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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朝小食店在線閱讀 - 宋朝小食店 第91節(jié)

宋朝小食店 第91節(jié)

    欲有其治化為本者,悉數(shù)列之,朕必為親覽。

    裴恒昭悉數(shù)看完,而后攤平紙張,蘸墨寫下:

    臣聞其主之煩憂,斯以為惟天下至圣者,為能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由此人人皆能為堯舜也。

    可夫觀人心有正亦邪,性本不同也,只同類相從,同聲相應(yīng),固天理也。…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

    臣閱其陳年舊案,上溯二十三載至今,罪死之人有數(shù)萬余人,附法又問其情者,幸生者少之又少。

    ……

    詩有云,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是故其理也。

    夫以為子日夜思之,唯有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臣昧之也柬上,愚對也。

    此篇策問,裴恒昭字字句句斟酌,寫完已過三個時辰,觀全篇字跡有力,且風(fēng)骨上佳,無一錯字。

    寫完后他出了不少汗,又格外細(xì)致地再對上一遍,才停筆。

    等專人將卷紙糊名、謄錄、封彌后,一日便過去了,可唱名的話還要等上三五日。

    裴恒昭在此期間回了太學(xué),便不能再出去,這幾日他將寫完的策論又默一遍,給安平先生看,與諸位好友一同再看一遍禮法道義。

    直到第五日,殿試唱名及第。

    裴恒昭不算太過于緊張,穿著跟平日一般的襕衫,天亮?xí)r分辭別眾人,跟著太學(xué)里參考的數(shù)十位學(xué)子進(jìn)宮。

    進(jìn)宮后照舊目不斜視,跟隨專人進(jìn)了殿內(nèi),數(shù)百人站在那里,卻鴉雀無聲,微微低頭,不敢觀官家的容顏。

    殿上有宰臣站在御案后,案上是這次前三甲的卷子,用牙篦一份份點讀完畢。

    宰執(zhí)立馬上前來,立于西向,將卷子拆開,看到名字后,運氣聲音洪亮道:“一甲,裴恒昭,太學(xué)?!?/br>
    邊上立著的烏泱泱一片的士大夫,立馬踮腳來看,只有六七位專門的衛(wèi)士嘴里其呼,“裴恒昭——”

    余音繞梁,殿內(nèi)回旋著他的名字,他們又呼了兩遍,才止住,此為傳臚。

    等到一甲的幾位進(jìn)士名字皆喊遍,裴恒昭攜幾人不卑不亢從眾人中走出,立于大殿的中央。

    他身材頎長,又生得豐采高雅,在一眾學(xué)子里頭,宛如鶴立雞群,倒是讓大家都多看了幾眼。

    待他們走上來,衛(wèi)士便走過來,詢問他,“進(jìn)士籍貫和父名,煩請告知?!?/br>
    “籍貫杭城,家父裴曄。”

    裴恒昭說完后,上頭的官家聞言,不怒自威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對邊上的宰臣說道:“沒成想,裴曄的兒子倒是比他自個兒有能耐。”

    宰臣也笑,“看來裴曄后繼有人?!?/br>
    兩人說笑時,底下眾人齊聲道謝退下,留裴恒昭獨班謝恩。

    邊上有人喊道:“…,狀元裴恒昭,賜進(jìn)士及第。任于司農(nóng)寺少卿,為期一年,年后再擇期通判?!?/br>
    裴恒昭面色如常,心中卻頗為不解,還是低頭叩謝。

    “起來吧,讓我瞧瞧?!?/br>
    官家的聲音威嚴(yán),他越瞧越覺得這個狀元選得好,至少堪為大用。

    讓人將他的卷子拿過來,又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才道:“觀你的卷子,言之有度,當(dāng)為片石韓陵。瞧你人能稱為荀令留香,這倒是有些斗南一人的風(fēng)范。”

    官家一番話,讓底下人都忍不住附和,而后他自己又轉(zhuǎn)了話鋒,語氣沉沉,“聽聞你看了不少農(nóng)桑之書,也知農(nóng)桑事務(wù),去了司農(nóng)寺之后務(wù)必多聽多看多思,年后考校,通判必然為上郡。”

