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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小食店 第81節(jié)

    陳母的一番話說得大家都齊齊點頭,里頭當(dāng)中就數(shù)陳茗笑得最大聲,讓忍無可忍的陳懷在行禮告退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將這個人給拖了出去。

    姐妹三個人也趕緊告辭,一個個蹦蹦跳跳出門了。

    惹得陳母感慨道:“年輕可真好?!?/br>
    “娘,你也不用羨慕他們幾個,我們等會兒也一同出游去,我和嫂子說好了,大家一起去明州塔樓,一是那里近湖,賞荷花去,二是呀,給歲歲求個姻緣簽去,也給你們二老祈福,我們幾個都去拜拜。至于幾個小的,我們這些人跟他們可不是一路的,誰稀罕跟他們一塊去呀?!?/br>
    陳二嫂這張嘴,剛開始還說得好好的,越到后頭話語又變得打趣起來,陳祁是邊笑邊無奈地看著自家夫人。

    “好好好,都聽你們的。”

    大人商量好了,幾個小的是一塊出來,上了馬車就往月湖趕去,也不是現(xiàn)在就去吃月湖船菜,得等到日落邊才成。

    陳懷是帶著他們從月湖邊上的碼頭行船出海,他坐在船艙內(nèi),一臉得意洋洋等著夸的表情說道:“我?guī)銈兂龊#侨ミ吷系某擎?zhèn)吃甘菊冷淘的。 ”

    陳幸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略帶看傻子的目光盯著他,“哥,你真不是閑得慌嗎?哪里沒有冷淘,還跑大老遠(yuǎn)去吃?!?/br>
    大家都拿無話可說的眼神盯著他看,想明白這腦子是怎么想的。

    “你們才閑得慌呢,我還特意讓他們慢一點繞一圈過去,你當(dāng)是什么,自從你們兩個成親了后,那是忙著家里那個這個的,哪還有時間出來玩,現(xiàn)在不趁著歲歲在時大家好好玩一圈,等之后她走了,人哪里還聚得起來?!?/br>
    陳懷想著怕孩子吹風(fēng)沒來的大哥二哥,心里終歸是有些惆悵,長大真的能帶走很多的東西。

    “反正今日是三表哥出銀錢,我是不管他去哪的,只要把我安排的服帖,去哪里都行。”

    祝陳愿看陳思和陳幸臉上表情隱隱有不對,趕緊出來打岔,稍后又指著外頭說:“我們都出去看看,勉哥兒都跟四表哥站外頭好久了。”

    幾人便都起身去外面,明州的海域很遼闊,來往船只眾多,海商的船艦尤為多,只載幾百人的叫鉆風(fēng),網(wǎng)魚的是三板船,偶爾還有幾只大灘船,是用來運鹽的,或是木炭。

    今日晴好,偶爾有海鳥從船上飛過,祝陳愿站在船頭,眺望遠(yuǎn)方,那里多綠山,海水碧藍(lán),且有高塔聳立。

    見慣了汴京的風(fēng)貌,再次見到海時,總會覺得內(nèi)心震撼且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平靜。

    她看著海不斷的后退,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因為看著看著,祝陳愿偶爾會冒出個念頭來,要是裴恒昭也在旁邊就好了。

    果然,有些東西只會越陷越深。

    她無聲嘆氣,懷揣著這種心情,下船到沿邊城鎮(zhèn)上,這個小鎮(zhèn)靠近明州,人不少,出了碼頭就是賣魚蝦水產(chǎn)的,都是近海捕撈售賣,還有從各州過來的船商,在這里歇腳,有的便將貨物拿出來賣。

    而陳懷說的吃甘菊冷淘的鋪子就在不遠(yuǎn)處,店面不大,但是走廊和廳堂里人很多,他們幾人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陳茗和陳懷坐外頭,祝程勉則坐在祝陳愿邊上,看著這店,大家對陳懷口中很好吃的甘菊冷淘都有些懷疑。

    “三哥,我現(xiàn)在有些懷疑,你說的好吃是不是真的?!?/br>
    陳茗他并沒有富家公子的那種嬌生慣養(yǎng),其實本人很糙也很好養(yǎng)活,只是對吃的要求還是有些嚴(yán)苛。

    “不好吃的話,我就把你丟到海里游一圈再回去?!?/br>
    “說話就說話,別老是夾槍帶棒的,不然到時候看看誰把誰扔進(jìn)去。”

