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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降維 第64節(jié)

    他誠懇地問:“或許你也可以扮演藝伎?”

    兩人對視了片刻。

    第81章 魍魎之國(八)

    “真是美人啊?!?/br>
    抱著小鼓的鬼樂法師站在櫻花樹下, 嘖嘖贊嘆。

    “真是美人呢?!?/br>
    食發(fā)鬼歪著頭附和,三只手握著梳子梳理自己的長發(fā),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從房間里走出來的人。

    那的確是一個值得稱道的美人,穿著一件藍(lán)色的和服, 衣擺上用褐色的絲線繡著山崖, 象牙色的波浪紋路象征著海洋水波, 銀色的一尾尾鱒魚在水波中若隱若現(xiàn), 袖口和胸口都是流云翻卷的天穹美景,朱紅嘴巴的飛鳥穿過云層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頭上的發(fā)髻盤得精致美麗,發(fā)間插著淺金色的吊飾和細(xì)碎花環(huán), 刻意用妝粉涂抹過的臉眉眼分明, 眼尾一抹曖昧的紅痕,鴉黑的睫毛垂下,充滿了多情溫柔, 倘若有三味線和樂琵琶的伴奏,那這場景就更加完美了。

    ……唯一有點令人遺憾的是,這位美人似乎稍微高了那么一點。

    天生麗質(zhì)的雪女和琴中姬簇?fù)碓谒磉? 竟然還沒有她高, 要知道妖鬼們普遍都具有超出尋常人的身高, 這一點或許會讓部分男性心生不滿,但這點不滿應(yīng)該也很快能在美人的臉前敗下陣來。

    “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大和撫子呢?!?/br>
    食發(fā)鬼不怕死地繼續(xù)說。

    廊上的美人一抬手,刷啦一下抖開手中的蝙蝠扇,擋住半張臉, 眉眼一彎, 那種溫柔和順的姿態(tài)無限地被沖淡, 轉(zhuǎn)而透出了屬于男性的矜持狡猾, 就像是一只披了美人畫皮的男狐貍精。

    看著那雙眼睛里的笑意, 食發(fā)鬼忽然一個哆嗦,仿佛又回到了被惡趣味的晴明作弄的時候,不由得心神一凜,識相地閉上了嘴。

    不過雪女和琴中姬可比食發(fā)鬼強大多了,她們一點兒也不在乎晴明的暗中威脅,毫不客氣地說:“晴明大人不可以做這樣的動作啦!哪有女孩子這樣開扇的!”

    京都一番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在她們的虎視眈眈下,嘆了口氣,乖乖地按照她們的要求重新打了一遍扇子,看著她們滿意點頭,神情無奈。

    “所以我的旦那呢?”

    從某種程度上說,安倍晴明的底線也挺低的,接受了自己女裝的事實后就坦然地轉(zhuǎn)換了語氣,叫起丈夫來理直氣壯。

    另一頭,從未穿過狩衣的蘭因一邊按著頭上的立烏帽子,一邊皺著眉盯著腳下地板,瞅見盛妝的安倍晴明后一點多余的反應(yīng)也沒有,平靜地問:“你平時就穿這個進(jìn)宮?不會跌倒嗎?”

    陰陽師笑瞇瞇地打量自己新出爐的丈夫:“不會啊,如果覺得不習(xí)慣的話,我們可以換一下?”

    蘭因身上的衣服都是從安倍晴明的衣箱里翻出來的,好在兩人身量相當(dāng),加上狩衣本來就具有根據(jù)穿著者身形調(diào)整細(xì)節(jié)的功能,蘭因穿上后也沒什么異樣,但他顯然不是很喜歡狩衣下裝這種肥大的绔,走著走著有種四處漏風(fēng)的感覺。

    聽見安倍晴明充滿誘哄意味的話,蘭因瞥了他一眼:“愿賭服輸。”

    陰陽師笑了笑,兩人昨晚為了這套和服的歸屬開了賭局,東西方各種博弈游戲玩了個來回,勝負(fù)始終五五開,圍觀的妖怪走馬燈似的來回,還有妖怪試圖用術(shù)法摻合一腳,被安倍晴明提著脖子掛到了屋檐下,只能把脖子伸得跟長條麻花一樣從上方吊下來看。

    到了天將破曉的時候,安倍晴明破了一個妖怪的障眼法,要將它也掛上屋檐和同伴們排排飛,一個分心就被蘭因抓住了破綻,輸了最后一局。

    兩人本質(zhì)上都只是為了找點樂子,并不真的在乎穿不穿女裝,安倍晴明輸了之后就把花牌一扔,興致勃勃地起來去欣賞那件綺麗昂貴的華美和服了,還大方地貢獻(xiàn)出了自己的衣箱任由蘭因挑選。

