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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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趙星羅點點頭,表情非??煽?,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那你是留個地址,回頭我給你快遞過去呢還是書店老板看著這一箱子書,又看看眼前這個長相精致身材高挑,搞不好也許是個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的少爺胚子的年輕人,想了想說。 哦,這點書沒關(guān)系的。趙星羅搖了搖頭表示不用那么麻煩,單手一提箱子上面還沒有拆開的捆繩,輕輕巧巧地把那箱子書提了起來。 第20章 半個小時之后,辜尚站在人山人海的月臺上,看著身旁這位一手夾著滿滿一箱子書,卻神色自若,看樣子另一只手隨時可以夾起一個活物的青年,感覺到了一絲茫然。 除非必要,他很少白天出來,所以雖然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很多年,他竟然非常不知人間疾苦地,從未體會過晚高峰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然而現(xiàn)在他看著前面正在排隊上車的人群,眼前似乎產(chǎn)生了一種幻覺,仿佛大家都是在地下鐵的隧道之中游弋著的沙丁魚,正在想辦法擠破了腦袋往罐頭里鉆。 辜先生,你沒事吧?身旁的青年見他表情有些空洞,好心地問了句。 沒事,人多。辜尚自己也形容不出現(xiàn)在的感受,只得采取了一個非常言簡意賅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怪我,因為大學(xué)課程挺靈活的,都忘了晚高峰這回事了。趙星羅笑著說。 他對于一切大部分人認為是麻煩或者感到不耐煩的事情都有一種非常得體的從容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讓與他相處的人很容易從負面的情緒之中緩解出來。 我也沒考慮到這一點,這不是你的錯。辜尚很認真地反駁著他。 嗯,趙星羅笑了聲,指了指前面正在緩慢移動著的隊伍,辜先生,跟著我。他說。 然后辜尚就覺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平行宇宙之中,周圍明明都是人,可是又好像沒有人,趙星羅在他跟前從容不迫地上著車,身形利落得像是庖丁解牛時使用的刀鋒。 辜尚亦步亦趨地跟著趙星羅,竟然沒有怎么覺得擁擠,就順利地占到了一個非常隱秘的死角里,而趙星羅也步態(tài)很穩(wěn)健地站在了他的跟前。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趙星羅在這個巨大的沙丁魚罐頭里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沙丁魚罐頭之中的鯊魚。 辜尚在心里給這位人高馬大,只是規(guī)矩地站在他的面前就足以把身后擁擠不堪的人潮完全遮住的少年取了一個威武霸氣的綽號。 隨著地鐵的啟動,轎廂里的人群開始晃動了起來,可是趙星羅卻依然站得筆直,身形巋然不動,表情柔和平靜,看不出一點兒覺得棘手的樣子,甚至他也沒有伸手扶住什么東西,一只手依然牢牢地夾住了那箱書。 他的眼睛依然平視著前方,規(guī)矩得好像在與一位相識多年的朋友對談時一樣平淡而友善,即使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連窗口也不是,只是一塊轎廂里的白板。 辜尚從未與人這樣接近。 可是他完全沒有一點兒不舒服,或是尷尬的感覺。 他開始佩服起面前這位不動聲色地回護著他的青年男子來了。 臥槽,別擠好嗎。 就在地鐵??康南乱徽荆緫?yīng)該稍微松快一點兒的人群再一次被門口涌入的幾個半大小子給推搡了一波,而為首的那個男孩兒正在旁若無人地與同伴打鬧著,沒留神一下子撞在了趙星羅的背上。 趙星羅的身形竟然保持著與辜尚的距離沒有晃動,只是空著的那只手撐在了辜尚身后的那塊白板上。 抱歉,沒站穩(wěn)。趙星羅自嘲地笑了聲,很快地抽回了自己的壁咚,然后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他溫文的笑意在轉(zhuǎn)頭的過程之中逐漸淡去,等到與身后的少年對視時,已經(jīng)變得完全察覺不到了。 請小心一點。趙星羅說。 第21章 趙星羅稍微一端著,自帶的低音炮就露出了一點兒端倪,聲音聽上去威嚴了不少。 撞在趙星羅背上的半大小子愣了一下,抬頭搭眼看了趙星羅一眼,然后像某些見到了對自己造成顏值碾壓的對象的青少年那樣,很迅速地別開了視線,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那件用料考究剪裁得體的成衣身上。 