    兩兄弟幼稚拌嘴的時候,幾碗甘菊冷淘便端了上來,祝陳愿看著碗里青綠的寬面,上面放著黃白交雜的雞絲,淋上拌好的湯汁,讓人食欲大開。

    年年到了夏日,冷淘便上了各大攤子鋪子的食牌,汴京愛吃翠綠冷淘,槐葉冷淘,明州這邊甘菊和銀絲會多些。

    這家用甘菊搗成汁和進(jìn)面里,再加澆頭的方法,祝陳愿夾起一根面條,進(jìn)嘴后第一感覺是涼,面是過了冷水的,而且甘菊葉本來也是清涼的。

    再是滑膩,很筋道,費了功夫揉的面,嘗起來很爽口,一吸溜,面就裹著醋酸味、香濃的芝麻味,姜汁的辛辣還有菊葉的芳香,直直滑到嘴里,格外彈牙。

    雞絲也是吸足了湯汁,再配上脆爽的青瓜,這碗冷淘面下肚,倒是讓人暑氣全消。

    “我就說好吃,老四,你吃進(jìn)嘴里的給我吐出來。”

    陳懷自己一碗下肚,就要去捉弄陳茗,他趕緊護(hù)住自己的碗,還不忘扒拉兩口,看得祝程勉在一旁樂得牙齒都露了出來。

    吃完了后,冤大頭帶著幾人在街上逛,他指著那些首飾店鋪說道:“這里也有好首飾,不比明州差,你們逛一逛,要是喜歡就都買了,反正我出銀錢?!?/br>
    “那我和勉哥兒呢,不能厚此薄彼的,怎么幾個姐妹都有,唯獨落下了我兩兄弟,三哥你真是好狠的心?!?/br>
    陳茗惡心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還帶著祝程勉也在后面喊:“對,表哥不能厚此薄彼?!?/br>
    其余三個人看熱鬧呀,反正這錢不花白不花,陳懷有錢著呢。

    最后大家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個小鎮(zhèn),坐到船上,只有陳懷看著自己略顯空蕩的錢袋子,是心疼得直抽抽。

    果然還是花別人的銀子最爽快。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的生活怎么樣,我們這里周邊的城市都有了疫情,所以我們市開始了嚴(yán)防死守,什么活動都得禁止。

    第75章 烏賊渾子

    等到了月湖, 已經(jīng)將近黃昏,日落灑在湖里的畫舫上,灶艙的煙火氣徐徐升起, 外頭的羊燈照著波光粼粼的水面。

    陳懷跳下船, 指著第三艘畫舫說道:“走吧,就是那艘, 舟子等著我們來才會做菜?!?/br>
    幾人到了船頭, 就有等候多時的舟子迎了上來, 讓他們進(jìn)到船艙里, 先端熱水盆子過來凈手,再上香茶,里面的桌椅都置辦得十分雅致, 桌上擺著斜開的花, 焚香點燭。

    陳茗不客氣地坐下,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發(fā)問,“三哥,你叫的酒是雙魚還是十洲春?”

    “喝哪門子的酒, 什么也沒有叫, 你等會兒吃你的菜就成了,還喝酒?!?/br>
    陳懷懶得慣他, 反而是對著這三個meimei說:“難得來一趟,我讓他們給煮了香薷飲, 解暑熱, 放涼了再喝?!?/br>
    祝陳愿點頭道謝, 其實陳懷這個人, 正經(jīng)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會照顧人的, 從來不會有不合時宜的舉動。

    外頭的畫舫上是笙歌舞女, 美酒佳肴,只有他們是真的來吃飯的。

    香薷飲很快就端了上來,一點熱氣都沒有,杯子里的茶飲顏色暗沉,沫子全都被過篩干凈了。

    她低頭喝了一口,香薷飲是用香薷并白扁豆和厚樸煎成的,里面放了黃酒,祝陳愿還加了一些蜂蜜。

    入口便是極其清涼的感覺,稍有點麻,讓人提神醒腦,加蜂蜜后并不苦,反而在濃郁的香氣中有股淡淡的甘甜。

    些微的暑意都從服下香薷飲后消散。

    等她喝了一半,行動有素的舟子便將燒好的菜全都端了上來。

    月湖船菜勝在新鮮,魚蝦都是現(xiàn)捉現(xiàn)菜,煮飯調(diào)羹的鍋都從來不混用。

    先上的是黃魚羹,又叫石首魚,湯汁色澤金黃,香氣誘人。

    陳懷今日任勞任怨,挨個拿勺子給幾人盛了一碗。

    “三哥,你最近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陳幸實在是受寵若驚,嘴里說出來卻不是什么好話。

