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日光灑在她面上，襯得整個人愈發(fā)嬌俏。她半蹲著，需要仰視他，不自覺地微張著嘴，露出潔白可愛的幾顆牙齒，似乎在疑惑。柜子里又沒什么，他怎么會受傷呢？真奇怪。

    還未等她想明白，忽然聽得外頭院子里伺候的丫頭的聲音，似乎是喚了聲老爺。

    顧宣的聲音隨后響起，問陳嫣可醒了。顧宣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門口，蕭決心中一驚，倘若讓平南侯看見他，解釋不清楚。他下意識要走，愣了愣，顧宣已經(jīng)到了門口。

    陳嫣也跟著緊張，想起他方才在柜子里害怕，那就沒別的地方躲了。她著急地拉起人，要他躲去被子里。

    蕭決其實應(yīng)該直接走，但腦子仿佛還未完全清醒，遲鈍著，被她推進(jìn)了床帳之中。陳嫣手忙腳亂將兩道金鉤落下，繡紗輕帳垂下，顧宣叩門，喚了聲嫣嫣。

    “在，嫣嫣醒了?！标愭袒貞?yīng)。

    顧宣這才推門進(jìn)來，見紗帳垂著，以為她剛醒，并未懷疑。

    顧宣兀自在屏風(fēng)后面坐下，問了些家長里短，陳嫣一一回答。蕭決躲在她的香軟錦被里，鋪天蓋地都是她的香味，他一時走神。

    陳嫣與他靠得很近，絲絲縷縷的香味更是順著鼻腔飄進(jìn)他心田。蕭決腦中冒出個念頭，原來女子香味很好聞。

    可為何那些庸脂俗粉那樣難聞呢？

    顧宣隔段時間便要來問問陳嫣，問她最近有沒有過得好，有沒有不高興，這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自幼何氏不喜她，卻不會在吃穿住行上虧待她，也不會任由下人欺辱。

    其實撇開何氏不同意這門婚事，待這個外甥女真不算差。顧宣從不要求何氏將陳嫣視如己出，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好。倘若沒有那件事的話……

    顧宣皺眉，因為那件事，他已經(jīng)與何氏鬧了許久別扭。顧宣忽然想，他如此堅持是否真的錯了呢？明熙待嫣嫣雖不差，但瞧得出來沒有男女情分，只有兄妹之意。嫣嫣便罷了，她并不懂這些情情愛愛的。

    ……

    顧宣一時動搖，可轉(zhuǎn)念想到陳嫣身世，又堅決起來。他不想冒那些險。

    顧宣不會多留，問過話，又說了兩句旁的，便走了。待顧宣走后，陳嫣松了口氣，問蕭決如何。

    蕭決搖頭，道了聲謝，也沒說自己今日為何而來，只是臨走前提醒她，小心身邊的壞人。陳嫣嗯了聲，目送他從窗戶離開，咻的一下，就不見了。

    她瞪大眼睛，許久才回神，照鏡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上多了只簪子。想來是蕭決送的。

    簪子很好看，陳嫣很喜歡，想著下回再見他，一定要記得講聲謝謝。

    -

    顧明輝給陳嫣茶水中下了些迷藥，原想等著機(jī)會，可等了許久也沒動靜，反而被顧宣撞上。顧宣對顧明輝印象不佳，上回念他救了陳嫣倒還好，見他鬼鬼祟祟在陳嫣院子附近轉(zhuǎn)悠，不由皺眉。

    “你在這兒做什么？”

    顧明輝找話糊弄過去，但心里已經(jīng)嚇得不輕，連忙離開。后來等了一日，什么消息也沒有，想著大抵是沒成，便去找顧明熙。

    顧明熙心中嫌棄，這點小事都做不成，難怪這么多年一事無成。但又煩悶起來，他只想快些解決與陳嫣的婚事。

    夜里，顧明熙去找顧宣，旁側(cè)敲擊問起陳嫣。

    銀制燭臺上長燭輕晃，顧宣余光瞥見兒子頎長影子，側(cè)眸問：“你與你母親一般，覺得嫣嫣配不上你？”

    顧明熙否認(rèn)，他好面子，不肯承認(rèn)，心中鄙夷也從不表露。“父親言重了，兒子沒有這種想法，兒子不過是隨口說說?！?/br>
    顧宣輕哼了聲，教育他，“你與嫣嫣是指腹為婚，于情于理，都不該嫌棄她身世或是性格，你可明白？”

    顧明熙點頭應(yīng)下，無功而返。又去找何氏商量，“母親，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淑和都同我急了?！?/br>
    何氏也著急，可有什么法子？“索性隨便找個男人，將她打昏關(guān)在一起，把事情鬧大一些。”話是這么說，但卻不能隨便就這么做成。

    何氏忽然嘆了聲，道：“不如我與你爹一哭二鬧三上吊，以死相逼，也不用想那么多曲折?！?/br>
    母子倆燈下對視而嘆，都嫌顧宣太過迂腐，分明只要他同意退婚，便是皆大歡喜。

    眨眼又過兩日，蕭決那日受傷回東宮，把十五嚇得一驚一乍，還驚動了皇后。蕭決說是在刑部受的傷，敷衍過去。

    今日天氣陰沉，不見日光，他剛從刑部回來，仍舊一無所獲，連刑部那些人都有些怨懟，很想快些解決這案子。

    蕭決只覺他們腐朽，都是為官之人，分明事有蹊蹺，卻只想著結(jié)案應(yīng)付，何來為官之道？

    可這朝局早就如此，好像人人都只想敷衍了事，百姓也只要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只要不動蕩，誰也不愿意計較太多。

    大梁開國已四百年，早就積弊成災(zāi)，積重難返?？赡侨漳鞘孔赢?dāng)街?jǐn)r住淳安帝馬車之時的悲痛欲絕，尚歷歷在目。這么多年科舉考試，不知道發(fā)生過多少不公正之事，沒被查出來是不是都被掩飾過去。

    不止大梁如此，與大梁相鄰的幾國，未嘗比大梁好多少。

    蕭決不知自己該不該妥協(xié)，他明白淳安帝的意思，讓他處理了這件事，從此獲得士子愛戴，日后對他做皇帝自然有好處。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額角微跳，今日晌午，他還見了一趟淳安帝。大抵是有人催到淳安帝那兒去，要他快些結(jié)案。淳安帝暗示他，蕭決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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