    官家凝視著他,宛如看自己手頭正得用的一把利刃,眼里是欣賞。

    太學(xué)出來的上舍生,所有的卷子都是他一一看過的,更遑論那場上舍試,關(guān)于水患重建的言論過于新穎,他連夜傳喚安平入宮密謀。

    便是今日裴恒昭不得狀元,前三甲里都會有他的一席之地,至少這么多人里,實施起新政來,還是他看上去最為得心應(yīng)手。

    “為官之道,多問安平,也多問問裴曄。下去吧?!?/br>
    “恭謝陛下。”

    裴恒昭再次行禮,而后躬身一拜,從殿門出去。

    別人要是中了狀元,一定喜及眉目,可觀他卻思緒沉沉,并無多少喜氣,他疑惑自己的調(diào)任,與任何一任狀元都不相同,對于大家的一疊聲恭喜,他露出淡笑,一一回禮。

    倒是讓人覺得他堪為狀元,寵辱不驚。

    拿了敕黃后,殿上就喊道:“賜進(jìn)士袍、笏。”

    侯在殿門口的太監(jiān)便捧著一盤盤疊好的衣裳走過來,大家在廊上爭搶,裴恒昭拿到衣服后,解了外衫,將綠袍穿上,這時他心里才委實生出了點真實感。

    摸著手里的笏,唇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來。

    而后穿紫衣綠衣的進(jìn)士都簇?fù)碇氐降顑?nèi),入內(nèi)進(jìn)膳,赤焦rou餅二枚,天花餅二枚,羊rou飯一盂。

    謝恩后便一同出殿門,直往宮門口走,裴恒昭是知曉進(jìn)士游街的盛況,到時候怕自己會被人一擁而上,特意往后面溜去,怎么都不當(dāng)打頭的那個。

    果不其然,宮門外人山人海,光是喧囂聲都快震破天際,老老少少都圍在宮門口,水泄不通,熱鬧不言而喻。

    縱然在殿上,面見官家裴恒昭都不會有任何恐慌,照舊如常。見到這場面,真讓他有些退縮,想立馬調(diào)頭回到宮里,手里都滲出了細(xì)密的汗水。

    一時想著,跳到宮墻上溜走可不可行,最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面露苦色,被迫擠到人堆里,耳邊全是歡呼聲,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難熬過。

    直至遠(yuǎn)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還有銅板落地的叮當(dāng)聲,馬上的人大喊:“哎!發(fā)銀子啦,大家讓讓,快看看地上的是什么?”

    邊上的人下意識往地上看去,一枚枚銅板落在那里,想去撿,又怕被馬蹄踩中,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裴恒昭聞聲抬頭,那高頭大馬上的咧著嘴大笑的,不是徐培風(fēng)還有誰。

    他看見裴恒昭后,立馬拉住馬,將手伸到面前來,嘴里催促道:“快點上來,不然我們就要被圍堵了?!?/br>
    裴恒昭立馬握住他的手,一撩衣擺,上了馬背,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策馬從人群中狂奔出去。

    等大家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狀元郎就這么從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榜下捉婿是不成了。

    那些家里有女兒的頓時捶胸頓足,左右是追不上了,將目光放到其余的進(jìn)士身上,跟看獵物似的目光,讓一眾進(jìn)士瑟瑟發(fā)抖。

    也盼著有人騎高頭大馬來解救自己。

    而這邊的兩人,一路狂奔出到了城門口,裴恒昭看著這方向,頗為不解地問道:“出城去做什么?”

