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酸脹，點開微信，想與郁璐聊聊，分散一下緊張和憂慮。

    郁璐應該在忙，久久沒有回消息。

    纖長鴉黑的羽睫輕垂，遮住眼底那份黯淡的失落。

    她放在膝頭的掌心攥得很緊，如果爸爸mama，或者爺爺還活著，那該多好，起碼有個人陪著，而不是

    她獨自在外，等著這份生死宣判。

    突然，掌下的手機震動。

    沈靜姝眸光微動，以為是郁璐回消息了，點開一看，卻是陸時晏的消息。

    lsy：「聽說你奶奶今天手術，一切順利？」

    沈靜姝一怔，心想他應該是從陸爺爺那里聽說的，于是輕敲屏幕，回道：「還在手術中，里面的情況

    目前不清楚?！?/br>
    lsy：「嗯?！?/br>
    過了兩秒，他又發(fā)了個「別太緊張，會順利的?！?/br>
    雖只是一句尋常安慰，但看到這話的一瞬，沈靜姝那緊繃了一上午的情緒也松泛了一些。

    她輕抿唇瓣，回道：「謝謝?！?/br>
    消息發(fā)出去，沒多久，手術室門前的指示燈“啪”地滅了。

    沈靜姝連忙將手機揣進口袋，起身朝手術室門前走去。

    又等了幾分鐘，她等得望眼欲穿，大門總算從里面打開。

    護士將尚處于麻醉的沈奶奶推出來，沈靜姝忙不迭湊過去看，見奶奶閉著眼睛昏睡，焦急問道，“請

    問我奶奶怎么樣了？”

    “放心，手術順利?！弊o士朝她安慰一笑，繼續(xù)推著病人往前去。

    太好了。

    沈靜姝心口懸著的那塊巨石總算落下來，再看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的紀醫(yī)生，她迎上前去，連連鞠躬，

    “紀醫(yī)生，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了。”

    她想著，出院前一定要給紀醫(yī)生送面“醫(yī)者仁心”的錦旗。

    一身白大褂的紀嘉澤摘下口罩，那張清雋的臉龐露出個溫文爾雅的笑，“不客氣，本職工作。”

    稍作停頓，他瞥過她略顯干燥的唇瓣，輕聲問，“沈小姐吃午飯了么？”

    沈靜姝搖搖頭，“還沒。不知道手術什么時候結束，也不敢離開，就在門口一直等著。”

    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對紀嘉澤道，“紀醫(yī)生也還沒吃飯吧，那你快去吃，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

    紀嘉澤并未挪步，只靜靜看向沈靜姝，“沈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吃頓飯？”

    沈靜姝不是個善于拒絕的人。

    尤其面對才救了奶奶一命的醫(yī)生，更是不好意思拒絕。

    吃飯的地方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廳，紀嘉澤選的地方，環(huán)境高檔優(yōu)雅，下午3點多已經(jīng)過了飯點，

    客人寥寥無幾，餐廳里十分安靜。

    倆人坐在臨窗的位置，點了份惠靈頓牛排套餐，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聊沈奶奶的病情、后續(xù)護理，聊彼此的工作，氣氛還算融洽。

    吃到一半時，沈靜姝借口去洗手間，提前把單給買了，一頓飯花了899，結賬時有些rou疼。

    但奶奶手術做得成功，這錢她花得樂意，而且自己掏錢請客，心情也輕松些，后半段與紀嘉澤聊天時

    ，狀態(tài)也自然。

    倆人在飯桌上聊得有來有回，其樂融融。

    而落地窗外，不遠處的那輛sao紅色法拉利上，蕭斯宇牢牢盯著餐廳里那張熟悉的嬌美臉龐，氣得胸口

    都發(fā)悶。

    這股悶氣憋了一路，一直到高爾夫俱樂部，他才忍不住發(fā)泄出來——

    揮桿子打得不是球，仿佛在打情敵的頭。

    陸時晏慢悠悠掀起眼皮，斜乜向他，“怎么，又被蕭叔叔教訓了？”

    “不是?！?/br>
    “那滬城還有誰敢招你蕭少爺不痛快。”

    “還能有誰！女人唄?！?/br>
    蕭斯宇將手中球桿隨意一丟，轉身回到休息臺拿了杯雞尾酒，氣悶道，“我說她怎么對我愛答不理的

    ，原來背地里跟個醫(yī)生好上了。不過那醫(yī)生有什么好的？比我?guī)泦?，比我有錢嗎？”

