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愴然一笑，仿佛突然老了十歲。

    “多久了?！痹S久，大長老收回手，輕輕放在桌案上。手指貼在木質(zhì)的幾案上，不一會兒指腹四周就浮起一層淡淡的水霧。

    “五年了?！?/br>
    顧棲遲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他死在我面前?！?/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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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嚶嚶等新更】

    【3.4%，烏（巫）靈】

    -完-

    第58章 八團頭發(fā)

    ◎欠你不止一命◎

    顧棲遲十三歲進入閻羅堂。

    這里暗無天日, 這里永遠有著一片血色的天空?；璋禒T火掛在墻壁之上，微弱急促的喘息充斥在任意角落。暗處的一雙雙眼睛麻木而殘忍，狩獵的人耐心蟄伏在暗處，等待著新的獵物。

    閻羅堂里的氣氛永遠詭異而壓抑, 僵直冰冷的尸體胡亂的擺在外側(cè)的角落, 空洞的眼睛注視著血淋淋的人世。

    數(shù)年如一日的訓練與殺戮, 他們湮沒在血海，爭奪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名額。

    顧棲遲緊握著手上的短劍, 慘白臉上沾滿鮮血。她艱難地撐著墻從死室中出來，后腰的傷口處鮮血汩汩, 浸透衣褲, 墜在地上，被踏出一長串的血色腳印。

    “喲，出來了？”門口的太監(jiān)掀起眼皮散漫瞧了一眼, 丟給她一塊木牌：“恭喜。”

    顧棲遲摩挲著粗糲的木牌，上面用朱色刻了一個“一”。

    “你可以回去歇著了，換洗衣服, 包扎傷口。”太監(jiān)看著顧棲遲身后的血洞還有在血里浸了一圈的衣服，嫌惡地皺了皺鼻子。

    “我要等一等?！彼兄鴫Ρ诠蜃诘厣? 嘶啞的聲音帶著執(zhí)拗：“看他能不能出來?！?/br>
    太監(jiān)也懶得勸她，回到位置上半闔起眼，過了一會兒，丟過來一塊干凈的帕子：“把臉擦干凈。”

    他嫌棄地扭過頭：“看著晦氣。”

    疼痛早已麻木, 顧棲遲死死盯著死室門口, 抬起手緩緩擦拭臉上的血跡。

    許久, 死室門口終于有了動靜。

    一身血污的少年艱難地從里面爬出, 沒爬多遠便仰面癱在地面上, 急促斷續(xù)的呼吸如同刺耳破敗木門的撞擊聲。他胸口有一處明顯的傷口，被利刃貼著心臟用力貫穿。血rou掀起，露出里面猙獰的白骨。他身下很快溢出一灘血，濃郁的血腥味充斥所有角落。

    他定定地望著頭頂?shù)奶旎ò?，慘白的臉色讓眉眼間的桀驁淡了些許。他任由著鮮血逐漸流失，染成血色的指尖逐漸冰冷。

    顧棲遲看著那熟悉的眉眼，用短劍撐著地爬起，緩緩挪到少年的旁邊。

    貫穿處傷及心臟，渾身上下皆是細密的傷口。顧棲遲俯身摸了摸他脖頸的脈搏。

    “你要死了?！彼鏌o表情地說道。

    “我知道?！鄙倌晁寥灰恍?，被喉中的鮮血嗆得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他將視線轉(zhuǎn)向顧棲遲，低聲道：“可惜了這條你救回來的命?！?/br>
    顧棲遲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甚至只能稱為隊友的人，握著短劍的手指微微攥緊：“你叫什么名字？”她輕聲問道：“我會為你立一個衣冠冢?！?/br>
    閻羅堂中的所有尸體會統(tǒng)一焚燒，死去人的存在會世界里消失得一干二凈。

    “巫寂。”少年輕笑：“衣冠冢就不必了，我討厭這些裝摸做樣的儀式?！?/br>
    他注視著顧棲遲漆黑的瞳孔，眼底溫和了許多。桀驁神色褪去，也是一個清雋的少年。

    他狠狠咬住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突然道：“其實我欠你不止一命?！?/br>
    “你我第一場對決中，我給你下了蠱?！蔽准乓呀?jīng)沒有什么力氣說活，聲音破碎縹緲，顧棲遲俯下身，聽得更為分明些。

    “噬心蠱，每天夜里發(fā)作，讓人永遠沉迷于絕望的夢魘?！?/br>
    “你怕我擋了你的路?！鳖櫁t神色如常，只是指腹因用力幾乎失去知覺。

    “是?！蔽准懦姓J：“可我沒想到你在后面竟會救我一命?！?/br>
    “有解藥嗎？”

    巫寂搖搖頭，接著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顧棲遲扒開血色的衣襟，看到巫寂脖子上掛著一塊小巧的血玉。

    “若你有機會，可以拿著它前往苗域。巫族長老看到它，或許會替你解了噬心蠱?！?/br>
    “其實出了苗域......真的挺好的?！?/br>
    巫寂的聲音顧棲遲已經(jīng)聽不太清，她摘下他脖子上的血玉，緊緊握在手里。

    少年瞳孔已經(jīng)逐漸渙散，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抬手輕輕觸了觸顧棲遲的手指：“我欠你太多?！?/br>
    這是巫寂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話。

    顧棲遲怔然跪坐許久，抬手替他闔上雙眼。

    安息吧。

    *

    “我并不在乎巫寂為何離開苗域，或者如何進入閻羅堂?！鳖櫁t看著頹然啜泣的大長老，眉目清寂：“我只知道，直到死，他也從未后悔?！?/br>
    她將桌子上血色玉符往前推了推：“您收好吧?！?/br>
    大長老很久才從這段情緒中走出來，她看著面前神色冷靜的少女，苦笑一聲將玉符收好。她深知這位姑娘對她與巫寂的家事沒有半點興趣，傾訴的意愿被強行壓制。有些話......或許只能自己給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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