了很多次,他才十分肯定自己是出于嫉妒、怨恨。至于他對你的情,不知起于何時。而此情,他又難以啟齒。畢竟,他與你有兄妹關(guān)系的禁忌,當時還有困頓處境的約束。 所以,你上次說不恨他的話是假的吧?要不然你為什么還要躲得他遠遠的,連與他站在同一塊土地上感到煎熬? 你并沒和周鴻宇說自己已經(jīng)辭去了哥倫布那邊的工作。 當然,辭職也并非你一時興起。你只是覺得把自己困在囹圄中太久了。而你也不是真正的罪人,為什么要逃?周鴻宇才該受罰的。你不能因為他而耽誤自己的人生。于是,你住回了老房子,打算在家這邊好好生活。 但是,再次遇見黃堯明是你未曾意料的事情。你不過是作為一個闊別故鄉(xiāng)多年的“異鄉(xiāng)人”觀光附近的小景點,就格外不幸地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他明明不是這個縣的“土著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欸,心情變得有些不太好了呢?!鼓銘脩玫爻读顺短柮睋跄?,想以步履匆匆的姿態(tài)與他錯身而過。 “周小枝?”黃堯明在與你擦身而過的后一秒便叫住了你。 你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偽裝成最正常不過的過路人。 “周小枝,是你吧?” 「好吧,這個人很煩。」你燥郁地想道。 黃堯明已經(jīng)沒有以前的猖狂肆意了,或者說是經(jīng)受了歲月的摧殘吧。他揚起笑臉,臉頰兩邊的肥rou被撐開,頗像某位搞笑的綜藝藝人。 你訝異過后一直強忍著不笑,問他:“是你啊,好久不見。你叫我有事?” 黃堯明面色略顯復雜,“沒事,就是想和你們道個歉。” 你聞言微微挑眉,“你們…?” “就是你和你哥?!彼袷且庾R到了什么,頓了片刻后才又繼續(xù)道:“他沒和你說?” 你盈盈地微笑著,壓強無聲地傾倒于他身上。 「果然是出過國的女人?!裹S堯明暗暗汗顏。 “你、你保證先不打我,我就說?!彼扔谀愕耐?,說話變得有些不流利。 “說吧,我不至于在公共場合丟了我的氣度?!?/br> “呃,男人最懂男人的劣根性。你出國不久后,你哥找到我,問我要錄像…額,就是我偷拍和你的那段……” “然后呢?”你竭力抑制著火氣,僵著臉問他。 “我當時和幾個朋友在一起耍……他問我要錄像不就是在打我臉嗎?所以,我們就下手重了點,把他肋骨打斷了兩根,手指也廢了兩根……”黃堯明越說越小聲,心虛得直冒汗。 聽到這里,怒氣已經(jīng)達到了峰值。你咬緊牙關(guān),臉肌都在微微顫動。 “后來,我們也不想鬧出人命,把他送醫(yī)院了。但他那根手指沒辦法再接上了……”他說著說著,飄忽的眼神偷偷地落到你面龐上。 你凜冽的刀眼狠狠地剜過去,他囁嚅著不敢再說話。 所以,你在葬禮上總是見周鴻宇帶著手套插兜,總是不動聲色地將他的右手藏在身后。原來是因為這樣。 “啊——!”黃堯明突然爆發(fā)出殺豬般叫聲,驚恐地癱軟在地。 沒錯,你的高跟鞋鞋跟已經(jīng)狠狠地跺踩在他的腳上。 看垃圾的目光投至他身上,你的唇角恢復優(yōu)雅的弧度,語氣陰狠地小聲說:“這一腳已經(jīng)算便宜你了。要是在美國,我勢必要請你嘗一嘗花生米的滋味?!?/br> 下一秒你又彎下腰,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哎呀,先生你沒事吧?來,我扶你一把。” 黃堯明被你嚇得臉色些微發(fā)白,猛地推開你的手,忍著極痛一顛一跛地逃了。 夜里,你站在小陽臺上看見樓下準點出現(xiàn)的大G,心里五味雜陳。 你的這雙眼睛習慣了洞觀人心詭測,卻看不懂他的心。 有時候你也以為越把感情禁閉就越不會煥發(fā)光彩,甚至是會變得枯如死灰。但是,堅冰會消融會化作春水,也會煥發(fā)春意。 是,周鴻宇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墒牵悴荒芊裾J自己對他也有過一點不一樣的心思。