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揚著臉，呈給他一張從未見過的笑靨。

    盛綻如夏花。

    接著，兩人拍了拍身上的雪，開始繼續(xù)滾雪球，滾出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抱起較小的那個，摞到大雪球上面當雪人的腦袋，剛摞上去，腦袋裂開成兩半，一半掉下來，只剩另一小半留在身體上，女人朝小孩做了個大哭的鬼臉，然后笑著，又繼續(xù)加工起來。

    畢景帆癡癡看著，不期然的，眼前飄落起十年前的那場春雪，也是這番白茫茫的景象。

    。。。

    放完寒假，剛開學(xué)的第二天。

    這個城市因為一股西北向南刮來的冷空氣，遭遇了幾十年一遇的倒春寒，竟簌簌落落的飄起雪來。

    那雪下了一天一夜，大到需要全校學(xué)生離開課桌，出動掃雪的程度。

    相對于低年級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接到任務(wù)后的興奮不已，整個高三從老師到學(xué)生，對后勤部作出的這個決定都十分抵制和不滿。

    老郭作為年級組長，甚至主動出面與后勤部協(xié)調(diào)，要求高三繼續(xù)在教室學(xué)習(xí)。

    僵持之際，恰巧被經(jīng)過的校長撞見，一句“高三怎么了，高三學(xué)生不用在學(xué)校里走路嗎”，將老郭懟了回去。

    就在老郭垂頭耷腦回到高三年級組，準備通知這個消息的時候。

    已經(jīng)被漫天白雪催生出強烈創(chuàng)作欲的畢景帆，在樓道里攔住了老郭，曉之以情動之以禮地對他說：“郭老師，既然學(xué)生都得去，那咱就把這事整得有意義一些。您想，這應(yīng)該是全體高三學(xué)生在學(xué)校里見到的最后一場雪了吧，您看給組織動員一下，除了掃雪，也可以借著雪景，給學(xué)生們拍一些集體照啊，小合照啊什么的，讓同學(xué)們調(diào)整放松一下，既有紀念意義，而且，還有助于解壓。”

    郭老師聽他長篇大論說完，知道他不過是想讓學(xué)生當群眾演員，好給他的片子抓拍一些難得的雪景，當然，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襯托玖弎。

    但他也覺得畢景帆說得不無道理。

    畢竟，再有短短幾個月，這些學(xué)生們就要各奔東西了。

    讓他們在這雪中校園里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確實也還蠻有意義。

    他不做聲，便是默許了畢景帆的提議。

    畢景帆見狀，趕緊下樓去準備拍攝任務(wù)。

    剛踩下兩級臺階，眼角掃過一個人影。

    抬眸再看，竟是玖弎。

    畢景帆拍了她這么久，已經(jīng)基本可以從她的表情和眼神里判斷她情緒的起伏變化。

    見她有意低垂眼簾慢悠悠走著，裝作沒看見他的樣子，便明白了。

    她應(yīng)該是剛剛在上樓時聽見他和老郭說話，為了避開他們，故意放慢了腳步，卻沒想到他會突然往樓下跑，撞了個措手不及。

    他的唇角微微扯動，本想正好借這個機會，和她交代一下拍攝內(nèi)容。

    又怕太刻意的拍攝引起她的抵觸。

    多看了她兩眼，畢景帆終究什么也沒說，和她擦肩。

    卷起一陣冷颼颼的風(fēng)，吹過她的耳廓。

    沒多久，整個高三年級都加入了名義上的掃雪大軍。

    原本白茫茫一片的校園里，一下子就像瘌痢頭上生了無數(shù)小跳蚤，蹦跶的人直眼暈。

    不同于學(xué)弟學(xué)妹們干得熱火朝天，絕大部分高三學(xué)生都在打醬油。

    讓畢景帆惱火的是，玖弎便是全場醬油打的最徹底的那個。

    連外套都沒穿，穿身校服就下樓了。

    明明知道攝像機對著她，還將兩手抄在口袋里，像是極為嫌棄那cao場上的積雪，連沾都不愿沾一下。

    身邊，已經(jīng)陸續(xù)有同學(xué)從象征性的掃雪轉(zhuǎn)為開始認真玩雪。

    也有老師，舉起手機給同學(xué)們拍照片和短視頻。

    然而這一系列轟轟烈烈的熱鬧都與她無關(guān)。

    她就像顆倔強的松，在雪地里孤傲孑立，冷眼看著周遭鬧哄哄的一切，刻意避開所有的手機鏡頭。

    難得有同學(xué)想找她一起拍照，她只消輕輕一搖頭，便拒絕了所有善意的邀請，連嘴都懶得動一下。

    到后來，她干脆站到了cao場主席臺后面的背光處，寧愿忍受著刺骨陰冷的風(fēng)，也不讓畢景帆拍到她的正臉。

    六子在攝像機前朝畢景帆搖了搖頭。

    她呆的那地方太暗，雪天光線刺眼，長焦的光圈很難給，人也只露半個身子，拍出來的畫面不好看。

    直到這時候，畢景帆才反應(yīng)過來。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讓他拍她在雪中參加勞動，和同學(xué)一起玩雪，拍雪景照片的畫面。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她此刻站在那背光處的內(nèi)心活動。

    你不是想拍帶雪景的么。

    呵呵。我偏讓你拍不成。

    此前，她的不配合拍攝也不是沒有過，比這更惡劣的情形也不是沒有過。

    但那些畫面都是可以后期人為剪輯調(diào)整的，不像今天，這樣難得的雪景，完全是老天賞臉，他畢景帆可遇而不可求。

    于是。

    身處這天地間一片混沌雪白之中，畢景帆此前對她所有不配合拍攝所積累下的怨氣，終于在此時此刻到達了忍耐極限。

    不遠處，男生們正將掃出來的雪往一處堆，已經(jīng)堆成了一座梯形的小山。

    畢景帆一怒之下，叫過來兩個正在一邊堆雪，一邊往彼此身上砸雪球的男生，讓他們把手里的雪球往玖弎身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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