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抓拍了幾個角度，其中有幾張是她座位轉(zhuǎn)到某個地方時，上半張臉被棚子擋住。

    這照片絕對不是監(jiān)控拍的，而是那天有人藏在游樂場的某個角度注視她，偷拍她。

    葉潯把那幾張照片拿下來。

    他側(cè)頭看了眼鄭絲蘿。

    鄭絲蘿這會兒已經(jīng)緩過神來了，手還冰涼。

    她朝著他搖搖頭：“沒事，我剛就是有點震驚。”

    葉潯捏了捏她手指，低聲安撫：“別怕。這沒人?！?/br>
    鄭絲蘿手抽出來了些，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驚恐。

    然后她搓了搓指尖，手落在唇邊哈了口氣，試圖驅(qū)散周身寒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采光不好，長久沒有陽光直射，屋子里暗暗的，所以帶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陰冷感。

    見葉潯有點擔心，她還是道：“沒怕呀?！?/br>
    葉潯聞言，在旁邊找了個椅子，讓她坐在那。

    他說：“我上去看看，你在這坐一下?！?/br>
    鄭絲蘿點頭。

    葉潯見狀，就拿著照片上樓了。

    這間房子雖然是復(fù)式樓，但并不大，二樓甚至有點像閣樓，葉潯那樣高挑的身形走上去，頭就頂著天花板，頭和天花板中間只空出一兩指的間隙，遇見房梁甚至得屈身低頭。

    樓上沒什么東西，只有些帶血的錘子鋸子什么的，血跡很老舊，量也很少。

    葉潯走到樓梯旁邊，垂眼看鄭絲蘿的照片。

    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手指落在照片中間——

    按照這個角度和高度來說，拍鄭絲蘿照片的那人應(yīng)該在隔壁的鬼屋樓頂。

    他曾去過幾次那游樂場，都是和宋見淵一起去的，因為他腿殘，所以坐在輪椅上，呆在原地，宋見淵則是隨處溜達。因為去過這游樂場，所以知道布局，旋轉(zhuǎn)木馬前面不遠處就是個鬼屋，建筑不算高，但如果站在樓頂，正好夠以這樣的角度拍到鄭絲蘿。

    想到這，他把照片翻過去。

    就看見照片背面記著個日期，正好是很久很久以前葉潯和宋見淵一起去游樂場的那次。

    那時候他還只有十五六歲，鄭絲蘿應(yīng)該也才剛上高中，雖然是乏善可陳的一天，但葉潯記得那天的日期。

    那天宋見淵撇開他，說要自己單獨溜達一會兒，手里拿了個相機。宋見淵這人和他一樣，都是善于偽裝的人，甚至很少有什么正常人該有的情緒。

    可那天，宋見淵是愉悅的。

    他曾問宋見淵有什么開心的事，宋見淵只說拍到了幾張漂亮的照片。

    回家的路上，宋見淵手上停了一只蝴蝶，然后宋見淵頗為愉悅地把那蝴蝶放進書頁里，活活壓成扭曲的標本。

    葉潯手指蹭過照片上鄭絲蘿的眉眼。

    ——這照片就是宋見淵拍的。

    一瞬之間，葉潯腦中又閃過許多想法。

    似乎有很多之前曾猜測過，但不確定的東西都已經(jīng)定了調(diào)。

    葉潯把照片攥緊，手放進口袋，剛要下樓，就陡然聽見樓梯上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就看見鄭絲蘿跑上來。

    上來的第一秒，她手一抬，直接抱住他的腰。

    葉潯下意識摟住她，另一只手在她頭頂蹭了下：“怎么了？”

    話音剛落，他感覺到她還有點微微發(fā)抖。

    這是害怕？

    葉潯想著，又想到樓下那些照片。

    原本把她留在樓下坐著，是怕樓上還有什么刺激她的東西，讓她狀態(tài)更差。

    但或許不應(yīng)該把她一個人留在下面的。

    畢竟?jié)M墻都掛滿了她的照片，每一個角度，每一個階段。

    每一張都昭示著這么多年來，她都被人窺視著。

    她怎么會不害怕。

    他把她抱緊了一點，低聲道：“對不起?！?/br>
    鄭絲蘿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他為什么道歉：

    “對不起什么？”

    葉潯說：“不應(yīng)該把你一個人留在下面，不應(yīng)該離你太遠。”

    鄭絲蘿其實沒剛才那么那么害怕了。

    但她心里還有點發(fā)毛，不過因為知道這附近沒人，所以倒沒那么恐慌。

    只是那種被偷窺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好像總有一股視線落在她身上，像是籠罩著她的陰影。

    但聽見葉潯這話，她心里又涌上一股子甜意。

    她故意道：“不會吧，這么點事你就以為我害怕，我在你心里這么廢物呀？”

    這話尾音還有點向上揚，聽著有一股子撒嬌耍橫的味道。

    或許她自己已經(jīng)覺得自己不害怕了。

    但葉潯知道她——

    這人平時率性但嬌氣，一點點小事都要和他夸大，哪怕沒受傷也要和他喊疼。

    現(xiàn)在這樣虛軟著聲音和他硬開玩笑，分明就是還在害怕，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

    于是他拍拍她背，說：“別怕。”

    鄭絲蘿一下打掉他的手：“我哪怕了，都說了我沒害怕！”

    她說：“我就是想你了不行嗎，你已經(jīng)——”

    說到這，她裝模作樣掰手指數(shù)了數(shù)：

    “你已經(jīng)自己上來三分鐘了，三分鐘見不到你，我想你了唄。”

    葉潯垂眼看著她，聽完她說話，耳根詭異地有點發(fā)熱。

    他道：“下去吧?！?/br>
    鄭絲蘿問：“你不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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