好像是從他一臉痞帥地站在教室門口朝你喊話開始,也好像是從你不否認同桌感慨他對你好的話開始…… 你這么多年不找他說清楚的原因大抵是你內(nèi)心過于軟弱,你害怕再一次受傷,你害怕觸碰到不知底細的火山邊緣,你更害怕這個男人對你猶存上一輩的恨意。 你一直把所有的錯與罪推卸到他頭上。你其實懦弱又無恥,在地球的另一半過著狂歡而自由的日子,唯一一次見到他還是那么刻薄地說話。 「周小枝啊周小枝,你也不是個好東西?!鼓銦o情地批判了自己。 “周鴻宇,你上來?!彪娫拏鬟_這句簡短的話后,他聽見的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仿佛是去面見神明迎接審判,周鴻宇內(nèi)心忐忑卻又隱隱歡喜。他沒想到你會許他上來,不過為什么突然喊他呢?難道是你想徹底下逐客令,連他的車停在樓下也不準了?你已經(jīng)厭棄他到了這樣的地步了? 想到這些,他的眉眼漸漸染上陰郁之色。 站在門口前,周鴻宇猶豫著沒去敲門。你則是估摸著爬樓梯的時間去開門,面色平靜地讓他進來。 “值得嗎?”裊裊茶香氤氳在你與他的之間,但隔著熱茶升騰的水霧,你們好似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什么?” 你言簡意賅道:“手指。” 周鴻宇像是被你的目光刺到了,猝然藏起了右手,他顯然不想讓你看見那處的丑陋與不自然。 空氣靜默,你耐心等著他說話。 水霧漸漸淡去,周鴻宇終究敗下陣了。他的眼眸直直接上你眼眸,沉聲道:“值得?!?/br> 在他看來,能把別的男人給你的恥辱毀掉是世界上最合算的事情。 你聽罷無話,繞過茶幾走近他。他則像只受寵若驚的金毛犬,緊張得站起身不敢動彈,內(nèi)心卻又無比渴望你的靠近。 “伸手?!蹦闾ь^對視上他棕色的眼眸。 周鴻宇凝視著你,一時不知該不該伸手。他不想要你的同情,不想以苦rou計謀求你的憐愛。可是,他又想你多關(guān)心他,多在意他一點。 耐心等待也是有限度的。你猝不及防地去抓了他的手,想要麻利地脫下他的手套。 周鴻宇反應很快,立刻把你反扣住,一手還怕你摔了而禁錮著你的腰。他很使勁,強制著不讓你動彈。 被迫緊貼他胸膛的你頗為氣惱,心生一計,故作痛極了似的抱怨:“我手疼。” 周鴻宇見你蹙眉似在忍痛,隨即松了手勁。 你得逞了。一眨眼,手套被脫下,溫涼柔軟的手指緊緊扣著他的,生怕他要逃了。 周鴻宇心里想道:罷了,要看就看吧,總不該又惹你生氣。 于是,無名指與小指的兩節(jié)假肢被你看了個清清楚楚。 現(xiàn)代醫(yī)療科技水平確實比以前大有進步,他的假肢看上去與真的手指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假的就是假的,冰涼堅硬之物永遠不會變得像rou體那般真切、溫熱與柔軟。 周鴻宇一瞬不瞬地觀察著你的反應,緊張期待著你會露出心疼他的神色。但是,你沒有。 你只是面色平靜地轉(zhuǎn)過身,說:“好了,你走吧?!?/br> 周鴻宇一顆心被你攥著。他不高興,想問你這算什么反應,但他又問不出口。他走到門口,猛地轉(zhuǎn)身沖過來把你圈抱在懷,不甘心地湊著你耳朵問:“周小枝,你怎么不心疼我?嗯?為什么不說話?” 他偏過頭看你的臉,才發(fā)現(xiàn)你整個人在微微顫著,無聲無息地流淚。 “小枝…?”他把你松開,轉(zhuǎn)身正對著你,滿臉無措地盯著你。 “又不是我讓你去找他的!”你哭著罵他,“混蛋!我該恨你!可你現(xiàn)在讓我有了與你一筆勾銷的念頭!你他媽在逼著我犯賤!” 復雜情緒瞬間哽在心頭,他雙臂一攬,將你緊緊抱住,“我不需要我們之間一筆勾銷,你當是我永遠欠著你的……你想讓我是誰就是誰,哥哥也好,仇敵也罷,只要你別再跑到我見不到你的地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