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選愛豆？金主選后宮？”這條熱搜在第二天一早空降各大社交平臺。

    戳破了娛樂圈心照不宣的虛偽假象，讓這檔節(jié)目的關(guān)注量達(dá)到它本來沒有的高峰。

    冠亞軍分別被爆出潛規(guī)則上位，許清佳這個季軍免不了也成了被議論的對象。

    倒是一群人涌到陳耳的賬號底下為她鳴不平。

    陳耳隨后發(fā)了一份聲明，闡述了前一晚發(fā)生的事情，將許清佳從風(fēng)暴中央摘出來，也讓大家的目光重新轉(zhuǎn)移到了事件背后最大的黑手趙懷生身上。

    網(wǎng)絡(luò)上天翻地覆，但社會新聞還來不及報道，不關(guān)注娛樂圈、沒有經(jīng)常上網(wǎng)的人也就還沒能了解這場混亂。

    比如宋茹。

    她只知道許清佳拿了季軍，恨鐵不成鋼地在清晨的電話里指責(zé)一通。

    許清佳睡得遲，宋茹電話打來時她在蘇樾懷里翻了個身。

    蘇樾也醒了，伸手摟住她的腰，聽她沉默的呼吸，已經(jīng)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他下巴靠在她后頸，無聲陪著她。

    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子里涌動一種嚴(yán)肅的安靜，也許是因為做母親的第六感，宋茹突然停下了嘴里的訓(xùn)斥，敏銳地問許清佳：“你在哪里？”

    許清佳停頓幾秒：  “酒店。”

    宋茹不太相信。

    “結(jié)束了還在酒店干什么？”

    許清佳說：“在休息?！?/br>
    宋茹下命令：“你現(xiàn)在給我回來?！?/br>
    掛斷電話，手機(jī)屏幕像臨死之人失去最后的生機(jī)，終于熄滅黑屏。

    蘇樾用身體將許清佳完全裹緊，一點點溫暖她的身體。

    “你媽讓你回去？”

    “嗯?！?/br>
    “想回去嗎？”

    許清佳思考很久：“回去一下吧?！?/br>
    “那我送你?！?/br>
    蘇樾騎車把許清佳送回了公寓，沒有進(jìn)小區(qū)，目送她走進(jìn)噴泉環(huán)繞的大門，車停在馬路對面的樹下，望著小區(qū)高聳的樓宇點了根煙。才抽了一口，想到許清佳說他最近抽煙太多，又把煙滅了。

    *

    最近許清佳和宋茹的交談總是不太愉快，尤其是當(dāng)宋茹知道了蘇樾的存在后，已經(jīng)到了不管什么話題都能扯到他身上的程度，伴隨而來的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讓你去跟趙懷生多處好關(guān)系，真不知道你腦袋里在想什么。你不許再跟那個窮小子見面了聽見沒有？他能給你什么??？真覺得那點錢我們家看得上？”

    許清佳聽了半天覺出不對勁，擰眉問她：“什么錢？”

    宋茹一頓，也不害怕許清佳知道這件事，十分坦然地說：“呵，他拿著一張不知道多少錢的卡，妄想說以后能賺錢給你花……”

    “媽！”許清佳怒然喊她。

    “媽什么媽？你媽我從小好吃好喝捧著你，不是讓你自降身份去跟窮小子談戀愛的！”

    許清佳從她話里聽出一種金錢投資的味道，只覺得鼻酸，捏緊手，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

    質(zhì)問她：“所以你生我養(yǎng)我是為了什么呢？你真的希望我開心活著嗎？你所謂的養(yǎng)我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我可以幫你換來金錢地位呢？”

    宋茹指著她的鼻子說：“誰允許你這么跟我說話的？你沒有錢和地位談什么愛情！”

    許清佳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問：“所以呢？你嫁給爸爸也是因為愛情嗎？你有了錢和地位你開心嗎？”

    宋茹愣住。

    和許林和的婚姻就像是一座她苦心經(jīng)營的堡壘，不管是對外，還是在許清佳面前，她都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婚姻不如意。

    曾經(jīng)也并不是因為權(quán)勢才嫁給許林和，也為他的樣貌和才氣怦然心動。

    只是時間消磨了情感，當(dāng)確定丈夫?qū)ψ约阂呀?jīng)不再有愛之后，才認(rèn)清現(xiàn)實帶著怨憤不甘苦守屬于自己的財產(chǎn)。

    但其實一切許清佳從小都看在眼里，父母之間有沒有感情，作為他們的孩子，許清佳有最直觀的感受。

    她這話無異于撕破宋茹偽造的幸福，直白地告訴她世界上很多人都知道她生活得不如意。

    空氣凝滯須臾，宋茹臉色變化剛要開口，家里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宋茹瞪了許清佳一眼，整理好情緒氣勢洶洶地走到門邊。

    一開門——門口站著兩個制服警察。

    許清佳配合警察做完調(diào)查，剛送走他們，就接到陳耳的電話，說警察可能會找她了解一些情況，因為趙懷生的事情導(dǎo)致娛樂圈大動蕩，許多陰暗的交易甚至犯罪被挖掘出來，已經(jīng)有好幾個受害者站出來控訴趙懷生和一些投資人以前程許諾誘jian她們。其中，又有些受害人在事發(fā)時還是未成年，加上季明徵的施壓，警方迅速立案調(diào)查。

