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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出于好心。 可別人如何去想,答不答應她這個建議,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之后這些天里,秋露濃沒有再問過這個話題,好吃好喝的走了一路, 兩條腿的□□不好找,這兩條腿的冤大頭不滿地是? 再換一個就是。 這一走,就走了大半個月。 四月底,路過了一個繁華的城市。 秋露濃得知了一個讓她很震驚的消息。 王家和祁家的婚禮推遲了。 推到了五十年后。 都不用打聽是誰和誰,秋露濃就知道是祁知矣了。 如果是普通弟子之間,結(jié)為道侶,一般會用某家某某來形容。 只有當這個人真的代表了整個家族時,才會這么簡單直白的說,王家和祁家。 那還能是誰?祁知矣罷了。 五十年,于凡人來說是一輩子了,可對于修士來說只不過是幾個月罷了。 可五十年,也足夠修真界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祁知矣入魔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王家想干嘛? 祁知矣想干嘛? ... 太多太多的問題了。 秋露濃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 思來想去,最后往軟墊上一趟,覺得還是睡覺最舒服。 他們怎么樣,關(guān)我屁事啊。 還是睡覺去吧。 這一覺睡得朦朦朧朧。 半夜醒來時,恰好聽到趕車的家仆陶叔和人在說話。 陶叔是陶家的家仆,雖然是叫叔,可臉上布滿皺紋,頭發(fā)發(fā)白,像個半只腳入土的老者。 “少爺啊?!痹绱旱囊估镞€有寒氣,陶叔咳嗦了幾聲,“你既然有進入玄天宗的可能,那就去。只要你想去修道,不管走到天涯海角,老奴我都會跟著你。” “陶叔,我.......哎,先你坐車里,讓我來趕車?!碧罩緜@了口氣,把他推進車里,占據(jù)了陶叔剛才的位置。 揮鞭聲和馬蹄聲雜亂得混在一起。 沉默了許久,陶志偉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雖然說,按秦姑娘的說法,我是有進玄天宗的可能。可是,要是萬一失敗了呢?玄天宗在西北邊,桃花塢在最南處,如果我沒進玄天宗怎么辦?我?guī)Я怂屑耶a(chǎn),也只夠我們?nèi)ヒ惠喌穆焚M和報名費。如果失敗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進門派了,再也沒機會求道了?!?/br> “就算我是回建康,我又何年何月才攢得夠那報名費呢?難道等我快三十歲了?攢夠了第二次的報名費,我再去修道嗎?” 世家子弟從來不用擔憂這個。 一個門派不行,能用傳送符瞬間飛往另一個門派,盡管這一枚傳送符的價值,是尋常百姓一輩子也攢不夠的。 他們擁有無數(shù)的試錯機會。 前方是一條筆直的通天之道。 可陶志偉只有這一次機會。 他是抱著必中的決心來這的,容不得任何閃失。 在建康的小鎮(zhèn)。 陶志偉也曾是小霸王,是父親眼里受寵的孩子。 離開家鄉(xiāng),背負著死去父母的遺愿,去往離家鄉(xiāng)萬里之遙的仙山。 這一走,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他沒有勇氣,再去選擇另一條更為冒險的道路。 在小主人的赤誠面前,陶叔沒有再勸說。 他垂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往陶志偉手里塞一個東西。月光黯淡,可都不用看,陶志偉一摸就知道是什么。 “這不行!陶叔,不行。你給我收回去!這是你的養(yǎng)老本!”少年咬著牙,張紅了臉拼命想往陶叔懷里塞。 那只手巍然不動,像山,又像僵硬的樹枝。 看似瘦弱蒼老,像干癟的古樹一般的老人在此刻爆發(fā)出無窮的力氣。 陶叔做了一輩子家仆,干了一輩子重活,陶志偉這種只用讀書的小少爺?shù)降资且簧砟踨ou,撼動不了他半分。 “少爺,我這把年紀了,又有什么需要養(yǎng)老的呢?到時候,在哪死了,一捧黃土埋了就是。人死了,裝在什么樣的盒子里,埋進什么樣的墓地里,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你和我不一樣啊,少爺。”陶叔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張臉,清秀,帶了點怯弱,從一只手就能捧住的小娃娃,長成了這樣的翩翩少年。 他是親眼看著陶志偉長大,一天比一天更為不同,就像那抽條的幼苗,每一天都比之前更高,更粗壯。沒有人能斷言他能長到多高。 “你是年輕人,我的路已經(jīng)走到了終點,可是你面前有無數(shù)條路?!?/br> ... 兩人嘰里咕嚕的說了許久。 秋露濃聽懂了個大概,默默的嘆了口氣,用被子蒙住頭,繼續(xù)睡覺了。 馬車很快到了原本要分別的地方。 卻并沒有選擇往南走,還是想著西北一路前行。 陶志偉做出了他的選擇——在此后改變了他一生的抉擇。 ... ... 玄天宗,蓬萊山脈下,有一個城鎮(zhèn)。 因為靠近山脈的南邊,所以叫臨南鎮(zhèn)。 臨南鎮(zhèn)本來并不存在,是靠著玄天宗而繁華起來的。 每四年一屆的選拔,也是臨南鎮(zhèn)最熱鬧的時刻。 街道兩旁擺滿了攤子,騎著烈馬穿街而過的少年們揮鞭大笑,在一片狼藉的攤位上扔下幾塊靈石,攤主立馬變臉,笑瞇瞇的在背后揮手告別。路上擠滿了行人,馬車走走停停,頭頂時不時有御器的修士飛過,留下鳥群般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