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事和所有人息息相關(guān)，調(diào)查自然應(yīng)當(dāng)嚴(yán)謹(jǐn)。難道，您就不擔(dān)心又被妖族插入了眼線？”

    “你們這是？要逼我表態(tài)嗎？”

    祁知矣緩緩側(cè)頭，面色從容。

    “不，怎么敢呢？您坐在那個(gè)位置上，是眾望所歸，又有誰敢插手您的想法？”

    “可我們今天來到這，不正是為了共同對抗妖族？為了所有人共同的利益，適當(dāng)?shù)囊稽c(diǎn)犧牲是必要的?！?/br>
    弟子解釋道。

    他嘴上說著謙卑的話語，背脊挺得筆直。

    昂著脖頸，甚至比懶散靠坐的祁知矣要更高一點(diǎn)。

    “你們說的這樣輕飄飄，總是讓我有一種人命很不值錢的感覺。”

    祁知矣輕聲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您不能這樣想?！?/br>
    弟子侃侃而談，“像您這樣的人，處于那個(gè)位置上，再去思索這樣塵埃一樣的小事，是很不劃算的事情......”

    “那怎樣才算是劃算？”祁知矣反問。

    弟子卡住了。

    盯著祁知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次會議，祁知矣一反常態(tài)。

    今日說的話，幾乎抵得上平日見他一整年間說的話。

    仿佛接力似的，有人試圖開口，想要勸解祁知矣。

    可有人已經(jīng)失去耐心了。

    “我記得那個(gè)少女。”

    王家家主的話語回蕩在空氣中，向外擴(kuò)散，“她曾經(jīng)闖入我江陵王家，打傷了王家弟子?！?/br>
    他這一開口。

    其他所有他人，都沒有再說話的必要了。

    談話的性質(zhì)變了。

    新上位的老大，和不甘心的二把手暗中較勁。

    任何人再插嘴，都只會顯得不識抬舉。

    祁知矣盯著王家家主的眼睛，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當(dāng)初祁知矣把這件事壓下去，導(dǎo)致知道的人并不多。

    當(dāng)時(shí)，更多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祁家、王家婚期延遲的事情。

    這也是導(dǎo)致兩家關(guān)系惡化的原因之一。

    “她打傷的，是我王家本家的嫡女，王靄?！?/br>
    王家家主頓了頓，目光森嚴(yán)凌冽，一如他的態(tài)度。

    那是數(shù)百年來沉淀的上位者氣質(zhì)，給人的感覺像是用臉貼著風(fēng)暴，睜不開眼。

    所有人都知道他下一句話是什么。

    ——就這樣也要包庇她嗎？

    這恐怕是最近吃到最大的、最復(fù)雜的一個(gè)瓜了吧。

    玄天宗長老們頓時(shí)心潮澎湃。

    紛紛扭頭看向祁知矣，激動不已的等著他的回復(fù)。

    “那秋露濃以下犯上，傷我王家弟子，死不足惜?！?/br>
    一個(gè)弟子怒難自禁，忍不住插嘴道。

    眾人定睛一看，那是王靄的表兄。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br>
    祁知矣不咸不淡。

    “晚輩鬧了事情，我們這些做大人的，本不應(yīng)該插手?！?/br>
    “這事我本不想追究，可如今又似乎和妖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徹查此事，哪是眾心所向?！?/br>
    王家家主說著些虛偽的話語，微微移動上半身。

    看向祁知矣的眼神中，那些閃爍的惡毒和怨恨都能投射在祁知矣臉上。

    “那祁尊上要這樣做嗎？”他問。

    “你是在用道義來壓迫我嗎？”

    祁知矣的表情，像是聽見了一個(gè)并不好笑的冷笑話。

    “不如我們以后，行事都用道義來衡量吧？”他嘴角劃過一絲弧度。

    “哪個(gè)家族最遵守道義，就優(yōu)先占據(jù)最好的仙山、靈石和天材地寶?！?/br>
    “各位意下如何？”

    滿堂寂靜。

    有人憋笑；

    有人覺得自己被掃射到，面目含怒；

    更多人在這僵局中茫然四顧，和周圍人交換各樣的眼神。

    奇怪。

    祁知矣罕見的開了個(gè)玩笑。

    王家家主卻面色一僵，以為他在羞辱自己。

    這過分熟悉的一句話，讓他不由想起了某些事情。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五百二十五年前——每一天我都記得十分清楚——我曾經(jīng)，也這樣和你說過?！?/br>
    話音還未落地，祁知矣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老者面前。

    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

    權(quán)高位重的王家家主目瞪欲裂，死死的盯著驟然靠近的青年。

    喉嚨間傳出鐵屑的味道，而他說不出一句話，

    祁知矣一只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肩膀，卻重得宛若一座山，讓他動彈不得。

    “不同的是，那時(shí)我的位置是在臺下，而您坐在那個(gè)高高在上的座位上，冷眼俯覽一切，有著隨意處置我生死的權(quán)力?！?/br>
    “那時(shí)......我懇求過你，希望能答應(yīng)我的請求......”

    “而現(xiàn)在，您真的還要和我繼續(xù)談?wù)撨@件事嗎？

    祁知矣直視著老者渾濁的眼眸。

    “我、我......”

    王家家主張嘴，巨大的震驚和恐懼一同回蕩在他心中。

    宛如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祁知矣竟然還沒忘！

    祁知矣竟然還沒忘！

    那是王行之和秋劍主隕落后的第五年。

    折仙劍的歸屬，和王行之的事件一直沒有定下來。

    在那五年間，祁知矣幾乎要將江陵王家的門檻踏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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