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么喜歡你 第61節(jié)
說著,蔣惜又從簡易衣柜里翻出鞋墊塞進運動鞋:“有點長,我給你墊兩雙鞋墊?!?/br> 換上新鞋,蔡雪伸手輕輕扯了扯蔣惜的衣袖,小聲開口:“蔣老師,謝謝你?!?/br> 蔣惜笑著摸了摸蔡雪的腦袋,回她:“不用謝,應該的?!?/br> — 蔣惜到約定地點,周萍已經到了。 她穿著藏藍色雨衣、深筒雨靴,打著手電筒,站在老槐樹下著急地到此轉溜。 聽到腳步聲,周萍扶了扶眼鏡,將光打在蔣惜身上,語氣關切問:“周小敏現在人被捆在家里?她家長不肯讓她來上學是吧?” 蔣惜打著傘,迎上周萍詢問的目光,無聲地點了下頭。 周萍長嘆口氣,邊走邊罵:“這些家長真是折騰死人。孩子那么小,不上學能干嘛。” “難不成跟他們一樣做一輩子莊稼,到了年紀就找個人隨便嫁了?” “怎么就這么倔呢!一學期下來我光勸學都要跑幾十趟,好不容易現在大部分家長都被說服了,現在又來!” “我這心里既心疼又火大。我們這些老師任勞任怨教書難不成還會害了學生不成?!?/br> 蔣惜不知道如何回應周萍,也跟著嘆了嘆氣,表示無奈。 走了一段路,周萍注意到蔣惜旁邊的蔡雪,擰眉問:“這孩子怎么回事?也不讀了?” 蔡雪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蔣惜察覺到蔡雪的膽怯,輕輕抓了抓她的手臂,替她解釋:“我之前沒去過周小敏家,想著讓蔡同學帶帶路。蔡同學mama我見過,是個比較開明的單親母親,她挺支持蔡雪上學?!?/br> 周萍了解完情況,笑著看看蔡雪,感慨:“要是這些家長都像她mama這么開明多好,我們這些做老師也能輕松點。” 蔣惜點頭。 周小敏家住在大開山山頂,上去全是陡峭的盤山土馬路。 走到馬路盡頭還要走四十幾分鐘的山路。 蔣惜三人從早上六點半出發(fā),一直走到十點半才抵達周小敏家。 昨晚下了一整夜雨,路上早就泥濘不堪,即便蔣惜穿著雨靴也很難走。 中間路過一段黃泥水坑,蔣惜蹲下身,將蔡雪背在背上,一點一點試探性地踩過坑洼。 周萍看她動作嫻熟,沒有半點嬌氣,詢問:“小蔣小時候也是在山區(qū)長大的?” 蔣惜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回:“小學經常走兩三個小時的山路上學,不過到高中家人在街道修了自建房就從山里搬出去了。” 周萍欣賞地看著蔣惜,喟嘆:“也是從苦日子里走出來的。比起那些成功人士的經歷,小蔣你的經歷恐怕更能打動學生家長。” “就該讓他們看看讀書到底有沒有用?!?/br> 蔣惜笑著答應:“好啊。那待會就用我的經歷跟周小敏父親溝通?!?/br> 翻過一座山,蔣惜抬頭就見大片梯田。三月份的梯田還沒種水稻,這段時間剛開過犁。 翻過一遍的梯田里沒有一根雜草,水灌進田里,這高低不一的梯田像無數塊鏡子。 美中不足的是今天是個陰雨天。 梯田末尾處有幾家分散的木屋,迎面第一家就是周小敏家。 蔣惜、周萍走到周小敏家院子,房屋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蔡雪到了熟悉的地方,立馬跑到小廂房,指著掛了鎖的門開口:“周小敏就被捆在這里面。” 蔣惜立馬跟上去。 門鎖沒有鑰匙打不開,蔣惜在門口徘徊幾秒,扯著嗓子喊了聲周小敏。 里面的人聽到動靜,啞著嗓子,激動回應:“是蔣老師嗎??我是周小敏,我在,我在?!?/br> 蔣惜聽到有回應,緊繃的心松了一點點,她貼在門板,緊張詢問:“小敏你現在情況怎么樣?” “蔣老師,我爸爸把我捆在柱頭,我動不了。我手和腳好痛,我好餓……” “你別怕,蔣老師會救你的。” “蔣老師,我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快走吧,不然他要打你的?!?/br> 蔣惜沉默片刻,堅定回她:“蔣老師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別怕?!?/br> 安撫好周敏,蔣惜往房子周圍轉了一圈。 最后看到屋檐背后放了一米高的石水缸,可以踩在水缸爬上屋頂,再從堂屋爬到廚房。 周萍見蔣惜脫掉雨衣,挽起衣袖準備爬,急忙阻止:“小蔣,這么高,你怎么爬。你快下來,我們去找找周小敏父親,你先別爬。要是摔了可不得了?!?/br> 說話的功夫,蔣惜已經踩上水缸,并抓住房梁的木頭爬了一半。 她回頭朝周萍遞了一個安撫的笑,一臉輕松道:“沒事萍姐,我小時候經常翻墻爬樹。這點高度對我來說沒什么。” “周小敏在家關了好幾個小時了,我怕她出什么事?!?/br> 周萍見攔不住蔣惜,只能囑咐:“那你小心點。我去前面給你放風,免得周小敏父親提前回來嚇到你?!?/br> 蔣惜爬上屋檐,小心踩在堆滿玉米棒的樓板,彎腰跨過橫檻后回頭道謝:“麻煩萍姐了?!?/br> 周萍緊張地捂住胸口,急忙招呼:“哎哎哎你別跟我說話了,小心點,別摔了?!?/br> 蔣惜哭笑不得地點頭。 爬過橫檻,蔣惜走過兩間樓頂板,找到堂屋,攀爬住柱頭,順著搭在角落的木梯往下爬。 