    其實……

    在進(jìn)入祇園花見小路后,蘭因冷著一張臉,難得有點后悔,其實他應(yīng)該在玩游戲的時候認(rèn)輸?shù)摹?/br>
    在熟能生巧地用物理手段和言語攻擊打發(fā)走了上來詢問兼垂涎“晴子姬”的第四波人后,蘭因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失策了。

    一見到有人上來sao擾就熟練地躲到“丈夫”身后的陰陽師悶悶地笑,顯然是看出了蘭因冰塊臉下的郁悶。

    讓一個不擅長應(yīng)付人的人去應(yīng)付人,果然是安倍晴明獨特的惡趣味,他怕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場面出現(xiàn),跟隨客人出來的藝伎是不能越過客人和其他人對話的,所以他只要舒舒服服地站在蘭因背后開心地看他左支右絀地對付人。

    用描繪著綺麗浮世繪圖案的扇子遮住嘴,面容過分好看的藝伎湊到蘭因耳邊笑了幾聲,笑完了才說:“好啦,這里沒有妖氣殘留,大概是人太多的緣故,我們往巷子里走吧?!?/br>
    花見小路兩旁建筑都具有濃郁的古典美,木質(zhì)建筑仿照大唐式樣,雍容平直,門前懸掛紅燈籠,木柵欄里投下竹子和桃樹的留影,寫著各色名字的幌子在風(fēng)中輕微搖晃,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典雅婉約的美感。

    能將風(fēng)俗業(yè)做成支柱型行業(yè)的國家果然有其獨特之處,祇園里藝伎的地位比人們想象中高了很多,她們是有權(quán)力拒絕自己不喜歡的客人的,而且客人若想一親芳澤,還要付出大量的時間、金錢,也正是這樣森嚴(yán)的規(guī)則,讓祇園形成了特殊的生態(tài)鏈,可以長長久久地延續(xù)下去。

    這次出現(xiàn)在祇園的怪異也很特殊,并沒有做殺人害命的事,不過是進(jìn)入了藝伎們的夢境里,反復(fù)悲哭哀嚎。雖然沒有造成傷亡,但這事情也足夠讓人們感到恐懼了,藝伎們?nèi)諠u憔悴下去,有幾名因此而得了病,其中就有如今的花魁早櫻。

    托付給陰陽寮的委托也正是從早櫻寄身的茶屋發(fā)出的,大將軍向祇園通告了自己將要到來,那么花見小路自然要奉上等同的盛大樂事,早櫻作為祇園的金字招牌當(dāng)然不能缺席,而且很有可能她還要舉行花魁道中前去侍奉大將軍。

    這樣一來,處理掉祇園夢中哭嚎之鬼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安倍晴明指引著蘭因走進(jìn)了一條偏僻的巷子,抬手點燃一張符咒,片刻后就有幾只方頭方腦長著怪異尖角的小妖怪咕嚕嚕滾了進(jìn)來,祇園外有禁止妖怪入內(nèi)的結(jié)界,但這個結(jié)界并非萬能的,頂多就是起到個通報陰陽寮的警告作用,而對于這些種類繁多能力低下的小雜妖,它們更是連觸動結(jié)界的能力都沒有。

    陰陽師很擅長使用手邊的資源,尋找情報當(dāng)然要詢問這些無處不在的小雜妖。

    “最近有沒有特殊的妖怪出現(xiàn)?嗯……好像沒有感覺到誒?”

    “是說那個到藝伎們夢里哭嚎的妖怪嗎?最近人類是鬧得很厲害啦,不過我們都沒有見過那個妖怪?!?/br>
    “嗯嗯,都沒有見過,只聽見人類自己在說,可能是沒有實體的東西吧,就像是夢貘一樣?”

    小雜妖們七嘴八舌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安倍晴明的衣著,又偷偷看他身邊的蘭因,大大的眼珠子里充滿了好奇。

    居住在祇園的小雜妖們見識更廣博一點,它們腦子里的奇怪劇情已經(jīng)飛出了十萬八千里,并且很可能明天一大早整個京都的妖鬼們都會知道這些活色生香的刺激故事。

    問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安倍晴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紅唇微彎,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禮貌地向小雜妖們頷首道謝:“非常感謝,我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br>
    小雜妖們笑嘻嘻地聚在一起,舉起小小地手臂齊聲喊道:“蝴蝶小姐的金平糖!”

