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他終于知道什么是英雄氣短,什么是兒女情長,針沒有扎在自己身上便始終覺得無關痛癢。當他的部下提議找醫(yī)護人員時,他就已經(jīng)開始艱難地抉擇,他放不下深入骨血的責任與擔當,卻更不忍心把自己心愛之人推向危險邊緣,前方是斷崖,后方是烈焰,他腹背受敵,如同被炙烤,痛苦難熬,他頭一次自私地想著,誰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看到她輕靈的身體從飛機上滑降下來時,他的心卻像是突然墜進了谷底,漫無邊際地沉著。施救過程中,泥漿灌進櫥柜里的那一刻,他渾身冰冷,似乎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大腦一片空白,只是遵從本能地怒吼,直到聽到她安然無恙的聲音,他才放松了神經(jīng),后背濕冷,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他頭一次明白被威脅的感覺,那種把最珍惜的人放在風口浪尖上搖擺的驚恐萬狀,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無畏者之所以無畏,并非他比任何人勇敢,而是他沒有顧忌,心中坦蕩,毫無牽掛,才能義無反顧地往前沖。從前的他也是這般無所畏懼,但是自從他身邊有了溫寒,他就明白,他已經(jīng)有了甜蜜的束縛,不可能再義無反顧了。 溫寒仰頭看著他,巧笑倩兮,故意嬌嗔道:“鄒亦時,我又不是一花瓶,只能擺著看,你別忘了,我也是救苦救難的白天天使,不比你們藍天雄鷹差多少,你不能厚此薄彼?!?/br> 不計較她的狡辯,鄒亦時伸出大拇指按了按她艷紅的嘴唇,一字一頓道:“這里不比其他地方,不是醫(yī)院那種和平安寧的環(huán)境,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沒你想得那么簡單,所以在這里你必須聽我的,懂嗎?” “哦?那你的意思是,遇到危險我把普通老百姓推出去,自己在后頭躲著?看著別人只身犯險,偷偷拍拍胸口,說,啊,還好不是我!”溫寒挑挑眉頭,眼底閃過一起狡黠,分明在和他作對。 鄒亦時揉揉額角,沒想到她孩子氣起來也是這樣難纏,簡直是蠻不講理,偏偏無論她怎么鬧騰,他都拿她沒辦法,于是只好繃著臉,正色道:“溫寒,我不是和你開玩笑!” 溫寒一愣,隨即咯咯地笑出聲:“我也沒和你開玩笑??!這是事實!” 鄒亦時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二話不說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語氣里帶了絲凌厲:“趁我和你好好說話之時,最好乖乖答應!說你會聽我的話,遇到危險時第一時間保護自己,說!” 他最后一個字像是刀鋒削過般銳利,低沉的尾音帶著憤怒的余韻,溫寒晃了晃腦袋,沒掙脫開,不情不愿地說道:“知道了,以后聽你的話,遇到危險就趕緊跑!” “向我保證!”鄒亦時扳正她的臉,正視著她水汪汪的眼睛,逼著她向自己承諾。 “好,我向你保證,遇到危險我一定全身而退,絕對不把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煩,遇事沉著冷靜,審時度勢,不莽撞,不自作主張,保證把自己保護得全全乎乎的,這樣可以了嗎?” 溫寒終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很配合地向鄒亦時保證。鄒亦時像是得到了某種安慰,心口終于松懈了一點,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喟嘆道:“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如果哪天你食言了,我絕不輕饒!” “好!”溫寒蹭蹭他的臉,回答得略顯含糊。 她不喜歡許諾,諾言是最不值錢的東西,許諾的人可以一笑而過,守諾的人卻要為此背負沉重的心理負擔,像是被戴上了枷鎖,再也掙脫不開,一旦違背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身心都會受到重創(chuàng)。 霍瑾軒曾經(jīng)說過要一直守護著她,她信以為真,把自己一顆真心、一腔熱血都交付給他,最后換來的卻是他囂張地背叛。 如果當初沒有希望,失望也就不會那么沉重。 所以她不敢承諾,她怕萬一自己實現(xiàn)不了,到時候鄒亦時會不會像她當初那般絕望難過? 她心中略存僥幸地想著,或許這次是不一樣的。 晚飯后,溫寒正坐在小馬扎上寫病歷,鄒亦時竟然很奢侈地給她找了一桶熱水,騰騰地冒著熱氣端到她面前。她看著里頭熱氣氤氳的景象,連連大呼:“鄒亦時,你真是暴殄天物!這也太奢侈了!” 她嘴上否認,身體卻很誠實,伸手探了探水的溫度,舒服得直想打滾。鄒亦時一臉寵溺地看著她,為了打消她的顧慮,解釋道:“你放心,不是拿飲用水燒的,接了點雨水,沉淀了沉淀,你就湊合洗洗?!?/br> 溫寒也不矯情,整條胳膊泡在水桶里,舒服地瞇起眼睛,嘴上軟乎乎地說道:“沒關系,大部分致病微生物對一百攝氏度的高溫無法耐受,水燒開之后,里頭幾乎不剩什么東西了,用來洗澡正好!” “快點洗吧!洗完早點睡,晚上記得吃感冒藥,提前預防,你今天淋了一天的雨,保不準明天早上就會發(fā)作?!编u亦時把藥片放在簡易的床頭柜上,又給她倒了杯水,之后轉(zhuǎn)身就要走。 “你呢?你不也淋了一天的雨嗎?”溫寒眼尾上挑,故意挑釁地看著他,一臉曖昧地低喃道,“鄒上尉,要不,一起洗?。俊?/br> 鄒亦時“撲哧”一聲笑出來,眸色一暗,突然大步走到她面前,從善如流地開始單手解上衣的扣子,聲音驟然變得低沉,像是微風吹過砂紙一般帶著摩挲的沙啞,酥麻誘人。他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胸膛,肌rou結(jié)實光滑,紋理清晰流暢,他摸摸她的耳垂道:“好?。 北砬楦裢庹J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