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惜扯了根拿手里玩著，嘴上問：“小雨，你現(xiàn)在在干嘛？”

    周小雨：“我?。课以诳措娨晞?，怎么了？”

    蔣惜哦了聲，繼續(xù)問：“小雨，你們家有電腦嗎？”

    周小雨：“有。怎么啦？”

    蔣惜沉默半秒，慢吞吞開口：“你能幫我查查西坪到北京有多遠(yuǎn)嗎？還有機(jī)票、火車票多少錢？”

    周小雨在吃零食，聞言咽下零食，驚訝出聲：“你要去北京？”

    蔣惜猛搖頭：“不是啦。我就是好奇西坪到北京有多遠(yuǎn)……”

    周小雨窸窸窣窣站起身，走到書房，邊開電腦邊答應(yīng)蔣惜：“行吧。我?guī)湍悴椴?。你等等哈。對了，說起去北京，陳越國慶好像去了北京。你怎么不直接問他吧？”

    蔣惜丟掉扯斷的草根，故作不知情地轉(zhuǎn)移話題：“啊？是嗎。他去了北京啊，我不知道。”

    周小雨繼續(xù)討論：“陳越好像二號去的。他meimei去北京參加比賽，他陪同?！?/br>
    蔣惜抿唇問：“跟他meimei一起去的？什么比賽？”

    周小雨想了想，模糊不清道：“我也是聽林生豪隨口說了一嘴，具體不清楚。”

    蔣惜遲鈍點頭：“嗯……好。”

    周小雨搜出票價，一骨碌說：“查出來了?，F(xiàn)在去北京機(jī)票錢挺貴的，要一千八百多?；疖嚻庇沧鶅砂俣?，硬座四百多，軟臥六百多?！?/br>
    “機(jī)票錢也太貴了，我感覺去一趟北京得花不少錢吧。如果國慶去北京，加上機(jī)票錢，至少得一萬以上吧……比我去廣州的花銷還貴，果然是首都啊?！?/br>
    蔣惜聽到光機(jī)票錢都要一千八百多，更加沒有說下去的勇氣。

    周小雨嘟囔幾句，轉(zhuǎn)到別的話題：“你怎么突然想查去北京的票？你想去嗎？”

    蔣惜急忙否認(rèn)：“沒啊，我不想去。就隨便問問?！?/br>
    說完又解釋：“前兩天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有寫到北京，就想知道西坪離北京有多遠(yuǎn)?！?/br>
    周小雨努努嘴，沒再繼續(xù)：“好吧～那我知道了～”

    蔣惜舔舔嘴唇，試探性問：“小雨，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周小雨：“哪個人？”

    蔣惜緊張地攥住手心，裝作不經(jīng)意開口：“網(wǎng)名叫燈火，q/q23186486**，跟陳……林生豪在陳越評論區(qū)說過話。我也是不經(jīng)意看到的，感覺她頭像挺好看的?！?/br>
    “應(yīng)該是個女生吧？”

    周小雨點進(jìn)q/q，順著蔣惜的話翻到“燈火”的q/q。

    周小雨看到頭像，恍然大悟：“她啊。我也認(rèn)識?！?/br>
    蔣惜一臉懵：“??？你認(rèn)識？”

    周小雨不假思索道：“就理科一班的周嘉。長得挺漂亮的，理科成績也不錯。這個暑假不還鬧著要轉(zhuǎn)文科班嗎，被武主任罵了一頓才乖乖待在理科一班。之前跟陳越一個班，好像他們初中就認(rèn)識。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不錯吧，我上次在超市還看到陳越給她買了瓶冰紅茶?！?/br>
    蔣惜情緒陡然失落，她緩慢眨眨眼皮，輕輕開口：“這樣啊。我知道了?！?/br>
    “我好像還有她照片，你要看嗎？之前在學(xué)校論壇看到的?！?/br>
    “……不用?！?/br>
    “那行吧，我繼續(xù)看電視咯。”

    “好～”