腳底落地那瞬,蔣惜摸著胸口,深深呼了口氣。 她低頭看了兩眼不停顫抖的大腿,自言自語感慨:“嚇死我了,還好沒事?!?/br> 可見剛剛的淡定、輕松全是裝的。 蔣惜沒給自己留太多時間,稍微恢復好心情,她辨別好方向,一頭栽進廚房。 推門進去就見周小敏被結結實實捆在一根懸空的柱頭,手、腳捆得死死的,嘴巴上還塞了一只襪子。 看到蔣惜,周小敏眼淚直冒,嘴巴一直嗚嗚不停。 蔣惜急忙跑上前,取下塞在嘴里的襪子,又蹲下身給周小敏解繩子。 周小敏鼓著一雙濕漉漉的圓眼,斷斷續(xù)續(xù)開口:“蔣老師,爸爸不讓我上學了?!?/br> “他說村里新來了一個大老板,下個月要在青田搞蠶桑養(yǎng)殖。還說種植蠶桑一天一百工資,讓我跟他一起去掙錢?!?/br> “學校發(fā)的書包、書、筆還有作文本全被爸爸丟進火里燒了。我跟爸爸說要上學,他不肯,還把我捆起來了。” “爸爸不準我跟同學們接觸,也不許我跟老師說話。他說我mama就是出去打工跟人跑了的。” “蔣老師,我不想嫁人,我想讀書?!?/br> 蔣惜氣到說不出話。 解開繩索,蔣惜看到周小敏手腕上的紅痕,止不住地心疼。 她半蹲在地上,一把摟過周小敏抱在懷里,手輕拍她的后背,小聲安撫:“小敏別怕,蔣老師在?!?/br> “蔣老師不會讓你這么早嫁人的,也不會讓你沒書讀。” “你別害怕,蔣老師會跟你爸爸溝通的,會讓他同意你上學?!?/br> 周小敏擦擦眼淚,伸手摟住蔣惜的脖子,顫抖著道謝:“謝謝蔣老師?!?/br> “不用謝~”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周萍焦急喊:“小蔣,周小敏父親回來了。你趕快出來。” 周小敏肩膀一哆嗦,下意識推開蔣惜,勸她:“蔣老師,你快走,我爸爸會打人的。” 蔣惜抬手抹掉周小敏的眼淚,站起身,牽著她的手走到堂屋,打開門栓,領著周小敏走出房子。 剛邁出去就看見茅廁旁邊走出一個酒醉熏熏的男人。 男人穿著臟兮兮的灰外套,手里拿著裝著酒的輸液瓶,邊喝酒邊踉踉蹌蹌往前走。 走到一半,男人看到站在臺階上的將惜、周小敏,立馬鼓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指著周小敏罵:“你個賤蹄子,誰讓你跑出來的,還不給老子進去!”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跟打你媽一樣,打到地上爬不起來?!?/br> “你個死丫頭!怎么,你也想跟那賤女人一樣跑出去?” “你再恨我,也他媽是我周大山的根兒。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想上學是吧,你過來試試,看我不打死你?!?/br> 周小敏自從周大山出現,肩膀不停地在顫抖。 蔣惜一直握著周小敏的手不放,她太抬頭看看周大山,面色平靜開口:“周爸爸我是周小敏的語文老師。這次過來是要接她去上學?!?/br> 周大山當場暴怒,“狗屁老師,關我屁事。我不許她去她就不能去!” 周萍怕周大山情緒過激后做出什么不好挽回的事,主動走上前安撫周大山:“小敏爸爸是這樣的。我們過來呢主要是想跟你商量讓小敏繼續(xù)上學的事?!?/br> “你看小敏年紀這么小,不上學能干嘛呢。我們這一代人沒接受教育,總不能讓小敏這一代也成文盲。周爸爸你說是吧?” 周大山仰頭喝一口酒,大罵:“狗屁!老子不聽你幾個瞎吹。周小敏不上學了,明天跟老子一起栽蠶桑掙錢。” 周萍沉默幾秒,繼續(xù)開口:“周爸爸你這樣做確實不大對。小敏十幾歲就不讀書了,她這后半輩子怎么辦?誰負責?” “國家九年義務教育,她也還差兩年半。學費、生活費學校也沒讓你們家長交過,這福利多好。周爸爸——” 周萍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大山一把揪住頭發(fā)用力往地上拽。 蔣惜緩過神,立馬放開周小敏去幫周萍。 周大山喝了酒力氣也大,推搡中,蔣惜被踹了好幾腳。 蔣惜好不容易拉開周大山,又被周大山的酒瓶砸到額頭,額頭當場起了個包。 周萍頭發(fā)也被扯掉好幾根,人被拖了兩米遠,爬起來時滿身泥。 蔣惜叉著腰,站在原地喘了幾口粗氣,走上前去跟周大山做最后的溝通:“我是周小敏的老師,我有義務有職責讓她繼續(xù)讀書?!?/br> “還有你剛剛的行為算是違法。未成年人保護法規(guī)定:父母或者其他監(jiān)護人應當尊重未成年人受教育的權利,必須使適齡未成年人依法入學接受并完成義務教育,不得使接受義務教育的未成年人輟學?!?/br> “周爸爸如果再阻止周小敏上學,那我只能請法律解決了,到時候要是判個三五年的,周爸爸別說掙錢,恐怕基本生活都維持不了。還有,暴力毆打也是違法,望你知。” 蔣惜說完不等周大山反應,抬腿走到周小敏面前,低聲開口:“小敏,你去收拾書包,跟我回學校上課。” 周小敏怯生生地望向周大山,不敢挪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