    安倍晴明從袖子里摸出一只漂亮的錦囊,拆開線口,讓它們自己摸糖,盡管他沒有規(guī)定拿多少,小雜妖們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一人只拿了一顆糖,雀躍地離去了。

    “你明白什么了?”蘭因和晴明一起看著小雜妖們走進(jìn)墻壁消失不見,疑惑地問。

    安倍晴明無辜地睜大眼睛:“嗯?啊……其實沒有哦,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br>
    “不,你剛才明明笑了的?!?/br>
    “誒?是蘭君看錯了吧,我哪里有笑呢?!?/br>
    “就是笑了,是那種看到了真相所以很狡猾得意的笑?!碧m因篤定地指出。

    “硬要這么說的話,我可是沒有辦法了啊?!卑脖肚缑髀冻瞿欠N裝模作樣的無奈表情。

    這么說來,安倍晴明天生就長了一張笑唇,無論什么時候,他臉上永遠(yuǎn)帶著那種笑微微的神情,好像感到眼前所見的任何事物都十分有趣所以忍不住要笑,這種表情大概很不討嚴(yán)肅古板的人喜歡,過于輕佻,但要是放在安倍晴明身上就合適得恰如其分,似乎他正應(yīng)該是這樣始終笑微微的人。

    “蘭君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夢里游玩嗎?”安倍晴明向同行人發(fā)出了邀請,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應(yīng)。

    大陰陽師左右看看,挑了一間茶室,和蘭因進(jìn)去坐下,茶室規(guī)模很小,古雅寂靜,四五疊大小的房間,一面正對著精心打理過的庭院,他們拒絕了茶師的服務(wù),蘭因合上門,一回頭,迎面就撲來了一股香氣清淡的霧。

    這霧氣是醒目的淡金色,像是蝴蝶翅膀上的鱗粉閃閃發(fā)光,安倍晴明帶著笑的狹長狐貍眼在他面前一閃,屬于男性的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向上輕輕一提,如同脫去了軀殼的飛鳥一般,蘭因忽然覺得自己異常輕盈。

    他低頭一看,地上兩人正閉目躺著,神態(tài)平和安詳。

    他又轉(zhuǎn)頭看自己身邊,這個安倍晴明身上已經(jīng)不再是那套綺麗華貴的和服,而換成了平時的狩衣,但是在對方小鏡子一樣的瞳孔里……

    蘭因的唇拉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安倍晴明用蝙蝠扇抵著嘴唇,一雙眼睛瞇成了兩條縫:“啊呀,蘭君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br>
    被陰陽師引導(dǎo)著脫離了rou體的靈魂儼然也換了裝束,正和方才的安倍晴明換了個打扮,水藍(lán)色的和服,海浪里銀色鱒魚穿梭,天穹云海里飛鳥高低起伏,腰帶上橫生出富士雪景和一支春櫻。

    身量高挑的美人眼尾一抹長長胭脂紅,后衣領(lǐng)拉得低低的,刻意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除此之外他臉上并無其他妝容,于是這一痕紅并沒有弱化他身上男性的高冷鋒利的氣質(zhì),反而更為他增添了一絲詭譎兇悍的濃艷美感。

    蘭因斜睨了他一眼,對他這樣興致所至的惡作劇不做評價,陰陽師看夠了才滿意地點點頭:“一個十分簡單的小竅門,人的靈魂是沒有固定形態(tài)的,大多會因為人的本能意識而呈現(xiàn)出自己的本來樣貌,蘭君第一次嘗試所以不知道,而我借機想象出了你的模樣,你被我的思緒影響,所以看到的自己也會變成我想象中的你?!?/br>
    蘭因的眉頭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他還不知道小木偶的能力是否能影響到靈魂,如果不能,那豈不是剛才出現(xiàn)在這里的會是喬晝的樣子?幸好安倍晴明一肚子壞水,不然……

    蘭因又看了對方一眼,在安倍晴明遺憾的視線中,比刀鋒茶花更為濃艷冷冽的大美人就變回了那個清冷沉默的青年。

    “往這邊走?!卑脖肚缑髋e著扇子指了指一面墻壁,兩只靈魂無聲無息地穿透了墻壁,入目就是與方才茶室截然不同的裝扮。

    “樓上就是早櫻的居所。”陰陽師看了一圈周圍環(huán)境,抬起蝙蝠扇一扇,室內(nèi)憑空刮起一陣風(fēng),將兩人托舉著穿過樓板送上了二樓。

    安倍晴明選擇那間茶室當(dāng)然是有理由的,那里距離早櫻居住的茶屋只有一墻之隔。

    兩人輕飄飄落地,眼前一面四開的窄屏風(fēng),畫著四幅姿態(tài)各異的仕女圖,衣架上掛著層層疊疊華麗非常的唐衣,一旁是小桌和紙筆,除此之外一片空蕩。

    屏風(fēng)后有低弱的呼吸聲,早櫻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安倍晴明拉著蘭因在屏風(fēng)前坐下,看看四周:“還沒有進(jìn)入夢鄉(xiāng)呢,那么再等一會兒吧。”