    掛斷電話，許清佳也看到了蘇樾發(fā)來的消息。

    「到家了？」

    「我看見有輛警車進(jìn)去了?！?/br>
    「你跟你媽吵架了？」

    警察詢問時，宋茹在邊上旁聽了全程，朦朦朧朧聽出個大概，仍舊不可置信地問許清佳：“趙懷生被抓了？前幾天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許清佳在聊天框里給蘇樾發(fā)過去一個「你在樓下嗎？」，然后抬起頭說：“你真的不知道趙懷生為什么愿意幫我嗎？”

    宋茹難得語塞。

    “就是這樣一個你一直把我推去陪他吃飯的男人，昨天晚上，想要強(qiáng)jian我的學(xué)姐，還有我?！?/br>
    “用身體換財富地位，mama，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嗎？”

    宋茹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趙懷生的真面目帶給她的沖擊實在太過震撼，以至于連許清佳出門也沒有阻攔。

    這件事情以趙懷生為首的幾個人被抓坐牢告終。

    許清佳沒有關(guān)注，也不再回家住。

    宋茹在一個星期后接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匆匆忙忙地回了寧州，連許清佳是住在學(xué)校宿舍還是住在蘇樾家都來不及細(xì)問。

    許清佳后來才從家政阿姨那里知道，mama這么匆忙地回去，是因為爸爸名下某套公寓里住著的女人懷孕了，許清佳的繼承權(quán)在許澤豐之后，即將又受到一次挑戰(zhàn)。

    許清佳感情復(fù)雜。

    一方面抗拒宋茹的管束，一方面又覺得她可憐可悲。

    深切無力地，為她感到可悲。

    *

    又到一年冬。

    實習(xí)季，許清佳留在舞團(tuán)，成了舞團(tuán)的大師姐，偶爾跟著老師飛到全國各地表演。蘇樾的機(jī)構(gòu)也已經(jīng)完全走上軌道，各個項目都招了些教練，不再需要他身兼數(shù)職，偶爾還能陪許清佳演出。

    蕎市的時間以一種平和安靜的狀態(tài)流淌。

    但一回到寧州，氣氛又有些微妙的變化。

    許澤豐跟著許林和在公司鍛煉，宋茹對此很不滿，不過讓許清佳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鬧。

    年夜飯的飯桌上面對宋茹的冷嘲熱諷，許澤豐微微一笑，說：“jiejie忙著她的舞蹈事業(yè)，爸爸的公司只剩下我一個孩子能幫忙，我當(dāng)然只能更努力一點?！?/br>
    這句話之后許清佳發(fā)現(xiàn)爸爸的臉色變了，宋茹也不再說話。

    飯后她在花園遇到許澤豐，問他：“家里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了？”

    許澤豐收起手機(jī)，靠在燈柱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媽沒跟你說？”

    許清佳：“……”

    許澤豐輕嗤了一聲：“也是，讓一個已經(jīng)成型的胎兒胎死腹中，確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br>
    許清佳瞳孔微睜，用了很久才能消化掉這句話。

    所以，爸爸養(yǎng)的那個女人流產(chǎn)了？因為mama？

    新年夜的煙火開始，手機(jī)不停亮起，朋友同學(xué)陸續(xù)發(fā)來恭賀短信。

    許清佳手腳發(fā)涼。

    許澤豐看著她失神的樣子，聲音沉了些：“你知道我媽怎么死的嗎？”

    提起已故的母親，許澤豐眼里全是恨意。

    “你媽在我媽懷孕的時候，故意騙我媽我走丟了。我媽為了找回我，大冬天挺著肚子出門，要不是你媽，她根本不會遇到車禍?！?/br>
    “許清佳，你知道你媽害死了多少人嗎？她這么瘋，讓我很期待看到，她想要的一切最后都與她失之交臂的樣子?！?/br>
    事情全貌遠(yuǎn)比許清佳小時候從長輩們的只言片語中了解的更加殘忍。

    許清佳停頓許久，才低聲道：“可是，一切錯誤的源頭是爸爸?！?/br>
    “是啊，所以我要讓他們互相折磨?！?/br>
    許澤豐直起背，回想這些年，自己私底下用陌生號碼給宋茹發(fā)的資料照片，宋茹到現(xiàn)在都以為那些短信是許林和養(yǎng)在外面的女人發(fā)來的挑釁。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許林和與宋茹夫妻關(guān)系惡化的催化劑。

    許澤豐瞥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成形的胎兒是什么樣的？”

    “我媽懷的是一個女兒?！?/br>
    “本來她準(zhǔn)備生完孩子就帶我和meimei一起離開這里，離開你們家?！?/br>
    “是你媽沒有放過我們。”

    ……

    說完這些話，許澤豐離開了花園，離開這棟裝修考究的洋房。

    如果不是為了惡心宋茹，他甚至不會來這里。

    許清佳也是。

    她深刻感受到了這座房子帶給她的窒息以及作嘔感。

    宋茹追求的東西，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