    掛斷電話，她手撐著下巴，仰頭望著漸漸黑沉下來的天空，忽然覺得很難過。

    像被風(fēng)刮過的稻田，稍微遇到點暴擊便七倒八歪倒在在田野。

    而她是眾多不起眼的一株，渺小到發(fā)爛發(fā)臭也無人注意。

    —

    國慶假結(jié)束沒多久，蔣惜就收到了雜志社的回復(fù)。

    她的《少年瘋長》已過終審，將出現(xiàn)在下個月的期刊。

    文章稿費有八百，雜志社通過郵局將稿費寄到了蔣惜手里。

    過終審那天，蔣惜高興到原地爆炸。

    周小雨知道她過了稿，也替她開心。

    拿到錢的當(dāng)天，蔣惜請周小雨、林生豪一人吃了支價值六元的冰淇淋。

    她自己沒舍得吃，買了瓶兩塊錢的可樂。

    陳越那天沒在學(xué)校，錯失了一支冰淇淋。

    中間蔣惜囑咐周小雨、林生豪不要告訴其他人她過稿的人。

    兩人被蔣惜的冰淇淋收買，連忙點頭說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陳越。

    蔣惜滿意笑笑，連忙道謝。

    周一下午，蔣惜特意找楊競文請了半天假出校門買東西。

    她拿著剩下的七百多塊，鉆進(jìn)各個手機(jī)店，準(zhǔn)備為陳越買一款同款mp3。

    陳越用的mp3是蘋果新出來的那款，原價1399。

    現(xiàn)在降價也需要1200。

    蔣惜手上那七百稿費根本不夠。她幾乎逛完整個西坪的專賣店也沒找到一款價格稍微低一點的mp3。

    下午五點半，她站在最后一家手機(jī)店前，抬頭望著玻璃窗上打的廣告，望著那上面的天價價格，忽然很難過。

    她用力攥著手里僅有的七百八十八，一頭鉆進(jìn)那間裝修豪華、大氣的手機(jī)店。

    店員看到蔣惜進(jìn)店，走到她身邊，給她熱心推薦：“meimei想買手機(jī)？有喜歡的款式嗎？你看這款怎么樣？”

    蔣惜順著店員的視線偷偷瞥了眼櫥窗里的價格。

    4999、5999、6999……最便宜的也要4660。

    蔣惜尷尬地?fù)u搖頭，“我想看看mp3?！?/br>
    店員熱情取出兩款，極力介紹：“mp3啊。店里到了幾款新品，也挺不錯的。meimei，你到這邊看看。比如這款，這個月剛出來的新品，音質(zhì)好、內(nèi)存大……還有這款款式漂亮……”

    蔣惜視線落到那款跟陳越用的同款黑色系列的mp3，指著問：“這款……多少錢啊？”

    店員眼前一亮，笑著開口：“這款啊。這款是蘋果新出來的新品，價格不算貴，就兩千多。”

    蔣惜為難笑笑，難以啟齒道“……兩千多啊。有點貴?！?/br>
    店員聞言，立馬從櫥窗里掏出另一款，“那這款呢？這款價格九百多。也是上半年才出的新款。音質(zhì)、款式也挺好的。你要不要試試？”

    蔣惜目光落在那款白色系的mp3，手接過店員遞過來的耳機(jī)，戴在耳朵感受它的音質(zhì)。

    其實這款也挺好的，是吧？

    蔣惜遺憾地望著她心儀的那款兩千多的mp3，自我安慰道。

    店員看蔣惜有購買的意向，趁熱打鐵問：“meimei，你覺得這款九百多的怎么樣？要不要買個試試？其實價格也不太貴是不是？”

    蔣惜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問：“價格……能不能再少一點啊？”

    店員溫柔搖頭，拒絕：“不可以哦。這已經(jīng)最優(yōu)惠的價格了?！?/br>
    蔣惜站在店里，猶豫好久好久才點頭：“……這款我要了。麻煩幫我包起來……可以包好看點嗎？我送人?！?/br>
    店員忙不迭答應(yīng)：“送人啊。那這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蔣惜矜持笑笑，搖頭：“不是……就是普通同學(xué)?！?/br>
    店員包裝好，扭頭問：“meimei付現(xiàn)金還是刷卡？”

    蔣惜低頭看看腳尖，小聲回答：“現(xiàn)金。”

    付款時，蔣惜掏出七張整人民幣，又從兜里掏出四個褶皺的五十，以及兩張破舊的二十，還有一疊捆成卷的一元面值的紙幣。

    走出手機(jī)店，蔣惜提著新買的mp3，捏住巴掌大的錢包慢慢拉開拉鏈，伸出兩根手指掏了掏。

    里面只剩兩個五角銀幣。

    —

    回到學(xué)校已經(jīng)六點半，那個點剛好是吃飯時間。

    蔣惜路過食堂，頭也不回地往教室走。

    等她到教室，教室一半人都不在。陳越剛吃完飯回來，人坐在座位喝水。

    窗外夕陽剛好透過玻璃照到桌面，落到陳越頭頂、肩膀，染了一片金黃。

    蔣惜徑自穿過講臺，一步步走向陳越。

    她穿過光、穿過一排排座椅，一點一點靠近他。

    直至走到距離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陳越看到人，率先開口：“你下午——”

    話還沒說完，蔣惜突然將藏在背后的禮品袋伸到面前遞給陳越。

    陳越看著禮品袋上的蘋果logo，滿臉疑惑：“什么？“

    蔣惜不愿多說，匆匆將禮品袋擱到陳越桌上，一頭扎進(jìn)自己的座位，嘴上慌亂道：“……你看看就知道了?！?/br>
    陳越遲疑片刻，伸手拿起禮品袋，當(dāng)著蔣惜的面拆開盒子。

    看到禮品盒里嶄新的mp3，陳越先是愣了愣，后擰眉問：“怎么突然送我這個？”

    蔣惜緊張地攥住衣角，偏頭問：“就……想送就送了。你不喜歡嗎？”

    陳越擱下mp3，語調(diào)平和問：“多少錢？”

    蔣惜有些窘迫，擺手道：“不是很貴……”

    陳越依舊不依不饒：“你哪來的錢？”

    蔣惜神情有些尷尬，她咬了咬唇瓣，緩緩開口：“……這你就別管了。”

    陳越看著她，一臉平靜道：“蔣惜，我們這個年紀(jì)，沒必要送這么貴的禮物。凡事量力而行?！?/br>
    “你花了多少錢？錢我轉(zhuǎn)你。東西我收下，心意我也領(lǐng)了。以后不要送這么貴的東西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