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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中,元穆安不曾露面,只派了康成出來,一陣好言相勸,稱殿下已然知曉她的意思,會將此事處理好,讓她不必擔憂,更不必害怕,只管回府等候消息便是。 謝頤清沒有再堅持,得了承諾后,便識趣地起身離開。 她心里清楚,元穆安遲遲沒有發(fā)落她父親,也沒有直接下旨退了這門婚事,就是給她這個主動退讓的機會。 她因婚期的緣故,無法再常住宮中,只能派人入宮給姑母遞話,勸其不必執(zhí)著此事,早些放手,方能各自安好,只可惜,姑母不明白他的用意。 無奈之下,她只得在這最后關(guān)頭,拋開自己身為世家貴女的面子,直接到承恩殿來,主動退婚。 好在還不算太晚,太子終歸是答應了。 當日午后,翰林院的旨意便下來了,除卻表明答應謝頤清主動退婚一事,還大大褒獎了她的深明大義與良好品行,并稱會因她之故,對謝家從輕發(fā)落。謝家有從龍之功,即便謝柘獲罪,他的獨子謝佑仍能與尋常良民一樣,參加科考,獲取功名,或是投身軍中,掙得功勞。 如此,已是給足了謝頤清臉面,讓京中的權(quán)貴們不得落井下石。 一場婚事,cao持數(shù)月,終是在婚期前三日破滅了。 興慶宮中,眾人打掃了許久的宮室,又將各處裝點一新,驟然聽聞消息,竟有些悵然若失。 唯有東宮內(nèi)外沒什么變化。從一開始,元穆安就沒讓東宮的人忙碌這些事。 夜里,從承恩殿回來時,他再度顯得興致高昂。 秋蕪才從康成捧上來的銅盆里絞干一塊巾帕,走到他面前替他擦拭臉頰,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拉到懷里抱住。 康成等人見了,連忙低下頭,也不服侍他更衣梳洗了,直接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蕪兒,今日我很高興。”元穆安隔著衣物揉了揉秋蕪的后背,一面與她耳鬢廝磨,一面低語,“這些日子以來的心腹大患終于解決了。” 他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激昂的情緒,似乎是被持久壓抑過后,終于能爆發(fā)的暢快。 秋蕪從沒聽他提起過一句與政事有關(guān)的話,但此刻聽到這話,也明白他是在說謝家這個一直利用外戚的地位和當初的功勞死死壓在他頭上的大山。 她打心底里替謝頤清感到不公,但同時又明白,這并非全是元穆安的錯,歸根究底,是謝柘和謝皇后不顧大燕的安危,圖謀不屬于他們的權(quán)力。 她一個黔州來的小人物,也曾見識過十多年前,那個戰(zhàn)火不斷、民不聊生的大燕,知道無論如何,在沙場上迎擊外敵時,容不得一分一毫的異心。 而謝柘身為當初跟從圣上南征北戰(zhàn),平定江山的從龍之臣,卻在這種時候計較家族得失,不但費盡心思往將士們中間安插謝氏族中的子侄,甚至縱容、指使侄兒在軍中謀私利,簡直令人不齒。 元穆安沒有禍及他的家人,已算是格外開恩了。 秋蕪被他摩挲得雙頰有些發(fā)燙,略略偏開臉,使他落下來的親吻擦過耳際,貼在溫熱的脖頸邊。 層層疊疊的衣領(lǐng)被磨蹭開,露出一片雪嫩的肌膚,在柔和的燈光下透著瑩潤的光澤。 元穆安看得心神蕩漾,壓抑了整整一個月的欲望忽然徹底迸發(fā)。 他雙臂移了移,勾住她的肩背與膝窩,微微用力,將她打橫抱起,轉(zhuǎn)進內(nèi)室,去了床榻上。 衣物掉落之際,他捧住她的臉頰,滿心激蕩道:“很快,我就能坐上那個位置了。蕪兒,你也要做貴妃了。” 他曾經(jīng)被父親忽視、打壓,被兄弟們嘲諷,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總嫌棄他不爭氣。 如今,他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蟄伏和謀劃,終于將他們一個一個都踩在了腳下。 照先前的謀劃,除夕那一日,高甫會帶領(lǐng)群臣一齊上書皇帝元烈,以顧念江山社稷為由,請他主動退位。 這樣的喜悅與興奮,元穆安無法與其他任何人分享,腦海里唯一出現(xiàn)的人,就是秋蕪。 他知道她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像以前,他明明從沒與她說過自己的任何喜好,她卻總能摸透他的心思,讓他感到無比熨帖。 秋蕪發(fā)鬢散亂,臉色緋紅,額角與鼻尖覆著一層薄薄的香汗,發(fā)髻間那支新得的鎏金銀釵在燭光下顫動不已,搖搖欲墜,令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有幾分楚楚動人。 她笑了笑,迷蒙的眼中閃現(xiàn)出水光瀲滟的溫柔與恍惚。 “恭喜殿下,妾也十分高興。” 她不是為自己能做貴妃而高興,而是為他終于要得償所愿而高興。 盡管已經(jīng)沒了當初的愛意,但她仍然愿意看到他走上那個位置。他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好郎君,但對大燕的子民而言,卻是個有抱負、有遠見,盡職盡責的君主。 元穆安覺得心滿意足。 …… 臘月十九,天氣晴朗,正是原定的元穆安與謝頤清婚儀的日子。 先前備下的宴席、祭祀所用的牲口等,仍在興慶宮中,留給除夕那日的祭天儀式和夜晚的國宴使用。 宋七娘和嬌嬌就選在這個日子離開京城。 按照事先約定,秋蕪親自出宮,前去相送。 與上次一樣,她帶出去送給母女倆的金銀細軟、幾冊今日才搜羅來的供孩童啟蒙的書冊,還有兩疊出自宮中御廚之手的點心,都得先經(jīng)康成一一查看一遍,方能帶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