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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座之上,元穆安被數(shù)十名朝臣包圍著,視線越過眾人,朝這邊掃了一眼,揚起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下壓了壓。 第52章 過往 ◎婚事恐怕要不成?!?/br> 竹韻帶著厚氅衣從清暉殿趕回含元殿的時候, 就見到秋蕪一個人站在風口處,望著遠處黑暗里的明滅燈火,有些出神。 “快把氅衣穿上吧。”她連忙加快腳步, 將手里的氅衣披到秋蕪的身上, 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她宛若秋水的眼眸似乎有濕潤的微紅,不禁問, “良媛怎么了?” 秋蕪眨眨眼, 隱去眸中的濕意,笑著彎起唇角, 輕輕搖頭:“沒事,方才吹了陣風, 被吹得眼疼。” 竹韻仔細看了看她的雙眼, 見其中竟似盛滿喜悅與快意,遂放下心來,也跟著笑瞇瞇道:“已是臘月了,天冷得很, 可不敢這么吹風,咱們快回去吧?!?/br> 秋蕪點頭,仍舊不習慣讓人伺候,自己伸手攏了攏衣襟, 又把揣在兜里的一只暖爐塞進竹韻的袖中, 這才帶著她離去。 這一晚, 元穆安到月上中天時, 才回清暉殿。 不知是因為又安好了一步棋, 解決了這些日子來的一樁心事, 還是因為在宴席上, 秋蕪十分給他面子地多說了兩句話,而別人也再不敢對她不敬,他顯得心情十分暢快。 更衣梳洗后,等康成等人退下去,他便拉過秋蕪,將她半抱在懷里,捏著她的下巴親了許久。 秋蕪沒有抗拒,仰頭由著他親,過了一會兒,被親得雙頰guntang,甚至還意亂情迷般地回應著。 元穆安被她仿佛情不自禁的動作激得一怔,眼里閃過一陣欣喜,摟得她越發(fā)緊了。 不過,他在宴上喝了不少酒,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意猶未盡地摟著她躺到床榻上,一同入睡。 他想,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她總該看到他的喜愛和用心,從此安心地跟著他了吧。 …… 宮門之外,朝臣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或騎馬,或乘車,原本在夜里應當寂靜無聲的寬闊道路上,人來車往,比白日都熱鬧。 從北方歸來的那群將士們?nèi)齼蓛删墼谝惶帲群髲膶m門內(nèi)出來。 他們都是騎馬來的,先前在宴上喝了太多酒,有不少人連走路都搖搖晃晃,步履不穩(wěn),自然不能再騎馬回去,只好乘坐宮中備下的馬車。 徐將軍愛護手下的將士,自己雖也喝了不少,又比他們都年長許多,卻不肯先行離去,而是堅持站在道邊,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都上了車才安心。 秦銜是他最得力的部將,照他的意思將眾人安排妥帖,自己則跟著留到了最后。 “你也快回去吧,雖沒醉,到底也折騰了半宿,明日你還得去吏部報到領調(diào)令呢?!毙鞂④娨粡埨夏槤q得通紅,一面在秦銜的攙扶下登上自己的馬車,一面拍拍他的手囑咐道。 秦銜酒量極佳,又始終掂量著,不似旁人一般喝得不知東西,聞言先向徐將軍鄭重行禮,謝過他的賞識與看重后,才點頭應道:“待送將軍離開后,我便回去了,明日必不會誤事,請將軍放心。” 徐將軍清楚他穩(wěn)重的個性,也不再多言,坐定后,便吩咐車夫啟程。 留下秦銜一個人,回到宮門內(nèi),牽出自己的馬,翻身而上,沿著來時的路返回驛館。 驛館的方向與大多數(shù)王公貴族居所的方向不同,而與他同住驛館的人們則都先行一步,是以才走出去一個道口,四下便驟然寂靜下來。 他調(diào)了調(diào)坐姿,正打算催動馬兒行得快些,卻忽然見前方的岔道口,一輛寬敞的馬車孤零零地停在一旁,一名侍女見他行近,快步上前道:“我家娘子請郎君下馬一敘。” 秦銜聞言,目光從那輛馬車上掃過,隨即移開視線,并未下馬,而是繼續(xù)不緊不慢地前行。 眼看就要從馬車面前經(jīng)過,車簾忽然從里面掀開,一道清麗而有幾分焦急的女聲響起:“郎君!” 謝頤清從車中下來,快步走近,仰頭道:“可否等一等,容我說兩句話?” 秦銜坐在馬上,垂眸看了她一眼,沉靜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恍惚,幸而有夜色掩蓋,才未讓人看出端倪。 “謝娘子?!彼脸羻玖艘宦暎坝性挶阏堈f吧?!?/br> 雖沒有拒絕,可語氣顯得平靜無波,仿佛面對的是陌生人一般。 謝頤清眼神一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他冷漠的態(tài)度破了一盆冷水。然而,她并非輕易退縮之人,遂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我知道如今再解釋,已太晚了,可這些話憋在我心里太久,今日一定要說出來,二郎,當年你兄長邀我在街頭相見,我并非有意失約,讓他孤身等待,是我母親追趕出來時,不慎墜馬受傷,我一時心急,顧念她的傷情,這才耽誤了時辰,沒想到最后會有如此后果……” 當年,與她互生情愫的那位郎君名叫秦衡,正是秦家長子,秦銜的大哥。 “大哥已不在了,娘子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么用?!?/br> 面對謝頤清,秦銜實在沒法做到毫無芥蒂。 十一歲年,他在戰(zhàn)亂中與家人失散,為躲叛軍,跟著一群流民逃出了黔州,靠著沿路乞討,餐風露宿,顛沛流離,輾轉(zhuǎn)到了荊州境內(nèi)。 同行的流民或染瘟疫,或因饑餓,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到荊州時,已只剩他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