撞人的半大小伙子覺得自己撞到的這個人態(tài)度端莊審慎,加上沒怎么看清楚對方的臉部細節(jié),就非常迅速地點了個頭。 對不起啊叔。他說。 他身后的幾個馬仔見大佬都低頭了,也跟著點頭哈腰地擠過一旁,去另外的車廂找地方了。 他們目送著幾個半大小子的背影,辜尚有些迷惑地說了句,怎么這么稱呼你? 嗯? 趙星羅轉(zhuǎn)過臉來的時候,臉部線條已經(jīng)秒變得柔軟友善,搭了句腔道,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少年老成吧。 因為已經(jīng)比較熟悉了的關(guān)系,辜尚的視線很自然地在趙星羅的臉上逗留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趙星羅的臉是非常年輕的,臉部線條還沒有完全變得棱角分明,尚且?guī)е尥弈樀娜岷透?,而且他的眼神也相當通透,似乎尚未被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所占?jù)。 他跟自己的外表是那么的不同,并不適合被一個半大小子叫做叔叔,辜尚心里想到,反倒是他自己 辜尚想起了自己差不多剛剛成年就經(jīng)常被中學(xué)生以下的人群叫叔叔的經(jīng)歷。 還好他并不是一位對年齡很敏感的男士,但根據(jù)剛才的情況來看,那個撞人的半大小子反而皮膚有些油膩黝黑,剛剛冒出胡茬的年紀還沒有十分注意修剪,不但不該叫趙星羅叔叔,甚至連叫哥哥都不怎么合適。 按照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他應(yīng)該叫他星羅弟弟。 然后辜尚就覺得情形不太妙,因為他是語音思維的,他在想事情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在腦子里把自己的思想念出聲音來。 星羅弟弟,星羅弟迪,星羅迪迪?辜尚記得有段時間流行這種語音語調(diào)似的,但是又有點兒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 他在腦海之中不停地調(diào)音,所以目光就變得游離了起來,雖然游離,卻一直在趙星羅的臉頰的范圍內(nèi)部游離著,這樣被善意的目光不斷逡巡著的趙星羅有些好奇。 辜先生,怎么了嗎?趙星羅失笑道。 嗯?不沒什么的。辜尚說,并且繼續(xù)游離著想要找到王顧左右而言他的好對象。 就在這個時候,地鐵的一次晃動拯救了他。 你撐著吧,沒關(guān)系的。因為穿了剪裁得當?shù)纳弦拢忌锌吹节w星羅的肩膀那里緊繃了一下,知道他為了維持平衡正在用力,就好心地建議道。 嗯,謝謝。趙星羅愣了一下,繼而笑了笑,動作很輕地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撐在了他斜對面的廂體的空白處。 很重吧?辜尚看了看趙星羅用胳膊夾著的滿滿一箱子的書。 還好。趙星羅搖頭笑道。 買這么多看得完嗎? 我很喜歡這個類型的書,應(yīng)該會看得挺快的,有備無患吧。趙星羅這樣解釋道,仿佛他胳膊上夾著的不是什么賣不掉的不太暢銷的小書,而是一箱救命的藥物。 是嗎,我沒有想到你會對這個類型這么感興趣。辜尚坦然直言道。 嗯,我也不知道我這樣說您會不會明白,趙星羅想了想,用很實在的語氣說,念這些書的時候,我會覺得很安全我是有點失眠的。 失眠? 對,趙星羅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搖了搖頭道:辜先生您別誤會,我并不是說這些書看了很無聊,會幫助我入睡的意思,而是這些書都是行文風(fēng)格很平實,很接地氣兒的那種,會讓我有一種安全感。 平平淡淡,隨處可見的事物會給人一種安全和親切的感覺,辜尚點點頭表示自己也同意這種看法,然而讓他感到好奇的是,趙星羅會害怕什么呢。 他這么年輕,這么英俊,像個偶像劇里的男主角,正是以為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到、還意識不到自己也像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樣,有著各種各樣的不完美的年紀。 這樣的青年男子會為了怎樣的事情需要平淡的小書來給予他更多的安全感呢?辜尚心里想著這件事,有些出神。 但是有了剛才的經(jīng)驗,他在出神的同時還不忘記稍微從趙星羅占據(jù)著的位置上移開一點自己的目光。 然而當他有些困難地越過趙星羅看向更遠的地方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車廂里差不多已經(jīng)空了馬上就要到他們要下車的終點站了,而他和他還維持著一種擁擠時看上去很普通,在空曠的車廂里卻顯得非常曖昧的姿勢。 辜尚: 辜尚默默地對著趙星羅指了指他的身后,趙星羅回頭一看,車廂里只剩下小貓兩三只,其中的一只還帶著一種玩味的神情正在圍觀著他們。 