    事實上他們沒有等很久,外頭的琵琶和尺八婉轉(zhuǎn)地響著,花見小路的燈籠光暈照進(jìn)了窗戶,一個若有若無的哭聲慢慢傳進(jìn)了兩人的耳朵。

    和哭聲一起的,還有一個遲滯的腳步聲,躺在屏風(fēng)后的早櫻似乎也聽見了這聲音,夢中的花魁坐起來,連連后退,直到靠在了墻壁上。

    這時蘭因才看見了這位花魁的面容,果然是十分清麗的美人,長發(fā)披散在背后,就算是恐懼也自有楚楚動人的風(fēng)情,她像是完全沒看見屋內(nèi)多了兩個人。

    “這是早櫻的夢境,我們只是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不被她看見也是正常的?!标庩枎熃忉屃艘痪?,施施然地站起來,走到門邊,抬手就要推開門。

    在危險的警告下,早櫻的視線里才突然出現(xiàn)了晴明的影子,她驚慌失措地尖叫:“不!不要開門!她要進(jìn)來了!不要開門!”

    那陣哭聲停在了門前,短暫的嗚咽后,驟然變成了尖銳凄厲的哭嚎,如果說剛才的哭聲還是女性柔美的垂淚,現(xiàn)在這聲音已經(jīng)超出了人類所能發(fā)出的極限,可以說是惡鬼的嘶鳴、指甲刮蹭的尖音、怨鬼嘴里組成了風(fēng)聲的尖嘯……等等一切與之有關(guān)的東西的混合體。

    聽見這個聲音,早櫻慘叫一聲,死死捂住了耳朵,將頭埋進(jìn)了膝蓋里。

    安倍晴明聽著這可怕的聲音,臉上神色不變,抬手拉開了門,看著外面的東西,輕輕一挑眉:“啊呀……這可真是……”

    第82章 魍魎之國(九)

    門外站著一個嬌小纖細(xì)的女人, 身上穿著層層疊疊的華麗唐衣,長發(fā)蜿蜒如溪流,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黑白分明, 而除此之外, 在白皙平滑的肌膚上, 裂開了一條條黑洞洞的縫隙,一張張豐盈紅唇從中生出,帶著鋒利尖齒的嘴巴張大了,齊齊發(fā)出尖銳凄厲的嚎哭。

    這場面實在令人頭皮發(fā)麻,不過安倍晴明對此接受良好, 他甚至身體微微前傾打量了一下女人的面貌, 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

    蘭因飄到他身邊, 入殮師見多了各種死相慘烈的尸首,當(dāng)然也不會因為這一點陣仗就被嚇到,比起晴明,熟悉人體骨骼面貌肌rou等走向的入殮師只是一眼就發(fā)覺了異常, 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墻邊那個還在瑟瑟發(fā)抖的花魁早櫻。

    ——盡管只是驚鴻一瞥,他也能確定,門前這位不速之客有著和早櫻一模一樣的面容。

    “苦啊……苦啊……”

    密密麻麻的嘴張開了, 發(fā)出悠長的嘆息,每一張嘴都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又有年輕的女孩子到來了,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少了啊……”

    “好害怕、好害怕, 從此就要在這里生活了嗎, jiejie們的衣服和首飾都十分美麗,或許以后我也會擁有, 但還是好害怕?。『煤ε掳。 ?/br>
    “怨恨呀, 嫉妒呀, 一輩子作為陪襯的人生……”

    “再美麗也是一時的朝露,何時會被遺棄到張店,成為坐在木欄里供人取笑玩樂的游女呢,這樣的生命真是悲慘啊……”

    “被埋葬啦,長長的水溝,三棵垂柳和星星呀,籠中鳥能飛到哪里去呢?”

    這些嘴里發(fā)出了聲線不同的女音,從稚嫩尖細(xì)的小女孩,到柔婉哀媚的盛年女性,還有沙啞粗糙的老婦低語和少女獨有的輕快,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不同的話,嘈嘈切切匯聚成難以分辨的河流,與早櫻如出一轍的美人面容上一雙眼睛彎起,左眼含羞帶笑,右眼垂淚怨毒。

    安倍晴明一合蝙蝠扇,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突兀的短音打斷了嘴巴們的訴說,來人一動不動地站立在那里,連發(fā)絲都沒有動一下,唯獨那雙情緒分裂的怪異眼珠轉(zhuǎn)動了兩圈,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在看見安倍晴明的一瞬間,所有嘴巴都緊緊地閉上了,反應(yīng)最慢的一張嘴咕噥道:“是客人嗎?多么年輕俊美的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