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予將沉若白推回急診室的時候，醫(yī)生已經(jīng)在電腦上查看放射科那邊傳來的片子。

    “病人以前有什么病史嗎？”

    程思予搖頭，“我不知道?！?/br>
    醫(yī)生不斷地將片子擴大開來，“腦部病灶不典型，還需要做一個核磁共振才能確診?！?/br>
    程思予微微怔住，“您指的是什么？”

    “她最近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程思予想到了，那晚沉之越打的那個電話。

    你這樣咳嗽有多久了？

    還有下午的時候，沉若白在屋中數(shù)次掩嘴咳嗽。

    “她好像咳嗽了有一段時間?！?/br>
    “再加一個胸部增強ct?！?/br>
    醫(yī)生并沒有完全說明，程思予怔在那里，腦中思緒一片空白。

    “程思予?！?/br>
    她愣了愣，緩緩地轉(zhuǎn)身，明亮的白熾燈將她的臉色映得雪白。

    是沉之越。

    他是跑著過來的，走到醫(yī)生桌子旁邊，微微彎腰扶著膝蓋，不住地喘息。

    濃黑的頭發(fā)被汗水打濕，落在幾滴在面頰邊緣，沿著下頜滴落下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下午的那一幕一幕又閃現(xiàn)在眼前。

    他拉了一下她的手，拍了拍，似是某種撫慰。

    他又向醫(yī)生詢問了一次，聽完醫(yī)生說的話以后，面色有些凝重。

    他走進(jìn)急診室后面的病房里，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沉若白，又走了出來。

    “你怎么了？留了這么多的汗?！?/br>
    他抬手撫向程思予的鬢角，頓了一下又說道：“她是不是難為你了？”

    程思予搖了搖頭，一轉(zhuǎn)避開了沉之越的手。

    “我沒事?！?/br>
    沉之越怔了一下，看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抿了下唇。

    “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里的事情我來處理?！?/br>
    他拿出手機來，幫她叫了一輛車。

    程思予沒有說話，她猜沉之越還不知道剛才的事情，但他很快就會知道。

    甚至，他將親眼目睹那個視頻。

    到時候，他還能如此溫和地對她嗎？

    沉之越把她送到醫(yī)院門口，他的目光劃過她手里握住的，屏幕碎裂的手機，輕聲嘆了口氣。

    他在她上車前，傾身用力抱了一下她。

    “有什么等我回來再說?！?/br>
    溫柔的聲音，一如往昔。

    程思予回去以后，一室空寂。

    出去的時候走太匆忙，冷氣沒有關(guān)，整間屋子冷得要命。

    晚上的時候，先是有外賣送來她最喜歡的生煎，然后是同城快遞給她送來的一個包裹。

    她打開來，是一部新的手機，她知道是沉之越買給她的。

    她把手機卡換了過去，卻一直沒有開機。

    她沒有吃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直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

    下午的那場對峙，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但她沒有后悔，也永遠(yuǎn)不會后悔。

    她裹緊身上的薄毯，很快就縮在床尾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是林溪長長的青石板路，她一個人在不停地跑著。

    忽然，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在她面前的城門洞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微側(cè)過臉，她看清了，是沉之越，但是是更年輕時候的沉之越。

    和那張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十九歲的沉之越。

    他朝著旁邊輕快地笑，那是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孩，她也側(cè)著臉望他。

    她張口咬開一顆明黃的龍眼，對著沉之越說道：“我沒說錯啊，真的很甜?！?/br>
    她的聲音，也是如此熟悉。

    程思予看明白了，那是她，少女時代的她。

    為什么從前的他們，會在這個時空里相遇？

    程思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過了一會才辨認(rèn)出來，她正望著的是她房間的天花板。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忽然看見飄窗上坐著一個人。

    裊裊煙霧在他指間升騰，將他整個人籠罩在霧藍(lán)色的輕煙中，他的身影顯得無比寂寥。

    她想要叫他一聲的，但是那聲哥哥現(xiàn)在卻怎么也叫不出口，她抿緊唇來，一言未發(fā)。

    沉之越掐滅了煙，直直地向她走過來，陰暗之中他的面孔辨不太清。

    “她……”

    程思予本想問問沉若白的事情，但話剛出口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她剛醒了一會，又睡下了，明天還有很多檢查要做，我請了個看護(hù)晚上守著她，我明天早上再過去?！?/br>
    程思予沒有說話，卻是點了點頭。

    沉之越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忽然掏出手機來，很快她聽到了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直直地望向他，目光清冷而倔強。

    他在播放那個視頻，他和她zuoai的視頻。

    “程思予?！?/br>
    他輕蹙眉尖，眼底泛起了一點薄紅，“別人說什么我都會不相信，我只信你說的?！?/br>
    宛如傍晚時候滿漲的海潮，那一層的紅慢慢地翻涌，將他的整個眼眶盛滿。

    “所以，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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