趙星羅: 第22章 辜尚回到家里,并沒有馬上從晚高峰和他們下車的時候伴隨著的另外一個乘客非常有戲的眼神之中緩過勁兒來,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倒頭睡下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辜尚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風(fēng)衣似乎還在趙星羅那里,他爬起來看了看表,正是自己這個夜游神慣常出門的時間,就穿好了外套直奔芳鄰便利店而去。 結(jié)果等到辜尚走進芳鄰便利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當班的并不是趙星羅,而是他的老徒弟。 老徒弟似乎也跟辜尚混了個臉兒熟,朝他打了個招呼道:歡迎光臨。 麻煩您,我想找一下 辜尚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老徒弟非常上道地接茬兒道:哦,您找我?guī)煾福埬缘纫幌?,一面扯起嗓子嚎了一聲:小師父!有人找?/br> 辜尚: 我與這位店員先生的交情在周圍的十里八村兒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常識嗎?辜尚心想,與此同時就看到趙星羅從后門跑了進來,一面在圍裙上面摸著手,答應(yīng)到:來了,請問哪位找哦,辜先生。 他看到辜尚,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笑著朝他點了個頭。 我是不是把衣服落在你這兒了?辜尚說,然后就聽到了咕咚一聲,他看了眼聲音的來源,發(fā)現(xiàn)老徒弟手里正在拾掇著的小雨傘掉了一地,一臉嚎叫雞的表情,顯然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嗯,對啊,我順手給洗了。趙星羅笑著說。 咕咚。老徒弟再次翻車,剛拾掇起來的小雨傘再一次灑了一柜臺。 辜尚: 辜先生進來看看?我已經(jīng)把衣服掛起來了,這會兒也不知道干了沒有。趙星羅完全不理會已經(jīng)格式化了的老徒弟,朝著辜尚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說到。 里面嗎?辜尚點了點頭跟了進去,在經(jīng)過老徒弟的時候,看到了他絕妙的顏藝,所以為自己剛才造成的歧義感到非常抱歉。 芳鄰便利店屬于那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構(gòu)造,前面門臉兒不算太大,卻帶了一個小小的后院兒,前后相接的地方還掛著顧客止步的牌子。 然而這一次辜尚卻犯了天條,踏足了這一塊未被其他顧客染指過的圣地。 他在圣地的中心看到了一個洗衣服用的大盆,周圍還有一些水跡,好像是在不久之前剛剛洗過衣服的樣子,而且還是手洗。 辜尚: 好像已經(jīng)差不多干透了,辜先生的衣服是速干面料的嗎? 趙星羅把掛在后院兒晾衣繩上的風(fēng)衣摘了下來,用手背探了探,交給了辜尚,一面說到。 嗯,速干的,比較方便。辜尚說。 你是手洗的嗎? 嗯,是啊,我看了洗標,可以手洗的,店里沒有洗衣機,我想送洗的話總是要等一下,怕您今天急著穿,就手洗了。趙星羅解釋道。 辜尚看了眼地上的水跡、那個小孩子甚至可以在里面洗澡的大盆子和旁邊造型非常復(fù)古的小馬扎兒,想象了一下眼前的這個漂亮的青年坐在上面,擼胳膊挽袖子給自己洗衣服的情形。 辜尚: 謝謝,那么我就穿走了。辜尚說。 您別客氣,我才要謝謝您解衣衣我呢。趙星羅笑著說,一面送辜尚出來,順便跟老徒弟交了班。 當老徒弟看到了辜尚手中的風(fēng)衣的時候,終于從嚎叫雞的表情魔咒之中解脫了出來。 什么嘛,原來是外衣啊,我還以為老徒弟小聲兒地絮絮叨叨著,一抬頭看到趙星羅充滿關(guān)愛的眼神,馬上帶著諂媚的笑意換下了制服逃走了。 辜尚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波詭云譎,他順便去自己的舒適區(qū)買了一點東西,然后過來柜臺結(jié)帳。 我想問一下,您知道隔壁的那家麻辣燙怎么了嗎?結(jié)完賬之后,辜尚想了想說。 哦,好像是老家有事,店主不做了,已經(jīng)出兌給別的買賣,正在裝修呢。趙星羅說。 是嗎辜尚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他這一周因為調(diào)整時差的關(guān)系沒有半夜出來覓食,沒想到附近唯一一家24小時買得到guntang滾菜的店鋪也不做了。 很困擾嗎?趙星羅好像閑話家常一樣地問到。 不,這沒什么的。辜尚搖了搖頭,結(jié)帳之后就離開了。 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變化都淡然處之,好像隔著屏幕在看一場事不關(guān)己的電影,不過就算是電影,他也會著重注意到其中的某些演員嗎?誰又會有幸成為他的男主角呢?趙星羅看著辜尚的背影想到。 與此同時他還想到了一件事,以辜尚的宅屬性來說,小區(qū)門口的麻辣燙應(yīng)該是唯一能夠接觸到新鮮蔬菜的機會了。 趙星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