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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果然又懷孕了。 自從第一次失足掉進水里,姜夷安以后每回懷孕都躲著自己。那宮里頭不知道的,倒還以為她第一個孩子是自己推沒了……為了爭得男人的寵愛,連滑胎的風險她都舍得,也是夠拼了。 不過這會兒阿昭已經(jīng)不氣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早一點看到這樣的畫面,然后她就不會再對趙慎心存盼望。因為此刻的趙慎,膝上臥著他的寶貝女兒,神態(tài)柔和,看起來才像個丈夫。而他在自己的宮里,只是個皇帝。 嬤嬤怕主子不高興,連忙哈著腰代為解釋:“啟稟皇上,這丫頭她是個啞巴,之前小皇子一直都是她帶著,所以奴才把她領來了?!?/br> “不能說話嚒?那很好?!壁w慎向老太監(jiān)遞了個眼神。 太監(jiān)有些不忍,三兩步走過來催促:“不留了,不留了,皇上說叫你們快走吶,不留了。” 阿昭撐著地板踉蹌地站起身來,抱著沁兒對趙慎深鞠了一躬。 趙慎卻沒有抬眉。 他連他兒子的最后一眼都不愿意恩賜。 他低頭凝思的樣子從前讓自己多么著迷。 阿昭的指甲摳進掌心,抱著沁兒的手瑟瑟發(fā)抖。 “呃嗚~~~”沁兒趴在阿昭瘦削的肩頭,對著父皇抓小手。見父皇沒有看他,便涼涼地把頭埋進阿昭的頸間。 …… 悉悉索索,婢女寬長的裙裾伴隨著腳步聲離去。 那丫頭眼中萋惶,分明對自己又怕又恨,休要以為自己看不出來 趙慎眼角余光瞥見,不免涼涼地勾起嘴角——呵,她倒是難得培養(yǎng)了個心腹。 “青桐,他在你就在;他不在,你也不用在了?!?/br> 阿昭走到殿門口,便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冷蔑。瘦削的肩膀微微一滯,心傷頃刻又被撕-裂,連忙加快速度遁離開去。 …… 那一路彎彎繞繞,沿著紅廊窄巷越走越深,越深便越陰暗荒涼。 裙裾被露水與泥濘沾濕,腳下步履卻不能停。怕一停,忽然便沒有了勇氣。 穿過一面斑駁磚墻,終于走到那一道窄門跟前。 森幽老樹將破敗的宮殿打出蕭條陰影,斑駁的銅鎖上滿是紅銹,還未靠近,已然一股死氣撲鼻。 阿昭頓了頓足,好似聽到有人在身后喚—— “阿昭,阿昭,快回來!那里不能過去……那里頭有魔鬼,要是知道你是祖母的乖囡囡,她們就會把你吃掉?!?/br> 那是阿昭幼年的回憶,可惜昔日的人,如今已經(jīng)不在。 老太監(jiān)催促:“怎么又不動了,走啊,這里可是你最好的歸宿了。到了今兒晚上,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運。” 沁兒睡著了,阿昭撥開他背上一顆小青殼蟲。一狠心,走了過去。 這一過去,那前生一切輝煌便成過眼云煙。今后的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啞婢。 她叫青桐。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謝謝大家的收藏和留言支持~??!祝所有的親們國慶快樂,玩得happy,事事順心ヾ(^▽^*))) 還有龍貓、道化師、九小姐以及韓謝桔年在舊文《小桃紅》下扔的火箭炮、扎克斯灌溉的營養(yǎng)液~!來吧,請接住葫蘆家的旺財,隨便欺負hiahiahia~~ 【旺財:主人你見色忘義,窩不認識你(ノへ ̄、)】 ☆、第4章 長鳴哀 下了一夜秋雨,腳底下的枯葉踩上去濕漉漉的,踏不著實處。老太監(jiān)把手撫上斑駁銅鎖,未來得及推門,那門卻已自動打開。 吱呀吱呀,一股霉酸之氣撲面而來。 “真是晦氣,好死不死偏做什么吊死鬼!” “都是一群sao-娘們,干熬了十幾年,熬不住,不死做什么?”兩名內(nèi)廷侍衛(wèi)指揮著太監(jiān)將一個黑-木擔架抬出來。 那擔架上仰面躺著個粗衣女人,脖子上一道勒痕明顯,看起來約莫三四十歲年紀,臉面蒼青,一雙金玉瑪瑙在耳畔刺目耀眼。 太監(jiān)抬得不仔細,擔架在門邊上一磕,她一只慘白的手便從褥子里垂下,好像想要握住什么,空落落的晃來晃去。 阿昭便想起那天被掛在橫梁之上的自己,下意識地往退后開二步。 老太監(jiān)回過頭:“這就怕了?宮里頭哪天不死人,你在司徒娘娘身邊看不見罷,進來你就習慣嘍?!?/br> 一邊說,一邊拍去身上的晦氣,抬頭挺胸跨進門檻。 這是個殘敗破落的小院,看起來就好像有過幾百年的歷史。腳底下的青磚石頭長滿了青苔,密密叢叢,一不小心就能將人滑倒。宮殿已是殘桓斷壁,尖長的琉璃檐角從屋頂墜落,搭在院內(nèi)兩根枯枝上,正好被用去晾了舊衣裳。許是昨夜下雨未收,那衣裳濕漉漉的打著補丁,看不清原來顏色。 院子里卻熱鬧,一群女人圍成一圈,正在看中間兩個打架。那胖的足有二百斤,肥碩的屁-股將瘦的騎在身-下,好似在搶著什么,嘴里頭罵著粗鄙的話。瘦的卻是個粉面嬌娥,被坐得腹痛,干脆伸出爪子將她抓了一臉。痛得那胖子哇呀一聲“小賤-人!”才搶過來的珠環(huán)便掉了在地上。 “快搶!”圍觀的女人連忙一窩蜂撲上前去,你踢過來,她拽過去——噗! 珠環(huán)便被踢飛到了阿昭的腳面。 阿昭低頭一看,竟是一串金玉瑪瑙手鏈。她忽然想起方才被抬出去的那個女人,嚇得受傷的腳趾頭一縮,珠環(huán)滑落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