    眼見后面也沒人追上來,徐培風(fēng)才放慢速度,單手拎繩,另外一只手擦汗,臉色潮紅,調(diào)侃道:“自然是給你這個新進(jìn)的狀元郎辦一個瓊林宴了?!?/br>
    這個宴并不是在知曉他成為狀元才安排的,而是在他殿試之后,他們幾人找祝陳愿商量好,不管是幾甲,哪怕黜落,都得辦一場宴席,應(yīng)對每一個名次,大家都有相應(yīng)的說辭。

    要是榜首,那就隨便賀喜;要是前三甲,便說左右官職都相差無幾,榜眼探花叫起來一樣好聽;要是沒什么好的名次,就說他能為官就勝過世上很多人;要是黜落,那只能讓祝陳愿安慰他,跟他說雖敗猶榮。

    誰知曉他成了狀元,一得到消息,大家都特別高興,跟中狀元的是自己一般,可后頭一想到游街,幾人都分外頭疼。

    總不能看著他被哪個大戶人家給搶走,到時候萬一那些人出損招,可不就白白害了一樁美滿的姻緣。

    還是褚長隱出了個妙招,讓他騎馬過來,馬車不易調(diào)頭,要是一計不成,還準(zhǔn)備在樓上灑錢。

    徐培風(fēng)今日比這個狀元郎都要高興,眉毛上揚嘴上又忍不住花花起來,“狀元郎,以后得勢了可別忘記照顧小弟我,我就承蒙你庇佑了。還有,今日的銀錢給我算一下,我可是花了小十貫?zāi)亍!?/br>
    “少貧,你們準(zhǔn)備的地方在哪里?”

    裴恒昭眼見出了城門,這地方越走越偏,心下疑惑。

    徐培風(fēng)卻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坐好了,帶你去見你的心上人?!?/br>
    作者有話說:

    書中策論參考改編至宋朝狀元中舉文章之陳亮,有改動,自己寫不出來。

    卡文了,今日沒有美食,明日補(bǔ)上,本章發(fā)紅包感謝大家。

    清明假期內(nèi)完結(jié)。

    殿試一系列流程參考《中國科舉制度通史·宋代卷》,有些改編為之,基本一樣,不用特意考究。

    惟天下至圣者,為能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中庸》

    同類相從,同聲相應(yīng),固天理也——《莊子》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鬃?/br>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抉R遷

    唯有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br>
    第84章 冰雪小元子

    沒等裴恒昭再出聲, 徐培風(fēng)一夾馬腹,小道上頓時掀起陣陣塵土,片刻后, 停在了一座莊子外頭。

    “下來吧, 這是長隱自家的莊子,汴京難免人多眼雜, 還是城外的地方僻靜?!?/br>
    徐培風(fēng)翻身下馬, 上前推開大門, 邊牽著馬匹邊解釋道, 兩人一起踱步進(jìn)去。

    莊子是建在湖邊上的,又靠山,暑氣倒是沒有汴京的那么重, 時有涼風(fēng)拂面。

    院子回廊曲折蜿蜒, 走過好幾扇大門后,才到了內(nèi)院,一進(jìn)到這門里時,徐培風(fēng)就止步不前, 拍了拍裴恒昭的肩膀, 頗為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自個兒進(jìn)去吧,我總不好當(dāng)那發(fā)亮的蠟燭, 何況大家都還在路上,一時半會還過不來。我得去看看?!?/br>
    大步走出去時, 還沖著他眨眨眼睛。

    裴恒昭了然, 他默默抱拳致謝, 理理自己凌亂的衣袖和發(fā)髻, 往里面走去。

    上次一面后, 又是一個多月不曾見面。想念恰如春草, 更行更遠(yuǎn)還生。

    他呼了一口氣,邁步進(jìn)去,內(nèi)院兩旁種了不少竹子,中間是青石小道,沿著路往前走,盡頭是一間茶室。

    許是聽見了響聲,里面靜坐的祝陳愿聞聲看過來,光恰好照在她的臉頰,雙瞳剪水,般般入畫。

    她與裴恒昭互相看向?qū)Ψ?,須臾她便收回了視線,只是暗自感嘆。

    青袍美少年,黃綬一神仙。

    祝陳愿低頭的間隙,裴恒昭已經(jīng)走到了茶室的門口。

    “先坐下來歇會兒,是喝冰雪冷元子,還是沙糖綠豆甘草冰雪涼水?”

    她半直起身來,指著邊上的兩桶冒著冷氣的飲子問道,全然沒有提關(guān)于殿試的事情。

    裴恒昭坐到一旁,也不客氣地說:“來碗冰雪冷元子?!?/br>
    “好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