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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務(wù)農(nóng),管著家里幾畝地,父親在城里干雜活。 四口人住在益州最邊緣、破爛的角落。 家里窮,不僅飯難吃,身為長女的秋露濃,還沒資格第一個動筷子,只能等弟弟和父親吃剩的。 她秋露濃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當(dāng)場拍桌子,然后被父親兩個耳光扇的眼冒星光。 那天深夜,秋露濃捂著紅腫的臉頰,雙眼含淚。 哎,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 門被人打開,秦母偷偷進(jìn)來給她塞了個餅,還熱乎的。 秋露濃眼巴巴的咬著餅,秦母嘆著氣,輕手輕腳的給她抹藥。 第二天,哄著阿弟在家睡覺,秦母偷偷帶秋露濃外出,在攤子上吃了碗面。 清湯面,沒有rou也沒幾滴油。 可對于秦家而言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秋露濃吃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干他/爹/的,老子什么時候這么餓過。 一邊吃,一邊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秋露濃剛從碗里抬起頭,又被秦母按了下去, “趕緊吃,你啊弟還在家等著呢?!鼻啬噶R道。 晚上,在那破爛擁擠的床上,秋露濃睜著眼,看著窗外月色。 心想,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斷頭飯吧?走之前讓她吃頓好的? 果然,第二天回家,秋露濃被堵在門口。 老鴇抬起她的下巴,擦干凈臉,左看看右看看,又把狗啃似的劉海掀起,終于是滿意的起身。 秋露濃警覺。 她對著鏡子仔細(xì)觀察過自己。 這小姑娘和自己之前有五、六分相似,眉目精致,實在不像是這粗野人所生的。 當(dāng)晚,秋露濃被連人帶被子,打包扔進(jìn)天水閣。 天水閣,益州最繁華的青樓。 秦父收好銀子,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長輩的威嚴(yán)。 “今年入秋,你弟弟就要入私塾,這可需要一筆大錢。” “你身為長姐,十四了,也該給家里分擔(dān)壓力,為弟弟和我們一家人著想。你去天水閣干活,工錢正好能讓啊仁去念書?!?/br> “等過個幾年,啊仁考上學(xué)了,能去仙人那修道了,那每個月的月供都夠我們一年吃喝了?!?/br> 秋露濃震驚,“所以你就把我賣給天水閣?” “放屁!怎么能說是賣呢!我們怎么會做這種賣兒女的勾當(dāng)!”秦父怒斥。 秦母站在后面,垂頭,默默抹著眼淚。 “我的兒啊,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你啊爹這樣想,也是為了大家好,你去那里,只是做丫鬟,吃的住的和官家小姐一樣,再也不用受苦了?!?/br> “等過個幾年,你啊弟考上學(xué)了,出來了我們再一家人幸福過日子。” 雖然這樣說的,可是真的會幸福嗎?她心里也沒底。 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有感到過幸福嗎? 秦母的聲音越來越小。 秋露濃在后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冷幽幽的盯著他們兩。 那眼神絲毫也不像記憶里那個沉默寡言的孩子,陌生冷漠,一片清明,亮得像泛著寒意的刀。 “你們是在騙自己,也是在騙我?!?/br> 她歪了下頭,表情竟是有點(diǎn)想笑,“每年能進(jìn)學(xué)考的人有幾個?憑什么覺得啊弟就能入選?” “就他那個連字都沒我認(rèn)識得多的腦袋?” “就因為他是個男的?” 秦父瞪大了雙眼。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秋露濃笑了起來,“村子里的王媒婆,之前在家門口看過我好幾回。你們早就想著給我找戶人家嫁了?!?/br> “后來一直沒聲響,是彩禮沒談夠吧?思來想去,還是沒天水閣給得多?!?/br> “我這個秦家的女兒,他的親jiejie,在你們眼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用自己的一輩子,換一個秦仁去私塾的機(jī)會?!?/br> “只是因為我是一個女孩?” 秦父起初呆愣,然后迅速張紅了臉,“放肆!誰教你這樣惡意揣度父母的!” “還有!” 秋露濃突然扭頭,直直的望向自己母親。 “啊娘,你說愛我。你愛弟弟,也愛我。所以對我們都會是一樣的。” “是的啊,他有吃的,你也會偷偷留我一口,可是其他的了?到了這種有關(guān)以后一輩子的事呢?” “到了這種時候!就是他去念私塾,我被賣去天水閣?你就是在騙自己!在安慰自己!” 秦母的眼梢還掛著淚,她本來就比同齡人蒼老,此刻更是憔悴慘白, “你怎么能這樣說呢?” “啊瓏。怎么能這樣傷母親的心?我又怎么會不愛你!” “只是幾百年都是這樣的,世道都在這樣的啊?!?/br> “滾吧。” 秋露濃以一種吐濃痰的力度兇狠的吐出這句話。 她懶得再聽著兩人說任何話,轉(zhuǎn)身徑直邁入天水閣內(nèi)。 ... ... 就這樣,秋露濃順利的從一個農(nóng)家小妹,進(jìn)化成天水閣的預(yù)備役。 總算能吃飽飯了。 “你這新來的,倒是個美人胚子,叫什么,今年幾歲了?” “我叫秦瓏瓏,今年十三了?!?/br> “瓏又是哪個瓏。”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瓏?!鼻锫稘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