    陳懷懶得搭理她,難得他想有點做哥哥的樣子,還被打趣。

    祝陳愿失笑,攪攪湯汁散散熱氣,黃魚與明州盛產(chǎn)的雪菜極為相配,湯汁鮮亮濃稠,魚片微微卷翹,點綴著幾根雪菜。

    不光色香,味也是俱全的,黃魚小,rou卻十分細(xì)嫩,小刺都沒有,爽滑又鮮美,雪菜不用腌制,恰好是天然的本味,卻一點也不顯得寡淡。

    她最喜歡的還是月湖船菜里頭的烏賊渾子,這算是明州所有用水產(chǎn)做的菜里頭最妙的一道。

    這里的人喜歡將烏賊曬干后,再上鍋蒸熟,切成小片,無須加以調(diào)料,本身的味道就足夠下飯和好吃。

    她先吃的烏賊卵,一個并不大,顏色淡黃,與姜片一同蒸熟的,并沒有腥味,又滑又嫩,雖沒有放鹽,可晾曬后的海鹽進(jìn)到表皮里,外皮也就沾染上不少,有些咸,尤其當(dāng)咬開皮,里面的汁水混合著腹膏到舌尖上時,咸香味能讓人吃下兩碗飯。

    更別提有嚼勁的烏賊rou和風(fēng)味十足的烏賊蛋,讓祝陳愿吃得忍不住想要多帶點烏賊渾子回去。

    后面還上了酒燒江瑤、水龍圓子、姜米蝦等,吃到大家實在是吃不下,舟子才不上菜,手腳麻利地將桌上的菜撤下去,打掃干凈。

    祝陳愿今日吃得有些飽,靠在窗戶邊吹涼,外頭的鶯歌燕舞的聲音是越來越響,還有靡靡的絲竹之音,紅燈籠高掛。

    她抵著腦袋打量對面的船只,那里上面的畫好像是祁家的標(biāo)志。

    沒等祝陳愿再看,那艘船的窗戶被打開,露出一張明艷大方,面容淡薄的臉。

    半斂著眼眸,緩緩看過來,直到她看見了祝陳愿,微微歪頭,似在打量。

    而后探出窗外揮手,十分興奮地喊道:“歲歲!”

    “秋霜姐!”

    兩個人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喊對方的名字,臉上都有驚喜。

    船艙里面陳思幾個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陳懷,別看他現(xiàn)在穩(wěn)坐如山,其實根本坐不安穩(wěn)。

    祁秋霜匆匆跟船艙里的幾人說了一句,便提著裙擺跑到了她們包下來的船艙。

    直接忽略陳懷,反倒是跟陳茗、陳思、陳幸都一一打了招呼,還不忘記祝程勉。

    最后拉著祝陳愿的手,十分親熱地問她,“你什么時候來的明州,怎么都不知會我一聲,怎么,干姐就不算是jiejie了?”

    祁秋霜狀做惱怒,她是武將家的女兒,愛恨喜怒都表現(xiàn)得很直白,喜歡時便很熱烈,待人真誠。

    “哪里的事情,我昨日才剛回來,正想明日就上門拜訪呢,哪想在這里就碰見了?!?/br>
    祝陳愿也十分開心,她跟祁秋霜是打小的交情,差不多也認(rèn)識了十來年,雖不如跟宋嘉盈一般時常都在一起,可感情也不淺。

    “要我說呀,秋霜你的眼里只有歲歲,哪有我們姐妹兩個呀。”

    陳幸假裝拈酸吃醋,實則為她和陳懷的婚事掛心,兩人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再拖著還有什么意思。

    “幸姐你可別冤枉我,那不是好久沒見歲歲了,自然得先跟她說話。”

    幾人說話的間隙,陳茗撞撞陳懷的胳膊,眼神詢問,用氣聲說道:“你又怎么惹到那個姑奶奶了?”

    陳懷他緘默其口,該怎么說,反正都是討打。

    打祁秋霜一上來,幾人的心思就活泛開,陳思想了又想,她干咳了一聲,指指外頭的天色,“阿茗,你看這天也不早了,我和幸兒也得先回自己家里去了,你帶著勉哥兒送我們一道,阿懷也一起過來?!?/br>
    “對呀,秋霜你看我們出來也好久了,是該回去了,你先跟歲歲聊著,我們姐倆先走了,歲歲,等端午那天我們再過來?!?/br>
    陳幸交代了一聲,將船艙里的幾個人通通都給帶走了,騰地方給她們兩個。

    “怎么我一來,她們就要走,這幾個人真是的?!?/br>
    祁秋霜對他們的行徑表示不滿意。

    “秋霜姐,這不是正好我們姐妹兩個說說話?!?/br>
    祝陳愿哪怕眼神再不好使,都知道這兩個人當(dāng)中出了不小的問題,怪不得陳懷一直在那里要她說好話。

    “少來,你最關(guān)心的不還是我跟陳懷的事情?!?/br>
    祁秋霜又不傻,幾人的眉眼官司都這么明顯了,她還能不知道。

    她靠在窗戶邊上,從旁邊拿了袋魚食過來,抓了一把扔在水面上,不多時就有魚游過來,一口吞掉了那些魚食,尾巴擺得很強烈,探出頭來還要她繼續(x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