    陸時晏眼尾微挑，“哪個女人？”

    “沈meimei咯?！笔捤褂蠲嫔嫌悬c掛不住。

    陸時晏黑眸輕瞇：“你怎么知道她和醫(yī)生談戀愛？”

    “我親眼看到的，他們就在滬江大廈c幢那家餐廳約會，有說有笑的。我在門口蹲了一波，見他們回

    了醫(yī)院，一打聽才知道那男的是她奶奶的主治醫(yī)生……”

    蕭斯宇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忿忿不平地把事講了一遍，說完還有些不甘心的嘟囔，“阿晏，你說她

    是不是審美有問題？我這么優(yōu)秀，千萬少女的夢，她竟然不選我，選個普通的醫(yī)生？”

    陸時晏懶怠地瞥了他一眼，沒接話，從沙發(fā)里起身，到吧臺倒了杯威士忌。

    蕭斯宇詫異：“你不是說今天不喝？”

    陸時晏道：“突然又想喝了?！?/br>
    蕭斯宇聳聳肩，也往杯中添了些酒，一副為情所傷的郁悶模樣，“來，阿晏，咱們喝一個，紀念一下

    我那過早逝去的愛情。”

    陸時晏：“……”

    他手腕一偏，避開與蕭斯宇碰杯的動作。

    蕭斯宇：“……？”

    陸時晏淡淡道，“你紀念你的，別帶上我?！?/br>
    蕭斯宇不以為意，“不帶就不帶，反正你棵不開花的老鐵樹也沒對象?！?/br>
    陸時晏眼皮撩了下，沒說話。

    將杯中微冰的威士忌喝完，他坐回沙發(fā)，拿起手機。

    從聊天界面找到那個粉色花旦小頭像，他發(fā)送消息：

    「沈小姐，周五晚上方便一起吃頓飯？」

    第6章

    剛做完手術，沈奶奶不能進食不能喝水。

    進食問題，可以靠輸營養(yǎng)液應付。但不能喝水實在折磨人，口干舌燥的，只能用棉簽蘸水，在唇周和

    舌頭里涂一遍，勉強保持濕潤，緩解那干燥的渴意。

    看著病床上的奶奶臉色蠟黃，張大嘴巴，伸著舌頭去碰那棉簽，想喝更多水的可憐模樣，沈靜姝鼻子

    發(fā)酸，又心疼又難受。

    在醫(yī)院這段時間，她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不論性別、職業(yè)、家庭，在病魔面前，沒有幾個人能

    保持體面與尊嚴。

    拿棉簽蘸著涂了三回，沈奶奶才眨了下眼，氣息虛弱道，“好了，嘴里沒那么干了。”

    沈靜姝將棉簽丟進垃圾桶，回身給奶奶掖了掖被角，“奶奶，等會兒渴了再跟我說。”

    沈奶奶應了聲好，又偏頭望向自家小孫女，“你下午跟紀醫(yī)生出去了？”

    沈靜姝想應該是護工阿姨跟奶奶說了，不過這事也沒什么好瞞的，“手術做得很成功，我請他吃頓飯

    表示感謝?！?/br>
    沈奶奶噢了一聲，而后閉上了眼睛。

    原以為這話題就結束了，可沒一會兒，奶奶又睜開眼睛，輕嘆道，“紀醫(yī)生這個小伙子，雖然模樣長

    得不錯，工作也體面，但外科醫(yī)生一天天忙得很，顧不上家。你們要是真在一塊了，以后家里大小事都是

    你來cao持，他也沒多少時間照顧你、陪你，等有了孩子，你更要辛苦……”

    沈靜姝啞然失笑：“奶奶，只是吃個飯而已，你怎么想這么遠了？再說了，我對紀醫(yī)生壓根就沒那心

    思?！?/br>
    “沒那心思就好。”

    沈奶奶松了口氣，又神情和藹地凝視著沈靜姝，“對了，你跟陸爺爺?shù)膶O子聊得怎么樣了？”

    沈靜姝剝橘子的動作一頓，垂下眼瞼，含糊道，“還行?！?/br>
    沈奶奶道，“還行是怎么個行法？光手機上聊不行的，還是得正兒八經(jīng)見見面，彼此了解一下。”

    “奶奶，他家條件太好了，我和他并不合適?！?/br>
    “現(xiàn)在開公司當老板的那么多，他家生意做的不錯，你的工作也不差啊，事業(yè)單位，每月有工資，自

    食其力，咱又不圖他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