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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的,整個毓芳殿,就數(shù)姑姑想得最周到,待殿下最貼心,姑姑的話,我都記下啦?!?/br> 竹韻提著燈籠,笑著聽她叮囑完,又一一應下,才替她關上門,轉身回寢殿去了。 寢殿中沒點燈,她將燈籠里的蠟燭吹滅,擱在廊下的簍子里,輕手輕腳推開門,回到外間的小榻上,正要睡下,卻聽簾子里頭傳來元燁睡意朦朧的聲音。 “秋蕪jiejie可睡得好?” 竹韻沒想到他竟仍等著她回話,連忙放輕聲音回:“秋姑姑說有些睡不著,在屋外坐了一會兒,方才奴婢才看著睡了。姑姑今日累了,明日一早恐怕不能起來送殿下去漱玉齋了?!?/br> “哦,知道了……” 里頭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一轉眼就睡著了,很快便什么也聽不見了。 夜半,濕氣漸重,白日里總在天邊盤繞不去的彤云總算化成細密如針的雨絲,悄無聲息地落了一陣。 到第二日清早,雨雖停了,天卻陰沉沉的,有幾分壓抑。 元燁年紀小,平日總有賴床的習慣,時常要秋蕪來叫兩回,才肯掙扎著爬起來。 今日大約是被外頭這股潮氣壓著了,竟沒貪睡,提早一刻便先從床上起來,梳洗更衣,只等著用過早膳后,去漱玉齋。 因早了些,早膳還未送來,竹韻和蘭薈忙趕著去催問,福慶則留在殿中,一一查點元燁昨日的功課和要帶的筆墨書冊。 也不知是不是下過雨的緣故,元燁一個人站在殿外的檐下,看著仍籠罩在黑暗中的一切,只覺莫名有幾分惆悵。 福慶在書案前忙著,錯眼看他,提醒道:“殿下快回屋來坐著吧,屋檐上還滴著水呢,可別沾濕了殿下的袍子?!?/br> 元燁擺擺手,示意無事,腦袋里不經(jīng)意間,就想起秋蕪。 若是她,只怕已經(jīng)上前直接將他拉回屋去了吧。往日,她總是起得比他早,也不知這會兒醒了沒有。 他在原地徘徊片刻,不自覺便轉了方向,繞過長長的廊廡,朝秋蕪的屋子去了。 路上經(jīng)過兩三個粗使宮女,紛紛叉手向他行禮。 他沒多理會,一路尋到屋外,先在靠近床榻的那扇窗邊輕輕敲了兩下。 “秋jiejie,你醒了嗎?” 屋里靜悄悄的,沒人應聲。 元燁沒有多想,搭在窗欞上的手輕輕用力,朝外拉了一下。 夏夜悶熱,入睡前多不會將窗關得太嚴,因此這般輕輕一拉,便拉開了一道手掌寬的空隙。 屋里比外頭更昏暗些,只有窗口的這點空隙照進去一道不算亮堂的光線,恰好落在半丈開外的那張床榻上。 榻上的女子安靜地沉睡著,興許是因為天氣悶熱,她身上裹著的那件袍子已滑落到臂彎里,露出半邊圓潤光滑的肩頭與一截蓮藕一般的胳膊。 底下一件齊胸長裙的系帶也有些松散,只堪堪掛在胸口,隨著綿長的呼吸上下起伏,顯出朦朧而美好的形狀。 腹上雖蓋著薄毯的一角,可再往下,長裙卻被蹭了上來,露出一條纖細勻稱的小腿與一只光裸的玉足。 元燁呆站在窗邊,一時忘了自己為何要來。 第9章 泄氣 ◎春日里的嬌花。◎ 與秋蕪朝夕相伴已有七八年的光景,這還是元燁第一次感到她生得這樣美。 這種美,不同于過去在孩童心里的jiejie的美,而是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美,一不小心,就能鉆進他的心眼里去。 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秋蕪jiejie了。 八九歲的時候,他的乳母還在身邊服侍。 秋蕪也像其他近身的小宮女一樣,隔三差五需要伺候他沐浴。 浴房里水汽裊裊,宮女們都得脫下外面的衣衫,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齊胸裙站在他的身邊。 那時,雖都一樣是瘦瘦的小身板,可他就覺得秋蕪jiejie比別人都好看,于是格外喜歡同她打鬧,時不時捧著熱水往她身上灑,看她躲避不及的樣子,就高興得大笑。 秋蕪脾氣好,不似別人,從不與他著急,每次都等他玩夠了,才笑吟吟上來給他擦身、穿衣裳。 乳母嚴苛,不喜他與小宮娥們玩鬧,每回見他沐浴的時間久了,就要責罰宮女。 他起初不知曉,直到有一日從漱玉齋回來得早,看見秋蕪在墻角頂著碗罰站,這才知道自己給她惹了禍,從此收斂許多。 再后來,乳母離宮,秋蕪成了毓芳殿的掌事宮女,便再也沒有親自服侍過他沐浴了…… “殿下——殿下?” 直到身后的廊廡下傳來竹韻和蘭薈兩人四處尋找的聲音,才將不知愣了多久元燁拉回神。 他忽然覺得眼前像被火燙了一下一般,立刻轉開視線,掉頭就往回走。 可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在原地呆了呆,重新回到窗邊,將窗欞關上,直到不留半點縫隙,才快步沿路返回。 才轉過一個拐角,便迎面遇上竹韻和蘭薈兩個。 “原來殿下在這兒,奴婢們已備好早膳,只等殿下用了。”竹韻笑吟吟地提醒,“今日殿下起得早,可不能耽誤了時辰,否則,讓秋姑姑知道了,該笑話了。” 一提到秋蕪,元燁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仿佛方才眼前的那真熱醞釀了許久,到這時才猛然炸開。 蘭薈奇道:“殿下怎么了?臉這樣紅,可別是夜里著涼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